《南柯梦》第38章


他突入梦,自己是高兴的,从来没有那样放心的闭上眼将自己交给他;
甚至,他闯入黑山,自己不管不顾不听燕弛劝阻,只怕自己一个来迟,他成了妖怪腹中餐;
可是,那个呆子,自己做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他好好活下去,为什么要悖离自己的本意,为什么不做那贪生怕死的人?
为何,你从不懂我的心思……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七彩的魂魄随着卫央的咒语,逐一从陈璟鼻中进入,一丝接连一缕,雪珍紧紧拽着还魂草死死盯着冰棺中陈璟的面容,生怕错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她想做陈璟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人。
“他是不是可以活过来了?”原谅她不懂还魂大法,但让她一直忍到卫央开口,她觉得根本就等不了。
卫央收手,发动还魂大法付出的代价不是寻常人能受得起,天地万物自相平衡,有生必然有死,所谓还魂,其实不过是以魂换魂,地府勾魂只认魂不认肉身,陈璟本该死了,他的名字也被夜叉勾去了,然而卫央救活陈璟,地府少了魂魄,虽不至于造成天地浩劫,生死颠倒,但毕竟是逆天而行,逆天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雪珍不知道卫央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来救陈璟,此刻她眼里心里只有陈璟,乃至于她看不到卫央气若游丝。
“把还魂草碾碎了,喂给他……就……行……了……”
好痛,仿佛全身的元气被人抽走了,又仿佛谁拿着针在刺她的心,她不是鬼么?为何还能感受到如此的疼痛?难道是因为她的肉身还在?
你本不该存在的,三百年前就该腐烂,为何还要出现?
究竟她的心,能经得起多少的伤和痛?究竟她还要承受多少命运加诸在她身上的玩笑?为何总不能给她一个痛快?
雪珍不知道卫央什么时候消失的,等她拿着碾碎了的还魂草回来时,已经不见了卫央的鬼魂,而棺材里那个白衣的卫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越来越透明,仿佛一碰就要化了,真是奇怪。
将还魂草的药汁一点点的喂给了陈璟,还魂草本是天界仙物,生来带奇香,不多时冰棺周身被一层光晕给包围,这光是浅紫色的,还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却闻上去浸人心脾的香味。
“好香啊……”雪珍忍不住多嗅了几口,闻着这香,她才安了心,仿佛心头的千斤重担一夕间卸了,如此的轻松,就连浑身的毛孔都忍不住张开了自发吸取着这香味。
然而这种好心情只持续了片刻,与陈璟同寝的卫央也沾了那光,那香……
之前没有注意,雪珍此时才突兀的意识到,眼前这幅画面好刺眼。
玲珑佩,本来该是我的,只有我才有资格得到它。
你有什么资格戴它?卫央。
“他难过时,是我陪着他,受伤时,还是我陪着他,他要离开韩国,不做太子,是我千里相随……你什么都没有为他做,你有何德何能做他的心上人?”雪珍右手食指指着卫央,面对昔日的情敌,那些前尘过往涌上心头,一时之间,只觉委屈,不公,不甘心,难过甚至怨怼。
天下的女子都有一个通病,为爱伤,总是不忍心责怪心上人,反倒是将自身受到的委屈加诸在情敌的身上。
雪珍即便是妖,但她首先是个女子,之前忧心陈璟的死活,然而等陈璟真的能活过来后,雪珍那积压了许久的怨恨一股脑儿的冒出来。
雪白的手,合着那跳得极快的心,颤抖却没有收回。
生而为妖,杀一个人,轻而易举,要毁掉一具肉身,更是弹指一挥。
何况是一具放了三百年的尸体,鱼离了水,不可活,菜无心焉能不死,而卫央,没有了冰棺,化作瀣粉消失是多么的简单的事。
陈璟梦见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红衣女子,他看不清她的脸,听不见她的声音,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是她又分明存在,比血更红的长长的裙摆,在雾中拖得长长的,有一只黑色的蝴蝶在她的左肩栖息,她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远。
“哥哥,你说过不会丢下雪珍的,所以求求你快点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情断墨城,南柯一梦
情不问生死,慧极必伤。
雪珍曾经在祠堂里见过一只蛾子,蛾子有着美丽的模样,乍一看,还以为是只蝴蝶在那翩跹飞舞。
三百年来,有人走进来,有人走出去,来来往往中没有谁看得见被困在这里的她。
唯有那一只蛾子,能够见着自己。
狐狸与蛾子,一个地上爬的,一个天上飞的,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还真就朝夕相对了百年。
后来蛾子恋上了一个凡人,她喜欢的人是个书生,书生不比商人重利轻别离,然而书生毕竟是凡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书生害怕请了一高深道士,蛾子明知道书生要害她,却仍是笑着走进了书生布下的陷阱。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曾经自己如此笑话蛾子,然而蛾子却说,火是她唯一的光,她其实很怕冷,书生会在下着大雪的冬天用自己那并不厚实的大掌圈住自己冰冷的手,书生走在路边都会栽下一朵野花儿,回来时戴在她的头上,书生会在灯下一字一句教自己念那些美丽得不可思议的诗句……
蛾子说,我曾经在红尘里走过,我曾经拥有过那么美好无与伦比的心动,这就够了……
不够,我不是你,飞蛾,我是狐狸,狐狸是狡诈的,是轻易吃不得亏的。我付出多少,我就要收回多少。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陈璟说,我不认得你。
好!
我是雪珍,韩雪珍。现在我们认识了,我们重新来过。
陈璟摇头说:不,不能,我不是韩陌,不是三百年前你喜欢的那个韩陌,在下只是陈璟,京城人士,家中尚有一未婚妻……
雪珍冷笑:你是韩陌,不然你为何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陈璟目光清明,退而轻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不过是长得像罢了。
雪珍坚持:我不管,我等了你三百年,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了……
陈璟缄默,薄唇抿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本不想以言语来伤害这个一腔痴情的女子,然而……
世间之事,皆有命理,唯有情字,不能强求。我心中并无姑娘你,所以……顿了顿,接着道:承蒙错爱,然而璟心中只有表妹,心只有一颗,实在没有姑娘容身之处。
那卫……一个央字,说不出来,卫央这个人是她的禁忌,时至今日,她仍不想承认,自己输给了卫央,不论是韩陌或是陈璟,卫央在他们心中都占了重要的那个位置,而自己,无足轻重。
没有比这更能伤人,更让她绝望的话,这比当初见到韩陌的尸身时还要绝望,她盼着,来生来世重续,可是……不爱就是不爱,韩陌不爱自己,陈璟也不爱。
雪珍,你如果还有一点点自尊,一点点骨气,就不要再死缠烂打……韩陌的心,早给了卫央。
只想在看一眼,最后一眼,将他的脸,他的眉,他的狠心,他的……无动于衷,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也许,自己跟蛾子是一样的,追求的都是能够温暖自己的光。
逃离漫天飞雪的雪山,遇见的第一个人,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是韩陌。
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他的心跳又是如此的平稳。
能抱抱我吗?就一次……
书生张开了手,拥住了她。
不一样的……你不是他……
不是刻了骨铭了心暖入骨髓的温度。
天山云雾来来合合,聚了散,散了聚,拉长了地上一道雪白一道青蓝的身影。
没有只言片语,没有依依不舍,没有沧海桑田,悠长蜿蜒的花廊前,旧幕重演,故事再度至此结尾。
这一次,雪珍是真的放下了吧……
沉醉了三百年的梦,抵不过现实的残酷,敌不过人世浮沉。妖有百年千年时光,而人,是沧海一粟中的弹指一挥,转了个身打个盹儿,在醒来,物是人非。
老太太一瞬间苍老,撑着拐杖,倚门目送淡入烟雨中的二人,一南一北,陌路成对。
分明该是竹影成双,奈何相对两茫,情深缘浅。
“秋儿,少渊该回了吧……”
人老了,经不起感伤承受不住离别,这一生,淡忘红尘,也只是个念想罢了。
秋碧上前,握住单薄的手,给她支撑:“是的,夫君很快就回了。”
“那……”
“祖母,您方才说什么来着?”
“没有,回屋吧。”
行行复行行,道阻且长,归期萧长。
漫长官道,依旧冷清。一朝花开,一夕花谢,窗前那株桃花,是何等光景呢。
人生而漫长,却短暂若流沙,点滴流逝,抓不住,只能望尘莫及,陈璟在感伤中带着满腹无法诉出口的殇痛,心思成灰。
其实,他没有失忆,他记得雪珍,记得卫央,记得黛黛,甚至知道自己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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