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怒马啸西风》第36章


桑桑苍白着脸,披着发半坐半趟地睡在床上。
小五坐到床边,关心地问:“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抿住嘴唇,牵强地扯了一个笑容,不答反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怎么会不记得,你从杉树上落下,幸好我接住了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你知不知道平凉城外有个镜湖,就在我们的营地附近,你带我去看日出好不好?” 他们在平安湖结缘,在蓬莱湖定情,在镜湖做个了断也算得上圆满。
“外头下着雪呢,你这两天身子沉,别出去着了凉。”他听了不是很赞同,也不有些不解,桑桑怎么会忽然有此提议。
她低下头:“正是因为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成日地在房里呆闷了,想出去透透气。”
他搂过她的肩头,应承道:“好吧,不过要裹得严实些。”等她心情好一些的时候,他再斟酌着告诉她一些实情吧,但愿她能接受。
她倚在他怀里,扯了扯他的袖子,央求道:“今晚就去。”
“好,依你,雪停了就去。”
***
父亲和哥哥经常向她提起镜湖,不过他们口中的镜湖略有不同,父亲眼中的镜湖是沉静而婉约的,有种从容的美。哥哥却是喜欢泛舟湖上,去感受她布衣淡妆下的湍急,有种野性的美。
镜湖是美的,湖面还未冻结,广阔湖上映着两岸压雪的松柏,也映着一对相依偎也将离别的爱侣。偶尔微风,吹皱湖水,也吹皱了她的心。
她却没有心情去欣赏眼前的胜景,只是闭目去感受小五怀抱的温暖,以及等待。
小五也是没有心情去赏山水的,只是拥着她,寻着合适的时机告诉她接下来几天或将发生的事情。
桑桑却先说道: “你那时在杉树下吹得什么曲子?”那么哀婉的歌曲,直入她的心,之后就没听他吹过,甚至连洞箫都没见他带过。
他拥紧了她,低头说:“那是我娘谱得曲子。”
原来是他母亲谱的曲,慕容允的母亲是已故的韶贵妃,位份尊贵,享尽荣宠,怎么却写了这样伤感的曲子。“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她问。
他长叹一口气:“无名,我娘说曲本无名,各中滋味,任由听者品评。”
是啊,任由听者品其味,第一次听,她为之撼动,不知今日听来,又有什么样的感觉呢?她央求: “你再给我吹一次好吗?”
接过她递来的箫,他有些讶异,这冬夜湖边赏雪并不是出于一时的雅兴,好像她早有准备似地。摸了了摸玉箫,在冬夜的冷风下,更显得冰凉。
箫声低沉幽咽,好像在诉说一个悲戚的故事,也许关于韶贵妃的,也许是关于桑桑的。
她们的故事大约就落幕于此了吧,一曲终,她已泪流满面。
慕容允把箫插于腰间,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她握住他的手,回答:“月夜听箫,不禁被曲子的意境所感动。”第一次听,她以为他怀才不遇,因而箫声凝涩。这一次,她却切实品出了韶贵妃作曲时的悲恸。
慕容允反握住她,紧紧地,紧得有些让人觉得痛:“阿桑,其实……”
“公子!!!”慕容允的话未说完,有人快马而来。
慕容允皱着眉头问:“何事,如此着急。”
那人跳下马,立即单腿跪地,向他禀报:“谢统领说军中有急报,请您速速回营。”
他略略思量,看了一眼桑桑。
桑桑挣开了手,说:“你快些回吧,我白天睡了一天,这会精神着呢,还想在这里呆一会。”
他拢了拢她的衣领,叮嘱道:“如此,我就先去了,如果快的话,我再赶过来。要是一个时辰还没回来,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日出我们改日再来看。”
又吩咐随行的影卫:“你好好陪着,她若受了风寒,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那人是燕去舞手下的影卫,这些年替他也办了不少事,他也信得过。
桑桑目送他离去,他白衣飘飘,正如他当初走进她的世界时的模样。
月色这样的好,他们于这样的美景下诀别,也不可惜了。不知不觉,雪又下了起来,在她的肩上落了薄薄一层。那影卫给她撑起了一把伞,她却摇了摇头,说:“我们出发吧。”
***
慕容允急急赶回营中,却并未见异象,谢隽星更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哪来的消息。
“该死。”他想起了今夜的种种蹊跷,低咒了一声转身去找燕去舞。
燕去舞的房中灯火通明,桌上布置了茶水点心,好像算准了他一定会来找她似地。
“这里有一封信,是她留给你的。”她漫不经心地喝着茶,随手将信递给他。
信中只有寥寥几句,他几眼就望尽,却看了一遍复一遍:“平生最怕分离,却逃不过分离,今日一别,此生不见。昨日种种,愿似云烟,且忘去。珍重。 桑桑字”
他颤声问:“什么叫此生不见?”他就要登上那最高位,他终于可以给她最多最好的,为什么她却要离去,“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燕去舞笑容明艳:“我全说了,说她自从遇见你之后的种种都是你刻意安排,发生在她身边的桩桩件件事,都和你有关,殿下。”
慕容允怒极,扬起手,燕去舞顺从地闭上眼等着他的手落下,却见他又敛目放下手:“看在你哥哥的份上。”
看他走至门边,燕去舞握紧了茶杯说:“你去追也没有用,这时候她怕是已经进了平凉城了。”
什么?!他转过身看她,满眼的不信与惊痛。
与此同时,一辆车辇驶入城门打开的平凉城,桑桑掀了帘子看着初升的太阳,不禁失笑,他们终究是没有等到日出。回头望向营地所在的方向,心中默念:永别了,小五。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这不是结局……大概还有3章正文,番外我想交代一下白子和白素,再给小五一个番外。
你们觉得肿么样?
今天我买了小黑屋,勤奋~~崛起吧,酥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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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定远侯大喜,着女儿问长问短,原本以为是慕容允送她回娘家小住,听她道来缘由,不禁绷住了脸。
哥哥更是气得嚷嚷着要和北平军大战一场。
定远侯拉着女儿的手,叹道:“他说日后登基,要封你做皇后,我道他对你情深意重,没想到其中有这样的隐情。”
郁念祖心疼妹妹,问:“父亲,我们别管什么隐退了,直接和他们干一场仗,替妹妹出一口气!”
慕容允实乃继位的最佳人选,奈何他和韶贵妃都不得勉帝喜欢,原本帮他一把,也是为大炎尽责。况且他答应帮郁家上下退居山野,这条件实在诱人。可惜啊可惜!
“你怎么看?”定远侯拍拍女儿的手,询问道。
桑桑起身,跪倒父亲面前,言辞恳切:“女儿一直未能尽孝于前,更不能因为我一人连连累郁家,既然帮助慕容允对郁家确实有利,女儿希望父亲仍派哥哥出兵助他。
定远侯频频点头,而后又有些迟疑:“你能这么想就好。但……你们的婚约?”
桑桑抬起头,一脸的风轻云淡:“女儿嫁得人是小五,并非什么慕容允。五皇子,女儿并不认识。”言下之意,她不承认嫁给了慕容允。
他们正说着话,有家仆来报,慕容允求见。
她站了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埃,淡然道:“女儿先回房了。”也不等定远侯有何表示,就自行离开。
真没有想到他还会来找她,呵,还是不要太高估他对她的情意吧,也许他是担心兵符不保,才特来走一遭。她熄了灯,却没有去睡,反倒是坐在桌前发呆。
“桑桑,”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温和醇厚的声音,她一听便知是慕容允的,“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很想告诉你,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却又害怕,害怕你知道实情会离开我。我知道你从去舞口中得知一切一定会很受伤,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尽力弥补!”
桑桑笑了,笑得却比哭还难看:“你知道吗,如果你在燕去舞告诉我之前和我说这些话,或许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我常常因为瞒着你我的身份,而觉得内心不安,总怕你我立场不同而让你为难。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你骗我骗得比较惨。我留给你的信上写得很清楚了,事已及此,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你是担心兵符的问题,父亲已经答应只要你原先承诺的条件不变,哥哥会带着兵符陪你北上。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慕容允似乎低低叹息了一声,那声音饱含无奈,堪比那一曲《无名》。他也会伤心,是为她吗?
他一向自负才高,今夜却忽然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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