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坡的生日》第19章


“嗗拉巴唧!”小坡喊。哎呀!好难过,怎么用力也喊不出来。好容易握着拳头一使劲,出了一身透汗,才喊出来:“嗗拉巴唧!你在那儿哪?”
没有人答应!小坡往四下一看,什么也没有,未免心中有点发慌。这就是狼山吧?他想:在国语教科书里念过,“狼形似犬”,而且听人说过狼的厉害;设若出来几只似狼的东西,叫他手无寸铁,可怎么办!
他往前走了几步,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嗗拉巴唧也许叫狼叼去了吧?!”正这么想着,由山上的小黄土道中来了一只猴子,骑着一个长角的黑山羊,猴子上身穿着一件白小褂,下身光着,头上扣着个小红帽盔,在羊背上扬扬得意的,神气十足。山羊有时站住,想吃些路旁的青草,猴儿并没拿着鞭子,只由他的尾巴自动的在羊背上一抽,山羊便赶快跑起来。
小坡简直的看出了神。离他还有几丈远,猴儿一扳羊角,好象驶汽车的收闸一样,山羊便纹丝不动的站住了。猴儿一手遮在眼上,身子往前弯着些,看了一会儿,高声的叫:
“是小坡不是呀?”
猴儿怎么认识我呢?小坡惊异极了!莫非这是植物园?不是呀!或者是植物园的猴子跑到这儿来了?他正这么乱猜,猴子又说了:“你是小坡不是呀?怎么不言语呀!哑巴了是怎着?!”
“我是小坡,你怎么知道呢?”小坡往前走了几步。
猴儿也拉着山羊迎上来,说:“难道你听不出我的语声来?我是张秃子!”
“张秃子?”小坡有点不信任自己的耳朵,“张秃子?”
这时候,猴子已经离小坡很近,把山羊放在草地上,向小坡脱帽鞠躬,然后说:“你不信哪?我真是张秃子!”
小坡看了看猴子头上,确是头发很少,和张秃子一样。
“坐下,坐下!咱们说会儿话!”张秃子变成猴子,似乎比从前规矩多了。
两个坐在大石头上,小坡还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坡,你干什么装傻呀?”张秃子的猴嘴张开一些,似乎是笑呢。“你莫非把我忘了?”
小坡只能摇了摇头。
“你听我告诉你吧!”
“呕!”小坡还是惊疑不定,想不起说什么好。
张秃子把小红帽子扣在头上,在大石头上,半蹲半坐的,说:
“有一天我到植物园去,正赶上猴王的生日。我给他些个香蕉什么的,他喜欢的了不得。一边吃,一边问我愿意加入猴儿国不愿意。我一想:在学校里,动不动就招先生说一顿。在家里,父亲的大手时常敲在咱的头上,打得咱越来头发越少。这样当人,还不如当猴儿呢!可是对猴王说:我不能当普通的猴子,至少也得来个猴王作作。你猜怎么着,猴王说:正好吗,你到狼山作王去吧。那里的猴王是我的弟弟,——小坡,我告诉你,敢情猴王们都是亲戚,不是弟兄,便是叔侄。——前两天他和狼山的狼王拜了盟兄弟。狼王请他去吃饭,那知狼王是个老狡猾鬼,假装喝醉了,把我兄弟的耳朵咬下一个来,当酒菜吃了。然后他假装发酒疯儿,跟小猴们说:‘咱们假装把猴王杀了好不好?’小猴们七手八脚的便把我兄弟给杀了!”
“好不公道!不体面!狼崽子们!”小坡这时候听入了神,已经慢慢忘了张秃子变猴儿的惊异了。
“自然是不公道哇!小坡,你看,咱们在操场后面打架多么公平!是不是?”
“自然是!”小坡好象已把学校忘了,听张秃子一提,非常的高兴。
“猴王落了许多的泪,说他兄弟死得太冤枉!”
“他不会找到狼山,去给他兄弟报仇吗?”小坡问。
“不行啊,猴王不晓得影儿国在那里呀!他没看过电影。”
“你一定看过电影,张秃子?”
“自然哪,常由电影园的后墙爬进去,也不用买票!”张秃子的嘴又张得很大,似乎是笑呢。
“别笑啦,笑得那个难看!往下接着说吧。”此时小坡又恢复了平日和张秃子谈话的态度。
“猴王问他的兄弟亲戚,谁愿到狼山作王,大家都挤咕着眼儿一声不出。后来他说,你们既都不敢去,我可要请这位先生去了!他虽不是我的亲戚,可是如果他敢去,我便认他作干兄弟。于是猴王和我很亲热的拉了拉手,决定请我去作狼山的猴王。我自己呢,当然是愿意去;我父亲常这么说:秃子将来不是当王,就作总统,至少也来个大元帅!”
“大元帅是干什么的?”
“大元帅?谁知道呢!”
“不知道吗,你说?”
“说,一定就得知道哇?反正父亲这么说,结了,完了!”
“好啦,往下说吧!”
“我答应了猴王,他就给我写了一封信。”
“他还写信?”小坡问。
张秃子往小坡这边凑了凑,挨着小坡的耳朵根儿说:“他们当王的都不会写字,可是他们装出多知多懂的样儿来,好叫小猴子们恭敬他们。他只在纸上画了三个圈儿,画得一点也不圆。他对我说:你拿着这封信到狼山去,给那里的官员人等看。他们就知道你是他们的新王了。”张秃子抓了抓脖子底下,真和猴子一样。
小坡笑开了。
“你是笑我哪?”张秃子似乎是生气了:“你要晓得,我现在可是作了王。你顶好谨慎着一点!”
“得了,张秃子!你要不服我,咱们就打打看!你当是作了猴王,我就怕你呢!”
张秃子没言语,依旧东抓西挠的,猴气很深。
小坡心里说:作王的人们全仗着吹气瞪眼儿充能干,你要知道他们的老底儿,也是照样一脑袋顶他们一溜跟头!然后他对张秃子说:
“得了,咱们别吵架!你作了王,我好象得恭敬你一点。可是你也别假装能干,成心小看我!得了,说你的吧。”
张秃子自从作王以后,确是大方多了,一想小坡说得有理,就吹了一口,把怒气全吹出去了。“没人看着咱们,你爱怎样便怎样;当着小猴儿们,你可得恭敬着一点;不然,我还怎叫他们怕我呢?好,我往下说呀:拿着猴王的信,我就跑影儿国来了。”
“打那儿进来的?”
“从点心铺的后门进来的。”
“喝了街上的牛奶没有?”小坡很想显显他的经验。
“当然,喝了六杯牛奶,吃了一打点心!”
“肚子也没疼?”小坡似乎很关心猴王的健康。
“疼了一会儿就好了。”
“好,接着说。”
“你要老这么插嘴,我多咱才能说完哪?”
“反正你们当王的一天没事,随便说吧。”
“没事?没事?”张秃子挤着眼说:“你没作过王,自然不知道哇。没事?一天到晚全不能闲着。看那个猴子力气大一些,好淘气捣乱,咱赶紧和他认亲戚,套交情,送礼物;等冷不防的,好咬下他一个耳朵来,把他打倒!对那些好说话的猴儿呢,便见面打几个耳光,好叫他们看见我就打哆嗦!事情多了!没事?你太小看作王的了!”
“呕!”小坡没说别的,心中有些看不起猴王的人格。
张秃子看小坡没说什么,以为是小坡佩服他了,很得意的说:
“到了狼山,我便立在山顶上喊:猴儿国的国民听者:新王来到,出来瞧,出来看!这一喊不要紧哪,喝!山上东西南北全呕呕的叫起来,一群跟着一群,一群跟着一群,男女老少,老太太小妞儿,全来了!我心中未免有点害怕,他们真要是给我个一拥而上,那还了得!我心里直念道:张秃子!张秃子!挺起胸脯来干呀!我于是打开那封信,高声的喊:这是你们死去猴王的哥哥给我的信,请我作你们的王!喝!他们一看纸上的圈儿,全跪下磕起头来。”
“磕了几个?”小坡问。
“无数!无数!叫他们磕吧,把头磕晕,岂不是不能和我打架了吗?等他们磕了半天,我就又喊:拿王冠来!有几个年老白胡子的猴儿,喳了一声,就爬到椰子树上,摘下这顶红小帽来。”张秃子指了指他头上的红盔儿。
“很象新加坡的阿拉伯人戴的小红盔儿!”小坡说。
“阿拉伯人全是当腻了王,才到新加坡去作买卖!”
“呕!”小坡这时候颇佩服张秃子知道这么多事情。
“我戴上王冠,又喊:拉战马来!”
“什么是战马呀?”
“你没到二马路听过评书呀?张飞大战孔明的时候,就这么喊:拉战马来!”
“孔明?”
“你赶明儿回新加坡的时候,到二马路听听去,就明白了。站着听,不用花钱。”
“呕!”小坡有点后悔:在学校里,他总看不起张秃子,不大和他来往,那知道他心中有这么些玩艺儿呢!
“我一喊,他们便给这个拉来了。”张秃子指着长角山羊说:“我本来是穿着件白小褂来的,所以没跟他们要衣裳。我就戴着王冠,骑上战马,在山坡上来回跑了三次。他们都吓得大气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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