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第20章



几天以后,化验结果出来了,那结果却令真事隐先生大惊失色。这神秘的附着物竟跟人类的排泄有关,一大串的化学字母很是令人费解,但是让任何一位中国老百姓去鉴别,都会十分明确的告诉他——尿碱!
话说这边的伙计正在偷着乐的时候,掌柜的回来了。
伙计忙不迭地为掌柜的倒了洗脚水、铺好了被窝之后,方才感觉到有点要麻烦,看来今儿晚上这打是非挨不可了。
掌柜的问:“怎么不把尿罐子拿进来?”
伙计说:“送人了。”
“送他妈谁啦!”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
“送给了一个洋鬼子。”伙计捂着火辣辣的半拉脸说。
“这里边一定有猫儿腻,小兔崽子你老实说,不然的话我打折你的腿!”掌柜的光着脚、趿拉着鞋蹿到屋子中央,用手拽着伙计的耳朵骂。
诚实的伙计就如实地诉说了一切。
掌柜的点上了一锅水烟袋,靠在太师椅上“呼噜——呼噜”地抽着,闭目养神、若有所思。他心里明白,看来是这位洋学者找上门打眼来了——活该!这些个有眼无珠的家伙,找便宜都不会挑地方。
但他仍旧是拍着桌子骂道:“那也不可!此虽为溺器,却是接老爷我的金水之物。如今你把它送与洋人,岂不是在折我的寿数?”说着话就又是一顿耳刮子。
伙计忙把那只劳力士手表奉上。
掌柜的拿起表看了看,“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不屑一顾地说:“什么破玩意儿?一不带嘣簧、二没有珐琅彩,糊弄孩子的把戏。去——拿着你的这只破表,马上给我滚蛋!从今以后不许再进我的门……”
伙计哭哭咧咧地被轰走了,辗转多年之后,他终于自立门户,并富甲一方,据说就是靠着那只居然没被老掌柜的给摔坏了的“破”劳力士手表起的家。
说起来,当年的那个小伙计可不是外人,乃笔者一族亲是也。我小的时候见过他,一个嗜烟如命的、满嘴小黄板儿牙的干了吧唧的小老头儿。为了能从这个小老头儿手里得到几张哈德门的烟盒,我得腆着脸叫他一声“二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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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外这回是被“不成熟的科学观”给打了眼。而那个古玩铺里的大掌柜的,却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同样也打眼。唉——人间的许多事情,往往会出现情景在预料之中,但结果却出乎人们预料之外的滑稽。
在法兰克福“爆炸”的土地雷(1)
自打几年前“中学同学会”聚会之后,有一位老同学(当年是班里的学习尖子)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把我给粘住了。我寻思:那时候我在班里一不是班长,二不是委员,属于最不起眼儿、最不招人待见的那类,怎么到了再聚首的时节我竟然会威信陡增、令他刮目相看?
我照了照镜子,唉——越长越寒碜,还不如小时候水灵呢!后来才明白,敢情他“踪”着我的原因,是他曾经从德国的法兰克福买了不少的中国古代瓷器,号称要做一番“国宝回归”的大事业,想没完没了地让我给他免费鉴定,并捎带做一点儿跨国的古玩生意。
我的这位老同学姓邹,原名叫建国,都知道他是十月生的,这名字以前叫着挺亲切的。他老早就跑到国外去留学,然后又听说在五大洲四大洋浪迹了多年,就把名字也改了,改成单倍儿一个“肯”字,叫邹肯。说这个“肯”在英文里特有讲究,到底有什么讲儿,我没整明白,也没想整明白(后来我出于好奇,才问了个明白人,敢情这是西方某大姓的昵称耶)。于是,让大家伙儿腻歪倒是真的。
他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会讲人话啦!说话的时候,要么是双手抱肩,咬着舌头尖儿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挤,要么就是把两臂一摊,给你来一句“嗯——哼”,故作西方之无奈状……
这让我从骨子里迸发出一种冲动: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把这位肯先生给抽一顿。
肯知道我开了一家私人博物馆,专门展示古代陶瓷标本,就找到了我,先是前十年后二十年的跟我套瓷,话说得让我听着别提多别扭了。
肯对我说道:“啊呀——最近我可是好好辛苦的耶!你看啊,我现在放弃了在国外优越生活回到大陆来,是因为我的‘巴拔’生病了哦。我要为他请一位很有经验的国医‘刀克特儿’(大概是指专家吧)。”
我以十分关切的口吻明知故问:“您说谁生病了?那‘巴——拔’是谁呀?”
肯认真地说:“就是我的父——亲的啦。”
“怎么茬儿嘿?这么说你爹也跟着一块儿把名字给改啦?你叫‘肯’,你爹叫‘巴拔’。哎——我说,你咋那么不孝顺呢?给咱爹改了这么个埋汰名儿,叫‘巴巴’!还不如直接就叫‘大便’好听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拿白眼儿翻他。
肯是一脸的怒容,却忍着没敢发作。仍就是把肩膀耸了耸,给了我一个“嗯——哼!”
我语重心长地说:“哥们儿,到家了就说家里的话,你先把舌头给我捋直了,爸爸就是爸爸,别‘巴拔’成吗?老爷子得的是什么病呀?”
肯真有点儿不高兴了,说:“爸爸得了甜尿症。”
我说:“嗨——您先整明白了好不好?是你爸爸,不是大家伙儿的爸爸,前边的主语您可别随便就给省略了。再说,我只知道有糖尿病,没听说过甜尿症。甜尿——?怎么听着像一种饮料呀,是他娘德国产的吧?”
肯就急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跳着脚骂我:“你装什么王八蛋?都快三十年了,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如今开了个破博物馆,当了个狗屁馆长就学会捉弄人啦?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不是那块料儿……”说完了抬腿就要走。
我一把拉住他,哈哈大笑:“痛快!”
肯悻悻地说:“你有什么好痛快的?”
“我痛快的是您终于会讲人话啦!得——我这人就这么欠,你把我给骂舒坦了,我还就帮定你了。您这些年到底在外边都买了多少瞎活(赝品)?我给你把把关。谁让咱俩是小时候撒尿和泥儿的交情呢!”我亲切地说着。
肯也笑了,就小声的嘀咕了一句:“Incorrigible(不可救药)!”
肯如是讲来:八十年代初他就去了西方留学,忍受了不少“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学成之后,他没打算立刻“衣锦还乡”,而是继续客居海外,在饭馆里刷盘子、到社会上当推销员,干零活打短工,能干的都干了。他坦率地说:像我这样的“华侨”,看着貌似财大气粗,实则囊中羞涩,而且很难真正与西方文化“同流合污”。不是有那么一首歌吗?“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于是,在他的胸臆里,重新荡起了对家乡文化的激情。
在法兰克福“爆炸”的土地雷(2)
在德国的法兰克福,近年来华人云集,除了中国餐馆和做图书交易的小公司之外,居然还有不少的古玩店。肯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关系,和这些古玩商搭上了,这些古玩商里有洋人也有华人,但甭管是黄皮肤还是白皮肤的卖主儿,一律是红口白牙,咬定自己的东西都是真品。
有人要在与北京隔着千山万水的欧洲某条小街巷的深处,请肯吃一顿家乡饭。于是,在唐人街的一家小饭铺里,他们吃着完全变了口味的烤鸭和加了蜂蜜的鸡蛋炒西红柿,肯第一次动了当个古玩商的念头。
说起来这些古玩商嘴里的故事还真多,洋掌柜讲:说实话不怕伤害了您的民族感情,我这儿的玩意儿,可都是当年八国联军从宫里抢出来的,瞧,还有证书呢。那个华人老板则说:我店里的东西更有来头,他把嘴贴近肯的耳朵边儿上,但声音却大得能让在座的所有人听见:“我可告诉您——都是十几年前走私过来的水货,个个保真!”
肯虽没有鉴定文玩的眼力,但他知道这些年来国内的古玩价格是一路飙升,国宝回流已不算什么罕见的事情。再说了,自己是不是中国人?是中国人就应该对中国的文玩懂三分,难道我就不能无师自通吗?
肯拿定了主意后,一笔就投了三万欧元(约合三十万人民币),买下了几件瓷器,准备回到国内“牛刀小试”。于是,才有了我们今天的这次谈话。
对于肯的这番宏图大业,我一时还不敢妄加评判。实事求是讲,近年来国内出现了收藏热确实不假,个别的文玩价格也高出了海外,有人在欧洲捡过漏儿,确也偶有耳闻。但我觉得,这种事情好像没那么容易,我信奉的原则是:“机会永远是送给有备之人的礼物。”肯能成吗?一个就会在纸上谈兵的文玩“鉴赏家”?一只含辛茹苦,多年来在海外撞来撞去的没头苍蝇?
我对肯说:“跟您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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