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星西涅》第5章


只称呼为,东城城主。
就连负责她伙食的阿大阿头,都可以直接当着白陌离和杨亮的面说一番冷嘲热讽的话。
自第一任城主开始,东城总比西城太平,很少有妖魔滋扰,往往白陌离为保夜夜城内平安不得不每晚在城外牵好红线布置好伏魔纸人,绑好夜铃,一步步走遍西城大街小巷查看是否有魔气入侵时,东城的人已经做了好几个梦了,如果他们会做梦的话。
杨亮并不是不懂她的坚强,强硬到顽固。每每低下身来说要帮忙,却总是被她一口否据。
“你能做什么?”冰凉的声音听得出实实在在的嘲讽,嘴角勾笑,“能够日日夜夜不合眼,游荡千里城外为我西城提前解除潜在威胁?能够替我护尸至关外,漠北极地,还是妖异之国?先别见了风骚的狐狸就自己乱了阵脚?”
彼时的她,眼神轻蔑,默然饮茶,红幽幽的茶水,没有半分茶的味道,不知阿大是又研究的什么新奇饮品。一身朱红灵蓝交错的紧身布衣,纱底白靴,水蓝水蓝的九珠连环簪俏皮的住在发髻上,艳若冰雪,叫人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与她,他猜测,自己不过是名义上无能又怯弱的丈夫而已,不值得动气。
她也确实比千里城历史上的所有城主都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他的保护。
除了一个白十,就连白秋若的武功法术她都一一亲授,还不时连着分不开的杨宿,白秋若未来的丈夫,他的亲弟弟,一同传授绝技。
白秋若和杨宿亲梅竹马的长大,而他们?自白陌离六岁以后,改了活泼调皮的性子,不再与任何人亲近,自两年前老城主逝世后就更鲜少跟他有言语上的交谈,即使需从东城出去进购日常的食物来源,也当他如杂草一般忽略。
正如白十所言,“师父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想看见你,你进去又怎么样,她又不在里面,师父可不像你东城城主这么悠闲,人家早去城外了。也请城主不要多言,师父不想秋若和杨宿为此事烦忧,也请城主无事不要大驾光临西城。我们没空也没心情迎接!”
那是新婚后第二天,他第三次站在白陌离门口。至此,他总是在追逐她繁忙的身影,从天明到黑夜,从日出到黄昏,他远远的看见她时,她也已经看见他,她就不闻不问的自顾干自己的,他也从不叨扰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后来便忍着不去看她,一天,两天,一个月,一年,两年,就这么忍过来了。
把思恋烂在肚腹里,永远不让它见着阳光,不见雨露,便永远不能生根发芽,不会像树那样日渐苍翠繁茂,生生不息的日益强大成长。他也渐渐习惯这样隐忍着自己。
除了公事时,他可以见着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望着她,其余时间哪怕他再想她也不会主动去看她。却只是更加拼命努力的练习武功,玄幻之术。
东城一年四季,就只有七月十四日,及清明节,菊花节,等几个节日里不太安宁,而西城却是日日夜夜需要人守着,不得安歇。
他清楚,她的艰难,她的疲惫,只会在濒临崩溃时才会被人察觉丝微。
于是他决定,从此只在黑夜里,在她看不见的背后默默守护她。
黑塔内,河洛静静地听着西涅独特的声音。
一片枯叶飘泻,婉转,坦然随着流水呜咽。
又一片落叶旋转,舞蹈,默然打着旋沉入河底,被浑体通透的鱼儿衔来把玩,又索然丢弃。
声音和味道一样,叫人无法说出最牵着魂魄的那种感觉。你分得出那是谁的声音,是哪位朋友,是哪位爱人,即使相似,也依然有着独一无二的味道。你听过,尝过,便无法忘记,对没有听过尝过的人,即使言语再精微,也无法传达你的感受。
西涅的声音,很独特,很轻巧,却不纤柔。很冷静,却不严肃。很活跃,却不活泼。
她的声音,如她的眼色,会被他永远记得。
“为什么白陌离不喜欢杨亮?”
“为什么会有这座城堡?”
“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黑暗里,他辨别不出她的神色。
她在暗,他在明,一如今后的命运与真相。
“我怎么知道?”
他甚至能听到她笑的声音。很小很小,仿若未觉。
“你不是在讲故事吗?”
“是呀!”
“那你应该知道呀,难道故事。。。。。。你朋友也没讲完?”
“西乡说,那是一个他从沙漠异乡人那里听来的故事。那个人,琥珀色眼睛周围是墨色的眼镜边框,整张脸都像一张饱满的向日葵花盘,承接了太阳的光茫,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然后西乡又说,据传说,人们死后都会到一个叫做黄泉的地方。那个地方整日哭嚎,没有一刻安宁。负责掌管人世间生死爱恨的神女怜悯他们,于是违背了上苍的旨意。她创造了一个隔绝生死的地方。建立在最危险的世界里。然后,人们会永生永世的在一起,永远不会分离。”
“嗯。。。。。。”河洛默然良久,“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吗?”
“你相信有这个地方吗?”西涅忽然回头看向河洛琥珀色的眼眸。
如花笑颜,一朵褪色的花,也是最无暇的花。
西涅说,“我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里城
月黑风高夜。
水田边的一棵巨大香樟树下,累累堆积了三副棺材。
两副大的,一副小的。
巨大的枝桠交错,密集树叶遮掩处,一副破烂不堪的棺木摇摇欲坠。
月亮很圆,很大,很亮,边缘隐隐泛出绯红的光晕。
妖月之约,不得不赴。
扑通。一只田蛙挣脱桎梏跃入田中。
扑通。又一只田蛙幸运的远离死亡。
今晚的田蛙似乎很幸运。
扑通。扑通。
贪心的猎手再次让美味远离了自己的视线。还差点一头栽进水田里。
阿大终于忍受不了阿头肢体不够协调的问题,一把夺过阿头腰间的竹篓,“你也太没用了吧,几只田蛙都抓不到。就只会做死菜,什么都要我帮忙!”
扑通!扑通!快而准确。
两只田蛙在手,被阿大毫不在乎的扔进背后阿头手中怀抱的竹篓

扑通!扑通!又是两只不幸的晚餐。
扑通!扑通!扑通!
白白胖胖的阿头忽然觉得后脊凉飕飕的。皮肤一阵紧缩,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一只手。
白皙纤柔的女子之手。
慢悠悠的从空荡荡的白衣染红梅的缎袖中伸出来。
没有脚。
没有躯干。
只有两只看上去惨白纤细的手。
一柄竹伞。纸面同样的颜色。
白,仿佛是漆黑荒野中唯一的色彩。
不,还有一种颜色,令人无法忘却。
血的颜色。
白伞撑开。
隐于褶皱的水墨画被铺开。
画面也是一个女子。
撑开点点梅花开的竹柄白伞。
手白而纤柔。
看不见脸。
只有空荡荡的衣服。
没有脚。
呵呵的笑声,透着莫名的诡异。
从阿头耳后传来。又好像响在自己的耳朵里。
扑通!扑通!
阿大忙于捉田蛙,没有察觉。
“阿大,你听到什么了吗?”
阿头不敢乱动抱紧竹篓,像抱紧自己梦寐以求的媳妇。
面对危险时,杨宿和白秋若一致同意并对他百般叮咛一定要迅速逃跑。可是这会儿,自己的身体被好像是冰凉的指尖的东西触碰后,瞬间僵硬。
更甭说拔腿就跑。
阿大突然直起弯下去的身子回过头,手上还捏着两只肥胖的田蛙,“阿头,好像够了。。。。。。”
话未落音,腾出一只手扯到阿头的胳膊就跑,被丢弃的一只田蛙,哇哇的哀鸣,掐死我了!摔死我了!
阿大的脚刚跨上田埂,脚下一滑,扯着胖胖的阿头跌下平缓的山坡。
荒草丛生的山坡正好作为逃跑的掩护。
一阵铺天盖地的狂风袭来,吹得人往后倒退。
不过阿大终于发现阿头体重惊人的好处了。
水田边的香樟树下,三幅红木棺材蠢蠢欲动。
香樟树上,枝桠横叠,破烂的棺木已彻底空空如也。
一双破破烂烂的有些时日的鞋子悬在白衣飘飘之上。
狰狞的鬼面具被用力扯下,露出如花似玉的年轻面孔。
曼珠愤愤的嚷道,“这么容易就吓跑了!害得我在这蹲了好久,原来不过是两个胆小鬼。”
曼珠无聊的摩挲鬼面具,“害得我为了买你还花了整整五文钱!该死!嗯,什么味道?臭臭的。。。。。。尸气!”
阿大和阿头刚跑过山坡就听见女人的尖叫声,那叫一个响彻苍穹呀!这会儿才惊觉手中被掐得面目全非的田蛙,匆匆扔进竹篓。
嗯,今晚注定是个逃跑夜。
一抹白衣迅速奔下山坡,后面的尾随者不知疲倦的追着。
月光无声无息照过惨白惨白的双手,不远的香樟树下,三幅棺木一一破裂。
两只骨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望四周,虽然稚气未脱,狡黠可亲,不过隐隐迸发而出的尸气透漏了本质。
夜似乎总是这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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