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回》第59章


顾锦书回到花厅,厅里多了一只大鹦鹉,朱冠亭正在拿食逗它,见顾锦书进来,一把鸟食撒在槽里,搓着手来到水盆边,仔仔细细洗净,白胖胖的弥勒佛笑脸堆起:“真没想到顾千户这会儿登门,怠慢了。”
顾锦书道:“我突然起意跑过来的,是我打扰才对。”
朱冠亭哎哟一声,握住他的手,亲昵地拍了拍道:“我与凌章素来兄弟相称,你我千万不要这么见外。”
顾锦书“嗯啊”一番,把来意说了,想起方才那个人,便向朱冠亭打听。
朱冠亭眯着眼睛听他描述完,笑道:“那是我夫人娘家一个远房亲戚,也是自小喜欢拳脚功夫,他来这里小住几天,不日就要回去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朱冠亭留他用饭,顾锦书赶紧告辞,这时外面走廊有细细的说话声,还有小儿啼哭,原来是崔姝儿抱着喜隆经过。朱冠亭抱起儿子,笑着对顾锦书道:“我这宝贝,十足会挑时候,别人都是提早出世,独独他是推迟,非要等到端午佳节,方肯降生。”
顾锦书看着那小家伙,忍不住夸赞了两句。朱冠亭一手举着喜隆,一手搂过崔姝儿,热情道:“端午那天小儿周岁寿宴,我府中开台唱大戏,是宁王赐的官家戏班,我已经给凌章递了请帖,顾千户,你我一见如故,你不来可说不过去!”
顾锦书离开盐运衙门,走在路上,不住地回想朱府那人的身法拳路,总觉得似曾相识,想到入神处,他就往路边台阶上一坐,双手左右比划着。
“顾锦书,你到底是卫所的副千户啊,还是这家当铺的看门狗?”
顾锦书抬头看去,台阶下立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花青短比甲,桃红袄子,水蓝褶裙底下露出石绿色绣花弓鞋的鞋尖。顾锦书笑道:“芷蕙,怎么是你!”
邱芷蕙提着篮子笑盈盈地步上台阶,大大咧咧坐在他旁边,掀开篮子盖说:“吃不吃桃?”
顾锦书啃着桃子,邱芷蕙问:“什么事愁眉苦脸的,真不像你。”
顾锦书摸摸脸:“愁眉苦脸?我有吗?”但他马上就叹了口气,“哎,没错,我快愁死了!当官原来这么无聊,回到家里,太奶奶又要我娶吴大人的女儿,烦恼啊。”
邱芷蕙道:“哼,你这个人的讨厌之处就在于,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情,到你这里就成了烦恼,不要脸!”她说是这么说,脸上却笑嘻嘻的。
顾锦书心道:等我查出那些刺客的底细,立下大功,马上辞了这个副千户,向皇上请旨,入赘邱家做芷蕙的相公去!
他想到刺客,忽然一震,眼睛瞪得大大,桃子咬在嘴上,汁水沿着下巴一滴一滴,滴在飞鱼服襟口。
邱芷蕙莫名其妙,拿手在他眼跟前晃,又在他头顶上拍:“喂,我的桃子没毒啊!”
台阶下经过的行人,见到如此放浪形骸的女子,无不瞠目结舌,摇头叹去,邱芷蕙却全然不理,她抓住顾锦书嘴上的桃子□,顾锦书回过神,脱口而出:“对了!就是刺客!我方才怎么没想起来呢!”
“说什么呐?”邱芷蕙一愣,顾锦书倏地跳起来,凛然道:“朱运使夫人娘家的远房亲戚和梅花谷的刺客用的是一模一样的功夫!”
“你到底在说什么呐?!”邱芷蕙几乎被他绕晕。
顾锦书匆匆回到家中,把那人形貌对顾凌章和方实昭描述了一遍。
方实昭道:“会同一种武功,并不表示就是同一个人。”
顾锦书道:“但是他认识我,而且出手相当重,对了,他的表情也有点慌乱。”
方实昭“嗯”道:“只有怀疑可不够,你还得拿出更确切的证据,皇上才会相信。”
顾锦书想了想,道:“要不,我回头派些校尉们守住盐运衙门,看那人都有些什么动向?”
方实昭忙道:“你千万记得叮嘱他们,要‘暗中查探’。”
顾凌章靠在椅背上,手指哒哒敲着卷云扶杠,思吟片刻,抬眼瞥了顾锦书一记,淡淡道:“行了,我有法子。”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崔姝儿在雅间坐定,要了小菜和酒,等上菜的时间里,她起身出去一趟,买了一只小孩玩的鼓,一些点心,回到楼上,却故意进了自己雅间的隔壁。
她掩上门,来到桌边坐下,这才脆生生道:“公子,好久不见了。”
“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没想到姝儿现在做了母亲,却比以前更为美艳风情。”
崔姝儿笑道:“公子也比以前更会说笑了。还是说正事吧,公子打听的那个人叫曹重昔,是宁王府来的。我家老爷每次与他会面总是慎而重之,我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那天碰巧抱喜隆给大人看,在书房外听见了几句对话。”
顾凌章一惊,脱口喃喃:“宁王的人。”
崔姝儿微微讶异道:“我家大人与宁王有些姻亲关系,故而王爷不时遣人交往,这个公子你也是知道的。”
顾凌章意识到失态,点了点头道:“没事,你继续说。”
崔姝儿赧然道:“更多我也不知道了,不过他这段时间来得挺频繁的,要不姝儿下次靠近些偷听?”
顾凌章道:“不必。”他脑中转得飞快,一波一波的猜想涌出,消灭,一时之间也无暇回理崔姝儿。
崔姝儿误以为是自己提供的讯息不够,歉疚道:“公子当初救下姝儿,又替姝儿找到一个这样好的归宿,有需要姝儿效劳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顾凌章看着她,笑了笑道:“你一直都在帮我啊,我也从没有同你客气过。但你已经有了儿子,不比从前,万事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崔姝儿得意洋洋道:“公子放心,我替老爷生下长子,老爷和老夫人现在对我对喜隆宠爱有加,我在家走路都横着呢!谁也不敢惹我!”
顾凌章不由好笑,摇头道:“还是小心些吧。不要被朱大人知道你我的关系,更不要被他知道你在关心他的政事。”
崔姝儿道:“姝儿没那么傻。公子放心,既是公子的事情,姝儿定会多加留意试探。”
崔姝儿离开后,顾凌章又坐了会儿,手指蘸茶,在桌上无意识地划出几个名字,难道刺杀皇帝一事竟是宁王主使?难道宁王打算效法当年燕王去夺侄儿皇位?除了谋反的野心,他实在想不到任何理由,能让一个皇亲贵戚如此疯狂地铤而走险,如果这是真的,这一场浩劫将会卷进多少人葬身其中?
他抹去水渍。初夏的轻风已经带了熏意,而此时此刻,顾凌章突然觉得身处一个滔天阴谋的漩涡边缘,应该挣扎,却动弹不得,不知不觉间,手脚俱是一片冰凉。
×××
邱芷蕙把图样和胚布分派下去给绣娘们,回到后堂,在架子上找了一番,找出一只绣绷,笑着摸了摸道:“就是你了。”
她多加几针,完成绣工,剪断线头后,又马不停蹄地缝制起来,她专心致志,两手配合默契,一个桃心香囊逐渐成形。
穿上珠子和流苏,邱芷蕙把它别在腰上比划了一下,满意点头,刚放下,就有一个绣娘进来说:“芷蕙,外面有顶可气派了的官轿在等你呢。”
邱芷蕙一阵奇怪:“官轿?”那绣娘打趣道:“是呀,轿夫说,是顾大人派来接你的轿子。”她刻意加重了顾大人三个字。
邱芷蕙听了没好气地笑道:“这傻子!才做了几天官,竟然知道摆谱了!一定是被那些狐朋狗友教唆的!”
她理理衣服,走到门口,忽地转身回来,拿起桌上香囊收在袖笼中,笑嘻嘻上了轿子。
这轿子又大又舒服,邱芷蕙坐在软垫上一颠一颠,晃得困劲上来,忍不住打起瞌睡。在她迷糊的时候,轿子悠悠出了城,沿一条走势平缓的山路,往偏僻处而去。
暮色时分,顾锦书拿着一把小刀,开开心心进了绣庄,绣娘们看他穿威风凛凛的飞鱼服,长身玉立,格外漂亮,想惯性调笑几句,可碍着他身后跟的几名校尉,又大不敢。顾锦书笑问:“几位姐姐,芷蕙在吗?”
绣娘们这才活跃起来,其中一个笑呵呵道:“告诉你行啊,给我什么好处?”
“这……”顾锦书东张西望,认真地想招贿赂时,另一个说:“别逗他啦!芷蕙不是被你的人接走了么,走了约莫有个把时辰了。”
“啊?”顾锦书愣了愣,“我的人?”他的人都被他派去跟踪调查朱府那名疑似刺客去了,几时跑来接过邱芷蕙?
但几名绣娘异口同声道:“对呀,那顶官轿的轿夫亲口说的,顾大人让他来接邱二小姐,还能是哪个顾大人。”
顾锦书一头雾水,他忙了一天,回家路上经过一间铁铺,发现这把弯刀小巧锋利,特别适合邱芷蕙,兴冲冲买下后绕路过来,想送给她做防身之用。一切都是临时起意,何来官轿接人一说!
“我没有啊!”
大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顾锦书越想越不对,旋身冲了出去,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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