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如花》第74章

……这是，鬼吗？脑门的每条血管都能看到，青灰的脸色，干白的嘴唇裂了好几道口子，像是放干了血一样，能看到粉色的肉，猩红的眼睛凸出着，要掉出来一样……我现在是不是也这个样子？那我还是不要做鬼了，好丑啊！
好丑，好丑，我不要做鬼了……牛肉面，谁跟我说牛肉面的？是不是周强做的啊？在哪呢，我怎么闻不到味道啊？耍我啊？他妈的回来一趟我容易么我！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欠我的死都还不完！”
我草！谁这么狠？死都死了还跟我算账！不会是李东那个王八蛋吧！哦不对，不能骂他王八蛋，我是属王八的，差辈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挂到房沿底下，抹满了盐巴，风干了做成腊肉，下酒。……再把骨头一根根剔出来，让子弹天天啃，你不是从第一天就想把子弹炖了吃狗肉么？我让它吃你，然后我再吃它。”
……不死也让你吓死了。
“有本事你就别睁眼，我手里拿着针头呢，睁开就给你戳瞎了，不信你睁眼看看。”
……你还是要我死啊。
“……我再也不等你了——”
“别……”别呀，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让你等了，你让我死就死，你让我活我就活，骨头你随便拆，眼睛你随便戳，只要你原谅我。
“看着我……知道我是谁吗？”他流的像是鲜红的血，滚烫的落在我脸上。
“我的，男人……”我不确定自己说了出来，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自己的嘴唇动。
可是他懂，一点点的，撕裂了嘴唇上的伤口，笑了起来……他笑了，周强又对我笑了。
就是为了你的笑，我奋不顾身的甩掉黑暗的纠缠，那一点点的光亮就是我引航的灯塔，这是最后一次，让你等着我……相信我吧，最后一次了……
我几乎能听到身体被火焰一点点燃烧成灰烬的声音，一根根的时间的细钢丝穿透了我身体，阻止我逃离，像是生生的要将灵魂和躯体分离，每个细胞都在承受着分离的疼痛，能够成功跟随着逃离的，亿万分之一，可即便只剩下一个，比尘埃还要轻的一个意志，都像是陨落的彗星一样，无法抗拒引力的坠落向一颗叫做周强的星球。
我是为你而来啊……变成你身上的一滴水，一粒土，一个无机分子，即便进入循环也围着你转，再也不离开……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周强做的牛肉面就摆在眼前，浓浓的香味让人感叹活着真好，却不能吃一口。
周强说这叫惩罚，罚我又吓唬他，我也不想啊，谁会料到我会酒精中毒呢……丢人丢大了，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呢，害我还跟上帝耍横，万一惹恼了他老人家，以后不让我过的幸福谁负责啊。
不过这么折腾一下，嘿嘿，周强又要我了，这回人丢的，值了！
但是，千万别有下回了，我还想好好保护着自己的小心脏，跟周强一起活成老妖精呢。
周强把我送到医院洗胃后，我又睡了一个星期，他不肯再送我去医院，楠木的花几给我挂输液瓶，还让我随便尿炕……连我爸妈都没通知，木头厂也放假了，天天守着我茶饭不思，所以弄得比我还像鬼……看你还敢不敢再凶我！
生离死别的气氛烘托一下就好了，日子还得继续过，为了让周强相信我，平均五分钟我下一次保证，保证再也跑了。周强虽然不再绷着脸了，可是还没回到最初的状态，皱眉像是形成了习惯，陷入思索时我真害怕他又反悔。
我明白他在犹豫，在不安着，也许他很想再相信我，可有些伤口是抹不掉的，我错过了一次，就得不到最完整的爱了。我的保证已经没有意义了，说的我自己都麻木了，还是来点实际的，从大爷变成小崔吧。
端茶倒水洗衣叠被，除了做饭我什么都干，每天早晚各跑上山一个来回，听周强的话，多锻炼。院子里又开始整日的弥漫着中药香，我当糖水喝，毛笔字一写就是俩小时，除了写《达生》，还偷偷写周强的名字，晚上睡觉当引柴全烧了。看上去，日子和从前差不多，可到了晚上就没法骗人了，周强不跟我一被窝，夏天盖的是毯子，那么薄的一层，我却不敢碰他，不可触摸的睡在我旁边，所有的失落就全都真实了。我偷偷的买木瓜吃……
我在周强这里呆了三个星期，我妈忍不住来视察了，舅舅的三七刚过，她显得衰老了许多，白头发都遮不住的冒出来了，皮肤的光泽也不那么明亮了。我妈说人都会老的，年轻的意义就是要找到那个陪着到老的人，周强很给我面子，当着我爸妈的面，让我暂时又做回大爷，给我夹菜给我剔鱼刺，还搭着我肩膀送俩人走。我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碗不洗回到屋里掏出姥姥的那张相片发呆，上边四个人没了三个，只剩下我妈，对着我这张徒有其表的脸无法释怀的活着。周强说我跟相片中的人很像，然后就扔了围裙让我去收拾厨房。我突然想起去年碰到的那个小女孩，在麦当劳跟我拿史努比狗换新地吃的小孩，当时我还教她什么叫“只是像而已”，如今我自己竟忘了，怎么会是一样的呢，姥姥是带着恨走的，可我除了悔恨从来没恨过！
可关明艳说这叫“缺心眼”……纠结啊，总也找不到逃离悲剧笼罩的办法，害怕自己会跟姥姥一样，到死都放不开。伸开的双手无法得到周强的纠缠，流动的空气证明着一无所有，每每看到周强的眼睛中没有了自己的影子，莫名的心慌就像潮水一样狠狠敲击着我的自信，走是不敢了，却更加不敢靠近了。
就像伤口放任不理，没有愈合却恶化，因为没有清理干净感染发炎了。虽然在一起，但我和周强之间，出了问题，各怀着心思不敢靠近，每天寥寥无几的对白，眼神的交流直落回零，直到躺在炕上，凭着相信明天就会好起来的自我催眠，才能被巨大的疲倦暂时带走不安。
明天……又一个明天，三辆汽车的到来像是救星一样打破了院子冰冻的气氛。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老头子来的不多，因为剩下的没有几个了，王师傅住院了，林妹妹的爷爷脑血栓拄着拐杖来了，只有姓芮的白发老头还算健康，眼神也没以前那么尖锐了，笑的不那么真诚，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像是交接棒，二三十的人来了四个！除了林妹妹和她哥哥，还有芮老头的三孙子叫芮得刚，周强管他叫三哥，我也跟着叫，林妹妹就嘲笑我，说我比芮得刚大一岁……还有一个是芮老头的外孙子，叫钟翔，年纪和林妹妹的哥哥差不多，大我四岁。这几个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就像我和李东他们一样，叫发小，可他们坐在一起斯斯文文的，动不动就股市要么就是政策，好像故意在老头面前卖弄学问似的，钟翔和林妹妹的哥哥甚至还谈起了合作……
只有芮得刚看上去还算随和，一开始打量了我半天，开玩笑说没想到周强居然有恋童癖……多好的人啊，我对林妹妹挑衅的乐，看吧，我还没老！
店小二一样给几位爷爷哥哥弟弟妹妹端茶倒水，林老天和芮老头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底下一群孙子说笑。我远远的坐在书桌后边翻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因为周强笑得很开心，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
周强去做饭后，屋子里总是冷清了，林妹妹带着人都扎进厨房了，我本来是应该给去打下手的，但林老头把我扣下了，问我书法写的怎么样，吃的药管不管用。我这才知道，周强给我煮的中药是他从中南海请来的中医开的，好大的排场啊……其实我感觉林老头是有话跟我说的，说他的弟弟，也就是我师傅，可是我没给他这个机会，人已经不在了，也不是问题的关键，没必要再拿已逝的人说事了，来年清明我会去烧纸的，其他的，能忘还是都忘了吧。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周强让我去房后的菜地拔葱，刚出后门，就看到了山上林妹妹鹅黄色的身影，像一朵花一样绽放在山间。而我穿的周强的灰色T恤，后门的核桃树挡着，他们根本看不到我。林妹妹旁边，站的是芮得刚。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妹妹的声音气急败坏。
“可你跟周强也绝对没戏！你也看到了，那个精神病又回来了，即便她长的跟豆芽菜似的，周强喜欢的也是她！”这人……
“你管不着你管不着！”
“小菲，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我说过会好好对你的，比周强更疼你——”
“你胡说！如果你疼我你怎么会……强奸我！”
“强奸？你在开玩笑吗？衣服可是你自己脱的，而且还是你主动——”
“你闭嘴你闭嘴！我恨你！我恨你！”
“你恨我也没有用，周强是不会要你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