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盈门》第88章


小全子嗤笑更甚,“你以为少爷这两年的吃用之物,都是府里出的吗,少给夫人脸上贴金了,夫人除了没敢断了老爷子的吃用,其余笔墨衣物早就不再送过来,这两年少爷所有用物,都是二小姐买好,让我带进来的。没有二小姐,这院子怕是都要饿死人了,连你嘴里吃的都是二小姐买的米!”
他们两人先前还知道压低声量,后来吵起来就忘了这些,屋里的任杰和陈叔听得是一清二楚,陈叔初始还想提醒他们闭嘴,但是眼瞧着二少爷脸色越来越青,就叹气不语了,事实虽然残酷,但是总要少爷清楚明白才好,毕竟没了老太爷的庇护,以后很多事情,要他独立承担,不能总让二小姐一个女孩子,出头顶着啊。
小全子和莲香吵了两句就拉扯着去了灶间,屋子里一片静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任杰轻轻问出口,“陈叔,小全子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叔长长叹气,“其实,不知是少爷的吃用,就是老太爷的,凡是耗费银钱的,都是林二小姐送来的。大夫人…那里常有忘记,后来就渐渐彻底断了。老太爷归去之前,二小姐还送过一只好参,但是大夫人借口要送礼,给要了去,再也没还回来,二小姐补了一只,但是老太爷没了,就给少爷炖汤补身子了。老太爷去后,咱们院子就连粮食都断了,我们三个的月银也是拖着不肯发,所以,嗯,二小姐确实在撑着咱们的用度。老奴本来也打算告诉少爷的,但是二小姐说,少爷一心要考功名,不可为这些俗世费心…”
任杰听到这里,猛然仰头哈哈大笑,“任博雅,枉你喊了十几年要考功名,要风光娶妻,原来你一直都只四肢不亲五谷不分的废材,还要靠女子养活,真是好日子啊,真是好骄傲啊。”
陈叔看他笑得疯魔一般,很是担心,上前扶了他说道,“少爷不可妄自菲薄,您以后还有再考功名的时候,就算不考功名,咱们经商或者做个西席都能养家糊口,二小姐不是歆慕富贵的女子,她必定不希望你这般折磨自己。
任杰惨笑,“陈叔,我如今没有父母可依,不能考功名出仕,身无分趣,就是去街上摆字画摊子,怕是都赚不回口粮银子,要如何娶得她回来?”
陈叔叹气,按了他坐下,走回门口,开门四处瞧瞧,确实无人,就又走回那书桌旁,在最下一块板子上摸了摸,就抽出一封信来,双手捧给任杰道,“二少爷,老太爷当日要归去时,把这信交给老奴说,若是有一日老爷和夫人薄待少爷,就要老奴把这信拿出给少爷看,说这里有少爷的退路。”
任杰愣愣的接了信,撕开只看了几眼,眼泪就立刻又流了出来,“祖父…”
第八十六章 小田庄
原来老爷子这几年瞧着小孙子很有出息,但是儿子儿媳又明显不待见这孩子,就生怕自己走了以后,这孩子没有银钱准备大考,甚至缺了笔墨用物和娶媳妇的开销,于是,提前几年就掏出一辈子的体己一千两银子,托给来投奔他的一个老友,在城外买了个小田庄,除了种了粮食外,最重要的就是培植了几亩药圃,那老友是个种药材的好手,人又忠厚,派了家里的大儿去南方开了个药堂,如今在当地声明很是不错,着实积攒了很多银钱。冰火中文
足够任杰娶妻生子,甚至另置宅院居住,任杰感激祖父的先知之明,和对他的一片疼爱之心,痛哭了好半晌才在陈叔的劝慰下收了眼泪,简单洗漱之后,吃了半碗粥就睡下了。
夜里,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想起小全子在窗外的那些话,心下发了重誓,科考不成,他可以经商,经商不成,他可以去种田,但绝对不能负了林岚,他这一辈子一定要娶他为妻。
第二日一早儿,借口出去散心,任杰带了陈叔出了府门,在街上闲逛了几圈儿,瞧着身后无人跟随,就雇了辆马车,直奔西城门,行了不过二十里就到了一处小小田庄外,田庄打理的很是干净,田地四周都有灌木围成的矮墙,正中间一条大道,通向里面一座三进小院,青砖灰瓦,立在翠碧色的田野了,极有一种宁雅致。
任杰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相对于任府那般富丽堂皇这里反倒更有家的味道,娇妻在厨下忙碌,孩子在院门前玩耍,他忙碌一日归来,该是何等的自在悠闲。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微微红了脸,以后娶了岚儿,一定要住在这里。
马车进了田庄,行到小院门前,就有一个年轻后生跑了出来脸上没有半点儿惊疑之色,极是恭敬的上前行礼问道,“车上可是二少爷
陈叔听得他没一口点明任姓,很是满意,跳下车辕,开车门请了在家少爷下车,打发了马车,这才回话道,“正是我家二少爷到了,你可是石头?”
那后生点头憨憨一笑,又给任杰行了礼,就请了他们进院子,边走边说道,“我爹昨晚还说,任家该来人了,不想二少爷今日就到了。”
任杰随着他一路往里走,慢慢打量着四周,更觉喜爱,忍不住就道“敢问这院子是谁主持修建的,真是一处雅致之地。”
“禀告少爷,是我父亲亲手修建。”石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仿似受到夸赞的是他一般,“当初老太爷见了,也很喜欢,还说要来住上几月,没想到…”
这一处田庄的事宜都是石头在与任老爷子在联系,所以感情很好,想起任老爷子已经不在的事实,脸色又黯了下来。
陈叔生怕他惹得任杰跟着又是难过就岔开话头“楚老爷子没在家吗?”
石头开了通往三进院子的门,引着他们进去说道,“父亲在家这几日染了风寒,有些不舒坦,卧床歇着呢。”
任杰指了二进正房道,“为何还往后走,老爷子不是应该住在那里?”
石头摇头,“父亲说我们一家受了任老太爷的恩德,终生都是仆,怎么能住正房,占了主家的住处呢。”
任杰和陈叔听了都觉大为感动,这样重情重义的老爷子,真是让人敬佩。
待进了三进院子,那石头当先跑进去,喊了父亲起来,等任杰两人走近时,老爷子已经扶着石头走了出来,脸色苍白,胡须洗漱,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显见是病得不轻,见了任杰,老爷子还要行大礼,慌得任杰赶忙上前拦了他,又行了晚辈的礼节,这才硬是扶了他回屋在床上躺好。
楚老爷子细瞧任杰半晌,点头道,“二少爷果然一表人才,不怪任老哥,那般严厉的人都常把二少爷挂在嘴边夸赞着。”
任杰想起祖父的疼爱,眼睛有些红了,“以前没有听祖父提起过老爷子,所以,晚辈没有来探望过老爷子,祖父出殡之日也没有给老爷子下请柬。”
楚老爷子摆手,显见不是很在意这事情,“身后事都是给活人看得,我就是去了,哭上几场,任老哥也是看不到,左右再过一两年,我也去底下陪他下棋了。再说,这里本就是任老哥给你留的后手,我若是去了,被你那爹娘知道了,这里还能剩下半根儿草给你?”
任杰虽然深恨爹娘,但是,到底记着规矩,不肯说他们一句不好,只低下头,不接话。
楚老爷子瞧得他如此,越发觉得任老哥思虑周到,这样好的子孙,确实不应该要他吃苦、埋没。
他抬手唤了小儿石头,道,“去,把这几年的账册都拿来。”
石头应声跑了出去,不到半晌,就抱了基本账册进来,放到桌子上,笑呵呵道,“二少爷,这是我大哥从南方捎回来的账册,我爹种的药草好,咱家的药铺生意好着呢。”
任杰这几年偶尔去食肆见林岚,也帮着核对过账册,倒也不陌生,翻开最上一本,瞧着日期是上月的,而盈利一栏清楚明白写着八千三百七十两的字样,忍不住咋舌,一千两的本钱,不过三四那年,就翻了八倍,着实算是好买卖了。
楚老爷子瞧着他脸色,也是笑了,扯了个借口撵了小儿子出去,陈叔极有眼色,也说要在庄里走走,关门出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了一老一少,楚老爷子笑道,“二少爷,咱家的药铺,能有今日的模样,我这老头子是尽了所有心力,以后到底下见了任老哥,我也能挺直腰板了。二少爷只需一声吩咐,我那大儿就能把这些银钱送回,二少爷是大考所用,还是娶妻生子,怕是足够用了。”
任杰心里感激,起身行礼。
楚老爷子这次却是坦然受了,然后又道,“若是二少爷念着老头子我的这份辛劳,以后就把我的两个儿子留在身边使唤吧,大儿行事油滑,却是个心肠极善的,小儿更是憨厚本分,二少爷有事尽管交给他们去办。”
任杰想起任老爷子要走之前那日,也是这般嘱咐他和林岚,心下凄然,就不愿听他这般类似于遗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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