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媒》第38章

因为方才月琴的叮嘱，瑶琼就老老实实的在房里休息。毕竟，在老太太院子里当二等丫鬟，跟前院的粗使丫鬟还是有所不同的。旁的不说，这屋子看起来就要好上很多。
前院的粗使丫鬟睡的是大通铺，十个人挤在一张炕上。当然，瑶琼其实并未睡过，毕竟她一来杜府就被安排在了灵堂做事。而在灵堂要做的也就是守夜了，若她能待的久一些，或许白日里还能回房间休息，可惜她才一天就把差事给毁了。
而如今瑶琼所在的房间看起来要精致了许多，也大了许多。房间靠墙处摆放了四张拔步床，木料虽说挺普通的，不过工艺却很不错，至少比在万花楼她睡的床要好多了。
除了床之外，旁边还有柜子和脸盆架，都是四人份的。瑶琼细细的看了一下，发现其实这个房间原先只有两个人住，因为有两张床都是空着的。当然如今算上她，这房间就是三人住了。将方才月琴帮着领来的东西都拿出来，幸好东西不多，瑶琼有样学样的将东西都归整好。
差不多在瑶琼安顿下来之后，月琴又来了。这一次，她是来传话的，让瑶琼赶紧去一下老太太的房里。
对于这位老太太，瑶琼知道的不多，不过她完全不在乎，然后有小妖精在，蒙混过关应该是松松的。也正是因为之前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全面，在看到老太太时，也亏得瑶琼心理素质过硬才没有尖叫出声来。
老太太是杜丞相的丈母娘，从杜丞相成亲之后，就跟着杜夫人一道儿住进了杜家，到如今已经快三十年了。杜丞相对外人是极为有城府的，对待家人倒是不错。尤其是杜夫人和老太太，几乎是由着她们的性子来的。甚至于在杜夫人连生了四个女儿之后，杜丞相也没有责怪什么，顶多就是收了几个通房丫鬟。
那个时候，杜丞相已经位极人臣。权臣后宅很少是没有小妾的，哪怕嫡子一堆的，却也会养几个美人。杜丞相为了妻子的颜面，只是收了几个通房丫鬟，已是极为给面子了。毕竟，通房丫鬟是上不了台面的。
在瑶琼的想象中，老太太应该是长得慈眉善目的，不像她家老娘那么彪悍凶残，也不像王母娘娘那么高贵优雅，但至少跟万花楼里帮佣的婆子那样吧？皱眉很深，但笑起来很和气，说话也是肉肉的，这样才符合老太太这个称呼。
可是……
“扶我起来。”在两个大丫鬟的帮助下，老太太才慢慢的起身，却没有下床，而是靠在了床上。目光扫向瑶琼，眼里有着些许探究，“你是秦嬷嬷的小孙女？也就是她离开京城后才添的？”
有小妖精的指示，瑶琼很是淡定的答道：“回老太太的话，我是出生在南方的明州城。”
“多大了？”
“上个月刚满十四岁。”事实上是一百一十四岁，瑶琼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很是镇定。
“不错，秦嬷嬷将你教养的不错。见我了这副鬼样子，也没有太过于惊吓。”
瑶琼眉心一跳，摸着良心说，她初时看到老太太时，是真的被惊了一下。得亏她从小是在鬼魂堆里长大的，各种丑陋甚至于支离破碎的鬼魂她也没少见，因而虽然有些受惊，却不至于失态。
不过，老太太说的也没错，她如今这副模样，真的可以称之为鬼样子。
且不说她衣服下的身体如何，单说她如今露在外面的面容，就已经可以轻易的将人吓哭了。不是老年人正常的那种皱纹，而是整张脸极为诡异的扭曲了。左边的半张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斑，右边的脸上则是所有的五官紧紧的皱成了一团，分不清楚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就好像发面团似的，被紧紧的捏成了一团。
“阿奶说，老太太最是和气了。”在瑶琼愣神的片刻中，小妖精快速在她耳边下达指令，不过却没做过多的解释。毕竟，瑶琼扮演的角色是已经离开京城十几年的秦嬷嬷的小孙女，而当年秦嬷嬷离开之时，老太太还未出事。
好在老太太也没做过多的纠缠，略微又问了几句话，就放瑶琼走了。第一次见面，瑶琼没指望能够从老太太嘴里套出十九年前的往事，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点一点做，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说了几句后，老太太吩咐瑶琼从午后开始就拨到她身边来伺候，无须做别的，只要她陪着说说话便好。
瑶琼看到了旁边那两个大丫鬟眼底里的怜悯，心里却在偷着乐。
老太太的容貌的确是很吓人，不过对瑶琼来说，也就是初见时有些受惊，这会儿她早就适应了。等用过了午饭，瑶琼就颠颠儿的回来了。
老太太见她是真的不怕自己，倒是对瑶琼又高看了两眼。虽说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很在意容貌问题了，却也不愿意看到周围人眼底里的那丝无法掩藏住的恐惧以及怜悯。只是老太太却不知晓，这会儿瑶琼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从她这里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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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身子骨不好，还没说几句话就倦了。
瑶琼如今扮演的是老太太陪嫁丫头的孙女，自然是要知情识趣的。纵然她本身不太乐意就怎么被打发走，不过小妖精却让她乖巧的告辞。
离开了老太太所在的正房，瑶琼径直回了方才她休息的屋子。屋子仍然空无一人，显然那些丫鬟都还在当值。
“小妖精，你要尽快帮我从老太太那里打探消息了，我觉得她已经活不长了。”迟疑了一下，瑶琼开口道。在阴司待了许多年，纵然不能断人生死，大概的情形却是会看的。老太太如今那模样，跟杜公子还是有所不同的，并不是寿元已尽，而是折寿了。
“不用那么着急，你别看老太太好像病重的样子，其实她一直都是这般模样的。她这样都已经有五六年了，看着仿佛随时都会咽气，其实好着呢。”小妖精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揶揄，它开启灵智已经很多年了，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有些人看着似乎身强体壮的，从不生病，结果一场小病就要了命。反之像老太太那种，一天到晚卧床不起的，反倒能熬上许多年。
瑶琼没有理会小妖精，或许她看人寿元的眼光不如阴司里的那些鬼差，可她却有自信胜过小妖精。
切，一个只会将普通石头变成黄色石头的小妖精，能有个啥用？
因为是从属关系，在瑶琼的直接命令下，小妖精不得不顺从，只是在心底里却更加鄙夷她了。得亏小妖精并不知道瑶琼对它的评价，要不然……
造反吧，小妖精！
老太太那边的消息还没有探听到，瑶琼倒是从小妖精口中得知了老太太几年前生病的始末。其实真要说起来倒也简单，不过就是突然有一天病倒了。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几年前老太太的年岁也不小了，杜丞相也算是孝顺的了，不但请来了京城里的名医，后来更是去太医院请了院判过来为老太太诊治。可惜，大夫一个接着一个来，名贵的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里灌，老太太的病依然没有好。
就这样拖了一段时间，慢慢的，杜家的主子们也都绝望了，想着以老太太的寿数即便去了也算是喜丧，便干脆准备起后事来。也不知道怎的了，这棺材刚刚搬到了家中，灵堂还没有完全布置好，老太太的病突然就好了。也不发烧了，也不说胡话了，只是人依然浑身无力，无法起身。
原以为老太太算是逃过了一劫，至于调养身子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可没曾想，杜家的主子们刚把心放下，老太太又出事了。
“别看老太太如今这副鬼样子，想当年她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那会儿老太爷的年岁也轻，两个人是有名的神仙眷侣。可惜呀……”
瑶琼冲着手心里托着的黄金貔貅翻了翻白眼，即便这会儿小妖精的本体没有出现，她也能够想象小妖精是怎样一副摇头晃脑的嘚瑟样儿。不过也是，即便小妖精属于杜夫人娘家的传家宝物，却也不能要求小妖精真的为他们家的每个人操心。更何况，老太太从来都不是它的主子。
只不过，小妖精不知道的是，这会儿瑶琼已经明白了老太太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简单的说，就是报应。
在凡间，大部分人还是相信有报应一说的，只是究竟信了多少就不好说了。尤其是当自己被别人陷害时，通常会指天骂地的诅咒，等轮到自己时，却是不愿意多想的。
相比之下，瑶琼更加相信报应一说。旁的不说，单单是死后进入六道轮回就是看生前是积德还是造孽了。
显然，老太太是后者。
透过窗户远远的看向正房方向，瑶琼的目光有些闪烁。老太太真的命不久矣了，看来得让小妖精加快速度了。虽说她也可以等老太太死后去阴司逼问，只是这一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