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有潇湘》第29章


尽管已是一头雾水;尘湘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来至偏远的一个山洞之中。此处之外有数棵大树遮挡;又有高过人头的杂草作掩;那狱卒为谨慎;还寻来不少鲜草避得严严实实。
在洞口张望了一回;确定追兵并未赶来;狱卒方松了口气;正待转身之时;一股冰凉之意从喉间传来;低头看时;却是一把袖珍小剑。
尘湘正在他左侧冷眼看着。
“你什么人?”举动怪异;着装奇葩;附带劫狱潜逃……此人功夫不弱;但她记忆中并不记得有与此招数套路的人相识过。
那人像是沉思了一下;这才轻轻叹道:
“沈小姐。”
说话间;他将帽子取下来;一对明眸正迎上尘湘。
“你……你不是!”尘湘顿时睁圆双目;缓缓放下剑来。
“那个什么……季大人?”
季扶风皱着眉;颇为无奈地“嗯”了一声。见她支吾了半晌;他有那么一瞬以为这个三个字她是完全无印象的……
这“嗯”一字未免太过轻松了些。尘湘亦不知该如何镇静;这位好歹是狱卒的头目;如今带头劫狱算叫个什么礼?
“事出紧急。”季扶风理了理衣衫;再度带好斗笠;“容在下以后再与沈小姐解释。”
“你站住!”见他将走;尘湘忙出手拦住;“什么事需要劫狱这么严重?”劫狱会有什么后果她自然是懂的;若非到了无法挽回之地;凭公孙策的行事作风;断不会出此下策。
“说清楚!”她提声复催促了一遍。
季扶风侧目看了她一眼;倒是不为所动;论功夫;想来他是不输的;万一要用强也不是不可能。
气氛僵持了约摸片刻;在季扶风已等得不耐烦;预备出手之时;洞口忽有窸窸窣窣的动响;一人大手拨开杂草;吵吵嚷嚷跑进来。
“了不得;了不得!”
梅才清呸了呸一口沙泥;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看样子外边下起了小雨。
“阿策疯了;王爷也疯了;这下子会死两个人了!季兄弟;这该如何是好啊!”
尘湘抽了抽嘴角;对于梅才清的意外出现她倒是见怪不怪了。
“你好好说话!”
“啊呀!小丫头接到了?”梅才清看着尘湘;一拍头笑道;“不愧是轻功扬名天下的季大侠;做事利落啊!连自家衙门的东西都能偷到手;正所谓英雄是能屈能伸!”
“……”尘湘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上前一把揪住他:“你们几个;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给我说清楚!那个瞎子呢?要死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光顾着说话;我倒忘了!”梅才清挠挠头;“阿策适才去找王爷;说是要多宽限几天破案的时间。不过我听跟班儿的那个小厮说;前日里王爷找他就没说什么好话;估计心里也不乐意。倒是没想到;阿策不仅去要时间;还劝王爷今夜里别去那个什么楼;王爷心中多有不满;当即就大发雷霆;关他进牢里了。”
季扶风忽然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半个时辰前吧?”
尘湘咬咬牙:“关进牢;会判什么罪?”
“……这个我怎么知道。”梅才清想了想;“有没有猥亵王公贵族的罪啊?”
“勿需担心。”季扶风摇摇头;“公孙先生没有入狱;不过是王爷的气话。”
尘湘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季扶风偏头看她:“半个时辰之前;我才去过牢房中查看;并未有新囚被关入牢。”
“我说呢。”梅才清松了口气;“否则就得再去劫一次狱了;这会子牢里定然喧闹;多有麻烦。”
“话虽如此;”季扶风低头抱着剑靠在洞口;“但此次劫狱;王爷必然会怀疑到先生身上去;他怕是自身难保。”
“何必;想那么多也没用。大不了到时候带着他一块儿逃。”梅才清叼了根野草;咬得一脸愉悦;“老早就想过过那种天天躲追兵;浪迹天涯的日子了;这才该是江湖人该过的。”
尘湘无力的白了他一眼;半点没有想到这种日子有何值得向往之处。
“等等……”她猛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方才可有说;公孙策叫王爷今夜别去雁归楼?”
梅才清点点头:“听说今日是那位什么王妃逝世之日;每年这个时候王爷都要独自一人去雁归楼喝酒;喝到烂醉;第二天早上才许下人去抬他回来。”
尘湘咬了咬下唇:“我要去找公孙策!”
“找他?你不是也疯了吧?”眼见她当真要出去;梅才清立马伸手拽住她衣袖;沉下脸来;“外面指不定有人正在满山满城搜索咱们;现下出去太过危险!”
尘湘眼神一转;反手夺了他腰间的佩剑;一个用力;“嘶——”扯断半截衣袖;脚尖点地快速飞出山洞。
梅才清气得牙痒痒:“这死丫头!跑就跑;拿了我的剑;我使什么?!”
季扶风拍了他的肩;道:“跟上去。”
*
随着夕阳沉下;湛蓝的水色布满天空;这个时节会有些许繁星零散垂挂;独自立在空无人烟的地方;一时感觉远如天边;一时又仿佛近在咫尺。
日升日落;有时就像是人生。总有绚烂夺目的一段;或是处在中央;或是开端;或是末尾;但一旦绽放之后;就会悄然坠落。纵然你是王侯将相;是九五之尊;都难逃这场命数。
静默在夜色里的雁归楼;悄然无声;这里没有人气;没有鸟语;更没有花香;死寂得犹如地狱。
清脆的锁链落地声瞬间就敲破了这场寂静;石板外的木栏处隐约走来一个人;他的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右手抱着一个大坛子;左手摸索着围栏;小心翼翼地往楼中走来。
尽管附近不久前才刚死过人;血迹尚未清理干净;但他似乎并不介意;走到木门前便将手里的酒坛放下。手抖抖地开了门。
门轻轻敞开;伴随着绵长的“吱呀”声响;门的里面却比门外更加漆黑。从外根本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陈设。
雁归楼的外部墙上爬满了捆石龙;缠缠绕绕;已经长到了第三层;抬头看去;就着夜色;仿佛像是人的经脉;触目惊心。
里面的空气并不好;那人咳嗽了几声;仍是继续往前行;大门没有关上。为方便明日一早有家仆来寻人。
靠着墙一面摸索;那人点燃了墙上的灯;这一路沿着往上一层的墙面都摆有蜡烛;就这样慢慢的行至三楼。第四层便是最顶层;但是他从来都没上去过;因为那一层才是某位王妃坠楼的地方。
虽说来了不止一次;但是每每沿着楼梯往第四层看时;总觉得有什么人也在那里;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同样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他。
这个想法让他毛骨悚然;但很快;在酒的麻痹下;他飘飘欲仙;这种恐惧早便散干净;即使一直有冷风从第四楼吹下来;但是四楼的窗户从没有打开过。
多年来少有人进出的雁归楼;在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总会显得灯火辉煌;从底层一直亮到第三层。有下人说;这时候会听见宴饮的声音;觥筹交错;听见有人唱歌;有人嬉笑。灯一直会亮到早上;家仆来寻王爷的时候;又会换上新的蜡烛;以便明年之用。
五年前的雁归楼也曾是钦王与妻妾饮酒作乐之地;日日欢声笑语;酒池肉林;好不快活。但如今也不过落得如此下场;空只一人。
在第三层楼的贵妃榻上;那人喝得酩酊大醉;最后干脆往上一躺;扯了身旁的毯子盖在身上;昏昏欲睡。
四周安安静静的;听不得一点声音。那人忽被一阵冷风吹醒;起身来正要去找些薄被;徒然听到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慢慢传来。
他还有些迷糊;侧耳细听之时;瞬间瞪大了眼睛;那脚步声正是从四楼传来的。这一刻;他睡意全无;甚至惊出了一身冷汗。
周遭仍是死一般的寂静;他颤颤地回过头;上四楼的楼梯出有个黑影;正缓缓靠过来。无边的恐惧让他脑中霎时知道这是什么来头……
黑影的身形窈窕;明显是个女子;第四楼……那里他从来没去过。雁归楼闹鬼很久了;根本没人敢上来……那么;这个人……这个人只能是……
在黑影快要走到灯光处时;它忽然停住了;软声细语的唤了一声:
“王爷……”
突然间;一声惨烈的尖叫穿入空气中;那人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第24章 【焚火·之难】
自倒地的钦王慢慢往上看去;适才那名女子已然下了楼;灯光照着她惨白的脸。面上丝毫不见得别的表情。
这所谓不可一世的王爷;到头来反被吓成如此不堪模样;想来甚是可笑。她素手端了桌上的杯子;抚着衣袖;缓缓往地上之人的身上倒去;酒水浸湿了衣衫;顺着褶皱流淌到毯子上;青色的蛟龙腾天染上了狰狞的颜色;在淡黄的灯光下诡异而凶残。
女子颇为淡然地放回酒杯;再抬手时;长袖之下徒现出一把明晃晃的弯刀;她眼角微虚;毫不犹豫;毫不迟疑;挥刀砍去——
“砰”
伴随着弯刀坠地;她捂着被打伤的右手;冷眼一扫;地上一枚骨钉滴溜打着转;通往二楼的扶梯上正有一人笔直而立;淡墨色的袍子上绣有几株青竹。
“是你!”
她冷笑了一下;似乎并不怎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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