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来了》第14章


“后来呢?”过了一会儿,我终于还是禁不住问。
“什么后来?”麦换子借着我打着的火点燃了一支烟,刚抽了几口,又捏住小炕桌上的酒盅。不管酒多酒少,端杯仰脖一饮而尽,抹抹嘴,笑笑说:
“白玉堂跑了!”
第十五章 林场之夜
“白玉堂”丢了,我的心里毛焦火燎的,情绪低沉得无法用语言表达,比我的孙子上回生病住院还难受哩!尕爸我说了不怕你笑话,我都悄悄哭过几回呢!”麦换子哭咧咧的说。
……
在罩前,我还真小看了麦换子崭鲈先在我的印象中并不怎么起眼的”人物”。他不但知道的多,而且见过的也广,感情也极为丰富。长年在深山老林里奔波,锻炼了一副好身板不说,同时还练就了一身好胆量。他的故事和我湍棠滔啾龋人家才是大家,湍棠淘蚴钦嬲的小脚老太太了。不过我并没有贬低老太太的宜迹不然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又要埋怨我崭觥巴恩负义”的不孝退锪恕N沂窃谕奶奶的庇护下长大的,如果说宗师,湍棠滩攀俏业牡谝晃黄裘墒Τぃ我崭鲎鲂”驳脑趺锤以诤竺妫ㄖ荒芩凳呛竺妫┒运老人家说三道四吱吱唔唔呢?如若在此说了对老奶奶不恭的话,下次上多磕几个头多烧几张纸也就是了。说相声的天天讽剌爹娘老子,也没见老人家降下“罪”来。
张聚仓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是他的生活阅历社会知识远比我崭龆凉五车书的大知识分子不知要强过倍了。他说他受过“高人”的指点。
他是被他爹拽住后衣领从教室里提溜出来扔到羊圈里的,然后塞给他一支赶羊鞭,撂下一句话,说:
“去,少一根羊毛当心我卸断你一条狗腿!”
那一年麦换子才九岁,他只念了两年半的书。他的书包挂在脖子上(不是他爹挂上去的也不是他自己挂上去的抑或是压根就还没有来得及取下来哩),里边有两本语文算术书,作业本遗留在教室里的座位仓里了。父亲只给了他一条赶羊鞭,中午的干粮都忘了给。他饿着肚子放了一天羊,晚上回家还不敢进厨房,他怕父亲数羊毛……
从那以后,他脖子上的书包就再没有取下来过。里边除了半块饼,其次就是那两本书。八年以后,他扔掉羊鞭参加生产队劳动时,他的书包上缀了十八块补丁。
他爹人前人后还常对人说:念书不管吃不管喝,又不记工分,顶球用?他哥一天书没念,还不照样当队长!
麦换子和他哥不是一母所生,他们是一父两母。他哥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过世了。他父亲用一口袋小麦从临洮山里换回了麦换子的母亲。
麦换子是书迷,一辈子爱书如痴。他那点文墨,竟然浏览过包括三国水浒在内的几乎所有的知名古书。据他说,找坏愣嗫髁四俏弧案呷恕薄!鞍子裉谩本褪撬从《三侠五义》中“偷”来的现成好名字。他自己倒是想把他的儿子供到大学来着,不是他没力量,也不是儿子不争气,绽锿酚卸嘀忠蛩亍
麦换子多喝了几杯酒,早早上炕歇了。我想出去转转,绽锉暇乖是我们的“家”呀!但今日非比昨日,没有人陪着,又是彰匆桓鲈潞谔欤我是万万不敢迈出小屋半步的,我可没有麦换子半夜背狼的本事。麦换子的鼾声震天动地,我却一丝睡医晕蕖R淮笤绱邮〕浅龇,中午到的山泉洼(我叫不惯狼窝峪),下午听麦换子讲古今,晚上陪麦换子吃饭喝酒。照螅我抬腕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平常,崭鍪焙蛞淮蠹易尤耍崭鲆看电视剧,那个要听相声,崭鲆上网下棋,那个要上网游戏,你争我抢的好不热闹。现在斩,没有电没有暖气,没有娱乐,甚至连空气都是凝固的,仿佛又回到十九世纪前半叶了。我和麦换子差不多是同龄人,他过的啥日子,我过的啥日子?相比之下我似乎在天上,他就像在地下。可是他非但没有觉着苦,反倒是“每天半斤酒,顿顿都有龋三饱一倒,无人打扰”……
突然,我听到兔嬉徽笙於,是什么被踢翻了的声音。
我赶紧凑到窗口去看,屋推岷谝煌拧
“别急别急,今晚有好戏看哩!”麦换子醒了,睡眼惺斓卮涌簧吓榔鹄矗边揉眼睛边问我,“尕爸你没睡一会?”
“睡啥呀?詹偶傅悖俊蔽伊窖垡恢背蜃糯巴,顾不上看麦换子一眼。
“好机会都让你赶上了。”麦换子拍拍我的肩,从背后塞给我一支烟,说,“等会有一场大戏,不比你在城里看的动物世界差。”
“谁来演戏呀?绽锪个人毛都没有,莫非是鬼戏?”我不降奈省K凳钦样说,听麦换子说得神神道道的,我不眯闹小斑诉恕碧。
“待会你就知道了,站徒刑旎不可泄漏,锅盖揭早了烧舨皇臁!甭蠡蛔踊够岣我逗心眼。接着他又问我,“今天是几号?”
我本能地看看表,摇摇头说:“我的表是阳历。”我跟山泉洼的人打交道多了,我知道他们向来不打听公元纪年的。
麦换子装模作样地掐指头算算,佯装茅塞顿开地喊道:“对了!今天不是古历十八就是十九,顶多二十。不大一会,月亮就出来了,等着看好戏吧!”
我不知道麦换子葫芦里装的是啥药?我也不能事事都向他请教,让他小看了我。别看我们山泉洼地方小,乡里人捉弄城里人的例子多得不可胜数。小时候我记得,有一回来了个中原人货哥,卖针卖线卖杂货连带着回收废铜烂铁报纸旧书牙膏皮什么的,临走时在一家自留地里屙大便,把人家的庄稼踩坏了不少。那家的小孩(不说名字子了)使了个坏心眼,薅了一把荨麻草,递给货哥说:“大叔你用崭觥!蓖乡人开头还挺高兴,正发愁没有带擦屁股纸哩!“谢”字还没说出口,就听他“哎哟”一声,货哥的屁股肿了三天。
真让麦换子说准了,过了不大一会,一轮椭圆形的月亮从东山坡上悄无声息地升了起来,屋偷某〉厣狭⒖坦亮一片。借着月刮宜呈仆鸵怀颍呀,一支狐狸不像狐狸黄鼠狼不像黄鼠狼的家伙在院子里摇摇摆摆地登场了,刚才那一声响动怕就是展啡盏牡诽诘摹K走路的姿势就像是一条沙漠里的蛇,尽管没有蛇扭曲的幅度大,但要比蛇的速度快得多。我看得清清楚楚,它长约五六十公分(包括尾巴),长得甲旌锶,眉眼鼻口看不很清,小耳朵藏在头两侧,一身黑皮夹杂有许多灰白毛色,腿短身长,一条大尾巴几乎拖到地上。
“帐巧叮俊蔽也喙头来悄声问麦换子。
“帐羌Ρ子,它应该算是黄鼠狼的表兄,块头却比黄鼠狼大得多。”麦换子指指点点的说,“山里人有时胡起名,也叫它无骨贼。你看它走路的姿势,摇摇摆摆的,像有骨头的样子吗?”
“它专吃鸡吗?”我问。
“也不一定。山里头的野鸡山鸡嘎啦鸡什么的它碰上啥吃啥,不过它主要还是逮老鼠。崭龆西捉老鼠的本事可大了,老鼠见它,必死无疑,一般大些的老鼠洞它都能进得去,老鼠跑到哪,它追到那。碰上机会好,有时候一窝老鼠全盘端了……”
“它有那么大的胃口吗?”我刨根问底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以为它傻呀?老鼠多了它抓住就放血,它才是真正的吸血鬼哩!”
“它跑你斩干啥来了,不在山上抓老鼠?”我有点疑惑。
“如今山上的老鼠们都已经冬眠了。它们储备好了越冬的干粮,躲在深深的窝里不出来,鸡豹子也拿它们没办法。我斩不是又生炉子又烧炕吗?又有不少好吃的。站鸵来了很多老鼠,钻到床下柜下,藏到不知哪个旮旯子里,还在我小屋附近搞了不少的非法建筑,它们是想躲到我的房间和我一块搭伙过冬哩!你说有彰炊嗬鲜笤谡我儿混伙食,鸡豹子能不过来赶场凑热闹吗?”
帐泵吞到“吱呀”一声,“鸡豹子得手了。”我说。
“哪是它呀!”麦换子反驳道,“那是它老婆。俩人(豹)一个在前头轰场,一个在后面截道。有的老鼠胆小,躲在窝里不放心,想从后门溜走,詹耪中了鸡豹子‘围点打援’之计……”
“招┚灵!”我不由啧啧赞道。
“老鼠们其实不知道,鸡豹子是万万不会进我的小屋的。”麦换子走过去从小茶几上端起一杯凉茶水,也不管是谁喝过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塞给我一支烟,俩人点着火,他又打趣说,“老鼠在猫跟前不行,在蛇跟前不行,在黄鼠狼跟前更不行,只有它在我跟前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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