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4》第44章


“你老了啦,承认吧。”武子放声大笑,一旁明多津却在心里暗自点头。
有件事一直让多津觉得不对劲,那就是南来北往的车辆。有时一辆没见过的车子开进村子。之后却再也没见到那辆车子开出来;要不然就是从村子里开出来的车子十分陌生,之前多津从未见到它开进去。这阵子多津将寝室搬到二楼面向道路的房间,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会打开挡雨板,为的就是要监视夜里的交通情形;可是怎么算就是不对,一定有几辆车只进不出,要不然就是开出来的车子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白天的交通流量剧减,入夜之后却往来频繁,这种奇特的现象让多津感到十分不安。
“说到村子里的怪事,”弥荣子刻意压低音量。“听说下外场的松尾家失踪了。”
“你是说下外场的治丧主委?”
“不是本家,是分家,山脚的松尾家啦。没记错的诟,住在那里的是一对老夫妻。”
“哦,我知道。”
“听说家具都还在,那对老夫妻却不见了呢。不过屋子里找不到值钱的细软。家里面也没有翻箱倒柜的痕迹,所以大家都在猜他们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样突然搬走了呢。”
武子和笈太郎对望一眼,两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安。弥荣子夜觉得事有蹊跷,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在告诉自己犯不着为了这种小事害怕。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搬走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们。”
弥荣子自言自语。
“……讨厌,我怎么变得这么胆小?该不会被笈太郎传染了吧?”
吃完晚饭之后,正在收拾磁盘的田茂由起子不经意地看着窗外,发现对面的三安家灯火通明。
“不会吧?”
听到婆婆的自言自语,正在擦桌子的媳妇靠了过来。由起子指着窗外。
“三安家的人好像回来了。”
“咦?真的耶。”
“我去打个招呼。”
由起子解下腰间的围裙,随手放在梳理台上面。由起子的家位于中外长的边陲,放眼望去全都是枞树林和农田,对面的三安家是唯一的邻居。三安家举家搬迁之后,田茂家顿时孤立于山林原野之中,如今三安家又透出灯火,由起子当然十分高兴。走到对面一看,三安家的挡雨板全部打开,一名女子正蹲在起居室的外廊边,拿着吸尘器打扫屋子。
“咦?这不是日向子吗?”
日向子抬起头来。发现由起子站在面前,连忙将手中的吸尘器关起。起居室的灯光照得由起子有些刺眼,不过还是看得出日向子脸上的微笑。
“好久不见了。”
“对啊,真的好久了呢。”由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日向子在今年八月底离家出走,之后三安家的人跟着举家搬迁。表示要去跟日向子住在一起。由起子还记得三安家的异常迁居在当起引起大家的议论纷纷。“你到底跑哪去了?怎么又想到搬回来?”
面带微笑的日向子将水桶中的抹布扭干。
“好一阵子没人住了,打扫起来可真吃力。”
“可不是嘛……其他人呢?”
“大家都回来了。”日向子笑着回答。由起子打量着屋内,起居室看不见其他人影,后面的走廊倒是传来有人正在搬动家具的声响,二楼也听得到吸尘器的声音。
“米子吗?”
跟着由起子的视线往二楼看去,日向子露出微笑。
“不,是弘二。”
“你们说搬就搬,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到底是怎么啦?”
“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改天再说吧。”所到这里,日向子看着由起子。“大家都还好吧?”
“嗯,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
“好像跟大家聊聊天呢,可以到阿姨家打扰吗?”
“那当然,随时欢迎。”由起子点点头。
“太好了,谢谢阿姨。”日向子笑得很开心。“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不用吸尘器的话,今晚恐怕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需不需要帮忙?”
“没关系啦,改天我再去阿姨家打个招呼。”
由起子点点头,客套几句之后转身离去,心里感到说不出的讶异。三安家的迁居十分突然,如今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回到外场,其中的内情一定不单纯。
返家之后,由起子回头看着对面的三安家。笼罩在夜色之中的屋子灯火通明,一名男子正站在二楼的窗户边,拿起两个坐垫拍打灰尘。应该是弘二吧,由起子心想。可是印象中的弘二瘦弱、略带点神经质,男子的体型却显得十分壮硕。
过了一会,男子拿着两个坐垫转身离开窗户。屋内的灯光照亮他的侧脸,长相看得一清二楚。
“……啊!”
由起子惊讶得说不出话。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屋内,紧接着又再度出现。关上窗子前的那一瞬间,由起子又一次地看见他的长相。
他不是弘二。
(我的眼睛有问题吗?)
由起子揉揉自己的眼睛。那个人绝对不是弘二,而是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的另一个人。由起子的堂姐在下外场,对面就是大冢木料厂,以前由起子拜访堂姐的时候,曾经见过那名男子在木料厂忙进忙出。
(他是大冢家的儿子。)
由起子跟大冢家没什么交情,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一定是他,可是——
(这怎么可能?)
的确不可能。日向子明明说在二楼打扫卫生的是弘二,更何况大冢木料厂的儿子早就已经死了。“我一定是老眼昏花了。”
由起子自我解嘲,内心却浮现出无法言喻的不安。
(反正以后就知道了。)
没错。日向子过几天会来打招呼,到时候再问她就好了。
夜色吞没了大地,黄色的灯光在田畦的彼端不停闪烁。田中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想起前两天小惠唆使自己袭击家人的事情。
昨天晚上小惠带着田中下山,他还是无法下定决心袭击村民,两人就这样走到田中家附近。看到家中的灯光,田中当然不肯对家人下手,两人只好趁着天明之前回到山中。今晚田中又来到同一个地点,不同的是现在的他饱受饥饿的煎熬。
饥饿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无情地折磨田中的肉体。狩猎是免除痛苦的唯一方法,内心的天平正往恶的一端大大倾斜,因此田中非回到家中不可。他知道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将促使自己做出天理难容的行为,也只有自己最亲最爱的家人会怜悯他的遭遇、宽恕他的罪行。田中不觉得其他村民会同情自己,他们宁愿田中活活饿死,也不肯牺牲自己。
踏上不归路的感觉十分可怕,田中不知道可怕的是罪行本身,抑或是接踵而来的惩罚。可以确定的是,袭击家人绝对可以减轻自身的恐惧。
忍受饥饿感的同时,田中开始思量妻儿的未来。田中的父母已经过世,几个兄弟的经济状况勉强算得上小康,没有能力养活佐知子和两个孩子。佐知子又没有工作经验,往后该如何生活?两个孩子又将面临怎样的未来?即使勉强读完高中,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不允许他们继续念大学,一想到这里,田中就替两个孩子感到可怜。小惠说的没错,如果把他们带到山入,不但全家人衣食无忧,也不必替两个孩子的未来操心了。
自从苏醒以来,田中总是感到无法言喻的孤独,好像偌大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似的。田中觉得自己被隔绝在某种屏障之外,再也无法回到那个熟悉的避风港,这种迫切的思念带领他回家。然而家中的大门深锁,黄澄澄的灯光温暖了屋子里面的每一个人,却让寒风中的田中感到格外的孤独。那是自己的家,那是家人们一起生活的地方,自己却永远被排除在外,不得其门而入。
(我在这里。)
你们的爸爸还没有死,还活的好好的。站在屋外的田中殷殷期盼重返家园的愿望能够实现。
对家人的思念让田中暂时忘了饥饿,他想起总是替他准备一桌好菜的妻子,以及围着饭桌一起用餐的两个孩子。再平凡也不过的日常景象,如今却永远成为心中的追忆,田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从不珍惜昔日那种毫不起眼、却又无可取代的安稳生活。
屋子里的人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吧?大概没有人会出来迎接死后复活的自己吧?无法实现的幼稚梦想盘踞在田中的脑海,让他不忍就此离去,就跟昨晚一样。不同的是刻骨铭心的痛苦正在折磨着田中,几乎令他失去理智。
田中打量着周围,确定四下无人之后,缓缓地迈开脚步。屋子里的灯光尚未熄灭,不过家人似乎都睡了,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声响。田中抬头看着二楼,两个孩子的房间都放下了挡雨板,似乎不欢迎他的造访。田中走到屋后。小小的仓库盘踞后院的一角,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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