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训夫记》第267章


卫若子撇嘴道:“别拿这些来糊弄我。真当我什么也不不懂么?四皇子那七年早打掉了芜羌的根本,虽说这些年让他们又多喘了几口气,但以大周现今的国力兵备,要灭了他们根本不需这般劳师动众。再说这些年你们影卫在西边一直有渗透,大小动作从就没断过,我要没估错的话,他们时不时的兴风做浪寻衅挑事,没准就是你们给撩拨的。”
莫安之轻笑道:“娘子不出门,尽知天下事。”
卫若子正色道:“少哄我。皇帝有盘算,你也有盘算。西征虽是大事,但你跟皇帝都知道,这仗其实就是个怎么打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你跟皇帝在斗法。”
“这些年你精力一直放在京中官场,暗中却拿孙五的身份做掩,与林静书来往颇密,悄悄将江南商脉也一并掌在手中。明面上看着与军方没甚来往,甚至还几次交恶,其实骨子里,不管是豫州吕家还是还是靖海的张家,甚至东路施家,暗中怕都落了你孙五爷不少好处罢?”
大周草场少,可供放牧战马的地界本就不多。虽说四皇子当年将芜羌一直打到了云岭以西,但能空出来跑马的场子还是太窄了些,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养出几匹膘肥体壮的,对应到大周几大军团那里,各家每每要争抢个头破血流,仍是个僧多粥少。羌人深知厉害,对大周防得跟什么似的,骠马良种看得更是比自家可汗的性命还要紧,更甭说贸易买卖了。
可莫安之偏生就觑得了空子,让林静书出面,用南国做了幌子,底下又借着方家在江南触手而出的盐铁交易做饵,勾搭着羌人眼红上套,愣是在芜羌自己的地头上,正儿八经辟了片草场出来,雇了当地的几支部落,专登给他养起了马。
手里有了这张底牌,加上莫安之本就操持着那天下最精专,渗透力最让人生怖的特务集团,更有卫新元这个丞相爷在朝中给他把脉放风,莫安之要将军方几处厉害要紧的人事把在手中,再将当年四皇子及夫人埋在军中的力量尽起而出,倒并不是什么难事。
莫安之坐正了身子,伸手想去揽她的腰。可卫若子的腰此时实在有些太粗,他只能把手又搭到了她肚皮上。莫安之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地笑笑,道:“林静书每月与你飞鸽传书一次,我原道你们只是叙旧,没想到说得还不少。”
“哪用得着他告诉我这些?”卫若子挑了挑眉梢,不屑道:“那年沐汀围场,我通宵达旦给林太子做了次帐。别说你不知道。”
“那原就是五爷和林太子之间私通军马的帐目,我当时虽不明内里,可到了如今,若再没闹明白,真还不好意思说那帐是我帮他整的。”
莫安之扶额:“我倒是忘了,你那一手做帐的本事,实是让林静书眼馋了许久的。”
卫若子又接着道:“这次卫府家变,三姐出走西关,你跟吕小将军一明一暗一唱一和搭配得天衣无缝。我原就瞅着有些不对,现在想想,其实你跟豫州军那头,该是早就对好了暗号接好了头,沆瀣一气了。”
“豫州军镇守西关,打芜羌是当仁不让的主力。但你莫忘了,吕家是当年四皇子和你娘一手提携出来的,吕家老爷子吕清风与那二人的情份,可不仅仅是‘提头以报,率三军相投’足以论之的。此一节不说皇帝知道,这朝廷上下谁人不知?皇帝既对你仍持着戒心,又怎会不防?你这次若是把宝全压在豫州军身上,连我都知道不甚保险。所以你手中的牌,应还不止这些。”
莫安之的脸慢慢沉了下来。
卫若子盘着腿坐在他前头,并没有因他神色变化而停下,反是继续又道:“芜羌是一定要灭的。但你跟皇帝,却其实都是想借着这次,把各自手里的牌一并摊开亮明了,对吧?”
“皇帝知道你是他儿子,其实心中也一直想要你这儿子打心底里从了他认了他罢?这次借着给公孙将军翻案,他非逼着你亲自监刑丞相老爹,其实还是想把你‘所出公孙,排行第五’的名头给落严实了。回头哪天,他睹物思旧情,私底下再给你话话当年表表父子亲情,一通叙念下来,不管你心里头乐意不乐意,憋屈不憋屈,也只能在当下默默认了领了。”
“我后头又想了想,吴家村那一出,他其实是要逼着你同神机老爷子划清界线的罢?皇帝老爷子其实挺看重你这儿子的,许是冲着你娘去的,但不可否认,用心颇苦。仔细想想,那一出他也是精心算计了的。那日若真按着他的安排,由着皇帝杀了杜师哥,起码在明面上,你不仅认不了神机师门,连四皇子遗腹的名头也认不下。界时他若再觑了时机同你挑明父子关系,便就不怕你不认他这个皇帝爹了。到得那时,你便再怎样不情不愿阴奉阳违,他也不怕你再翻了天去。”
卫若子停了停,抿嘴润了润双唇,抬眼再看他时,眼神中多了些心疼:“皇帝不知道你知道你是他儿子,所以他做这些,仍是想认回你这个儿子。可你,却未见得能吃得下这份憋屈。”
卫若子看着他,轻声道:“你告诉我,你这一次……想要个什么结果?”
莫安之回看了她一眼,却是道:“皇帝什么时候找的你?”
卫若子笑笑,道:“吴家村回来,你只剩半条命的时候。好容易拿药将你灌醒来,见你能调息自救,皇帝便领我去了偏殿。”
莫安之眼眸精亮,瞧着她不肯放过:“原还以为你会一直瞒着,怎么突然想通了,愿意说了?”
卫若子抬手摸着肚皮道:“原也没想着能瞒过你。你不是也一直没问么。”
第十九章 隐藏最深的那一个
更新时间2014624 0:06:36 字数:3530
她这话说得好像莫安之若是问,她便一定会说一样。好在莫安之熟知她脾性,压根没打算同她计较。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问道:“皇帝想干什么?”
卫若子道:“刚刚不说了么,想叫你甘心情愿服服帖帖地给他做儿子。他怕你真把自己当成是公孙府里行五的那个小儿,怕你一门心思只想着要给公孙满门讨回公道。要真到了那地步,他这便不亚于亲手把自己儿子推给了别家,与自己成仇。毕竟,当年公孙代人受过,含冤惨死,阖家罹难的结局,全是拜他所赐。”
莫安之眯着眼道:“便是这个?”
卫若子耸耸肩:“不然还能是哪个?吴家村时你为我冲入火场,差点丢了性命,他是亲见了的。他说……”她瞄了瞄莫安之,见他面上又没了表情,想了想,到底还是说了,“皇帝说,想不到朕这儿子,却是个多情种子。他能为你不顾性命,可见你对他的影响之深。想必你的话他是能听得进去的。”
卫若子挺着肚子,装着皇帝的腔调,沉着声音做威严状,“朕不要你为朕说话。你只需在要紧的时候,提醒他莫做傻事便好。”
莫安之睥了她一眼,道:“他连我是他儿子这事,也在你面前认了?”
卫若子点了点头,本尊迅速归位,声音重又清铃起来,“那日跟着他一踏进偏殿大门,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事。”
……
……
“莫安之,是朕的儿子。”皇帝回转身,看着面前纤弱瘦小的女子。她面容惨白如雪,额头处却一片青紫,高高鼓凸了一块出来。刚刚在吴家村泥地里狠命磕头时渗出的血渍,现在早已干涸,可上头却仍还沾了些细碎的草屑。原本清美绝伦如谪仙般的女子,眼前现下却是无比凄惨,狼狈不堪。
模样看着虽是狼狈,可偏偏那清冽的眼神,紧紧勾绷着的嘴角,却无不显示着这女子此刻心头正极力压制着的那份庞大的惶恐、不安、伤痛和无助。忆及她之前抱着自己腿脚玩命磕头时的癫狂和绝望,皇帝心中突然掠过一丝柔软。他看着卫若子,道:“所以你放心,朕的儿子,不会如此轻易便死了。”
卫若子垂手立在大殿当中,直看着眼前的皇帝。她不知道皇帝在这种时候单独把自己拎过来,是为了什么。她现在此时,满心里头念着的,只有莫安之的安危。那帮太医们太搞笑太坑爹,她实在不放心。把那丫一个人关在屋中,那丫便真就能自己把自己给救回来?
她想起渝洲城那次,那丫植物人一般躺床上一躺便是大好几个月,若是最后没有神机子出手,她毫不怀疑那丫会一直那样无知无觉地永远躺下去,一睡不起。
可是现在,神机子躲皇帝还躲不及,又怎会闯进这皇宫里来?这次没有神机师父来救他,他……活不活得过来?
想到这个可能,卫若子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她双手交叉而抱,紧紧环住自己的身子,就地蹲了下去。
她很害怕。
皇帝的声音高高在上地传了过来,听在耳中,感觉有些飘忽:“……那孩子素来自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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