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宫阙》第32章


痛……
若不是时间不够,她真的很想与那马贩好好杀杀价。
一身纯白蚕丝纱裙,外罩天青色翻云秀边的罗衣,腰系浅绿宽稠带,环佩悬于身侧,□毛色纯白骏马——如此鲜衣怒马扬鞭飞驰于街市之上的女子,任谁都不敢挡道。
于是苏静萱就这样一路狂奔至皇宫正门,不出所料地被守门士兵拦了下来。
“令牌?”苏静萱挑眉重复道。
“是,请出示宫中通行令牌。”那卫兵很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啪地一声巨响,那卫兵的耳朵顿时嗡嗡响了半天——
苏静萱狠狠甩了一鞭在城墙上,距离那卫兵的耳朵不过半寸。这一手,连苏静萱自己都吓了一跳,本以为还差着老远……
“放肆!”她怒吼一声,“好大的胆!连本公主的路都敢挡,你活腻了吗?”
那卫兵,在她的鞭子落在耳际的时候,冷汗便已经下来了。如今听她如此一喝,便当真以为是明月公主。
于是他本能地跪了下去——
苏静萱暗暗送一口气,正准备打马前行,却又被另一个年长许多的卫兵拦了路。
“叩见明月公主,请公主出示令牌。”那卫兵满脸恭敬却目光坚定,一副“你不给令牌我不让路”的架势。
苏静萱一眯眼,扬起马鞭就要抽下去。那卫兵立即闭了眼准备挨打,却依旧未让路。
然而,趁着他闭了眼的空档,她那一鞭子转而抽向了马背。一阵马蹄声紧,待那卫兵睁开眼,苏静萱早已冲进了皇宫。
“来,来人啊——有人闯宫啊!”
身后传来大叫,苏静萱顾不得许多,只一鞭紧过一鞭,连头都没敢回。她很怕一回头就发现自己成了漫天箭矢的靶子……
幸运的是,没有箭矢朝她飞来,不幸的是,飞过来的是红缨枪……
“靠!”
苏静萱忍不住暴了一句粗口,俯下身尽量贴着马背,却见前方已有侍卫朝她冲过来。她拔下头钗,在那队侍卫即将奔近之时猛扎向马屁股,骏马立即抬起前蹄仰天嘶鸣。那突然仰起的马蹄踢倒了正面而来的两人,不待身侧侍卫冲将向前,那马儿在受惊之下已载着苏静萱狂奔而去。
能如此大咧咧地闯入皇宫,对她来说很幸运,然而不幸的是,她对皇宫真的不熟——不认路这件事,有时候可能很严重,严重得会要人命。
眼见身后集结的卫兵越来越多,侧面、前方,皆不断涌来侍卫,苏静萱已无路可躲。更倒霉的是,那些侍卫似乎并未打算生擒她,比人先来招呼她的是兵器。
止了马儿飞奔之势,她立于马上左躲右闪,幸而这些兵器来势并不急,倒是被她闪过了大部分。少部分堪堪擦过她的衣袖,击中她的也被她避过了要害,只手臂擦伤了少许。
然而,□骏马就没她如此身手了。
被兵器击伤的马儿嘶鸣一声奋力抬起前蹄,忙着躲闪兵器的苏静萱一时失衡被硬生生甩了下来。落地时几个翻滚,倒并未摔痛她,可惜待她再度稳住身形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架满了刀。
离她最近的两名侍卫立即冲上来向后缚了她双手。
“卓大人!刺客已就范。”
原本团团围住她的侍卫,此时让出一条道。
“你是何人,抬起头来!”
苏静萱并未抬头,只轻笑了一声,“呵……卓大人,如此拧着手臂还要人抬头,未免强人所难……”
“你……”听见眼前男子猛吸一口气的声音,“快放手!你是,萱贵嫔?”
苏静萱揉了揉被抓出红痕的手腕,直起身子,抬了头笑道,“好久不见。”
“怎么……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卓戎苦笑着说道,挥了手对周遭侍卫道:“下去吧,都警醒着些。”
看大部分侍卫都散去,苏静萱轻拍了拍身上尘土,从容浅笑道:“皇上在何处?”
卓戎满腹疑惑,忍不住问道:“萱贵嫔,你怎会在宫外?又为何闯宫进来?”
苏静萱不答,依旧只说:“带我去见皇上。”
“这……”
“不可?”
“不是不可,只是……哎,好,随我来吧。”看出苏静萱不会答他一个字,卓戎只得带着她向养心殿行去。
一边走,苏静萱一边也没闲着,问道:“卓大人之前曾查过我遇袭之事,可有结论?”
卓戎再度感到满头包——
他觉得他每次与苏静萱的交锋都是他一败涂地,无论何时。
“倒不是没有,只是……”
“不可说?”
“也不是……”
“原来是容贵嫔。”
“是啊……啊!”卓戎当即就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萱贵嫔,此事牵连甚广,切忌轻传啊。”
苏静萱侧过头看着他,淡淡笑道:“好。”
自夏侯绮的那句“他不是柳下惠,因此他绝逃不开”,她便已猜到,那毒是下到女人身上的。而皇帝的女人中视她为眼中钉的,只有容贵嫔。若说真为那一个布偶咒杀她孩子便恨她如此,那为何皇帝不恨?
答案只有,容贵嫔根本没有怀胎,而皇帝也很清楚她并未怀孕的事。
她之所以恨她入骨,只因夏侯绮对她念念不忘罢了——而这件事,皇帝是不知道的,因此才会中毒。
如此诸般缘由一一想过,苏静萱脑中渐渐清明,终是理清了这一年多的纷乱。
行至养心殿前等待传唤时,她抑制不住地轻叹了气……
这就是皇宫呵,那掩盖在绝美俏容之下的,那深藏于华贵殿宇之中的,是多少寂寞与不堪、肮脏与狠毒……
“叩见皇上!”
看见身旁众人齐齐叩拜,她这才发现皇帝出了养心殿朝她走来。
“叩见皇上。”
苏静萱欲拜,皇帝托了她手肘道:“你,没事吗?”
她轻笑,摇头,“臣妾没事,但皇上你,有事。”
第五章(2)
经过数十位御医太医同诊,已确认皇帝确实中了毒,且宫中无药可解。内力不发、真气不动,当无性命之忧。
只是如此一来,皇帝那修习数十年的武艺,便算是废了。
本以为皇帝会郁郁一阵,却不想他竟丝毫不以为意,一笑而过叫太医去处理苏静萱手臂上的伤。
“为送这个消息回来,你硬闯了皇宫?”夏侯拓斜倚在寝室门边,双手环胸悠然地望着她笑。
“臣妾好歹费了些心思,如何叫硬闯……”苏静萱见他视体内剧毒如无物,便也懒得替他着急。
“你可知,为了擒你,卓戎调集了多少人去正宣门?”他笑意渐深,眼角眉梢已是柔情一片。
“唔,近百。”她抬头看天,有些无奈地道。早知皇帝已知晓夏侯绮欲图谋不轨,加强了皇宫戒备,她可能会掂量掂量要不要闯这个宫。
“哈哈哈……”夏侯拓仰首笑了,“朕的后宫若都是你这般不怕死的妃嫔,估计无人敢做那行刺之事了。”
见太医已替她包扎完毕,他缓步走至她旁边,依旧双手环胸,自她头顶俯视她。
“你,当真肯为了朕死?”
闻言,苏静萱抬头看他,淡淡道:“不肯。”
“果然。”夏侯拓愉快地笑了,这才是他想听见的答案。若她答“为了皇上万死不辞”,他会觉得实在无趣。
她亦笑容愉快,像是成就了一番事业般高兴地说道:“我相信皇上的眼光。既你说过寻常手段奈何不得我,我便相信闯宫之时保命当不成问题。”
她说,我。而不是,臣妾。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却不觉无礼,只觉,这才是她本来面目——简单,真实,不卑不亢,如同初见时那般淡然随性,不羁礼教。
“你曾说过,只要是我问,你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话当真?”夏侯拓坐在她身旁,目光紧紧锁在她眼中,不肯错过她任何一个神色变化。
这时,苏静萱也同样觉察到——他说,我。而不是,朕。
“嗯,当真。”她随口一答。
“你与夏侯绮,是什么关系?”
似是猜到他会有此一问,苏静萱叹息一声,道:“他说,我与他曾有白首之约。”
“他说?你自己不知吗?”夏侯拓拧眉,心中莫名感到有些不舒服。
苏静萱瞥他一眼,凉凉地道,“不记得了。”
夏侯拓顿时一噎,这才记起她失忆之事——他总不记得她失忆,似乎她一直以来就该是这个样子似的。
“所以他才将一切尽道于你?夏侯绮,不会如此轻信于人。”
“他自然是不信我的,但他确信我无法逃脱,也确信我无逃脱的胆量。”苏静萱说着便轻抚了手臂上的伤,感觉伤口处麻麻痒痒的。
“确实……”夏侯拓喃喃自语。
依照苏静萱以往于人的印象,是绝对做不出翻墙闯宫如此疯狂举动的。莫说女子,即便普通男子怕是也没这个胆量。
夏侯拓沉思片刻,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苏静萱疑惑地歪了头,“皇上可是要出恭?”
“不是!”他答得很没好气。
竟然还有皇帝难以启齿的时候,苏静萱暗暗称奇,但也懒得探究,只一直挠手臂上的纱布,实在有些痒。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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