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宫阙》第44章


地看了她一眼,想着她大概是确实不记得苏侯爷是怎样的人,才会说出如此奇怪的话。
苏静萱的内心已是泪流满面……她不是真心想去探亲啊,只是想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几日,去查查那女童失踪案。
“你去备些个赏赐物件,备好后便出发吧。”皇帝下了令。
苏静萱只得郁闷万分地叩首谢恩领旨……本来就是迫在眉睫的案子,她哪来的功夫探亲啊!每多一日,那些女童便多一分危险。
她终于忍不住一边叹气一边出了皇帝营帐。
听见她叹气,夏侯拓也跟着郁闷起来……皇帝陪同探亲啊,这是多少妃嫔想都想不来的圣恩与虚荣,怎么好似多难为她似的。即便无心与他,也不至于难过成这样吧……
第八章(1)
当一行人叩响侯爷府的金黄环扣时,门者只开了门缝探头出来,一眼扫过去似乎没一个眼熟的。两顶很普通的轿子停在门外,轿旁一戎装男子骑马而立,倒是威风,却面生得很,不似府上老侯爷的熟客。
于是他底气十足硬生生地问道:“你们找谁?”
“大胆!”叩门的侍随立即大喝道,扬手就要劈过去。
“哎哎,等一下……”小竹立即大叫,奔上前拦住皇帝亲随,讨好地笑道:“这位大哥别忙动火,待奴婢同他说说。”
那门者见是铁甲侍卫,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关不关门。按说一般卫兵是没这个胆子在侯爷府门前大呼小叫的……
“小路子你眼瞎啦!连我都认不出?”小竹怒目圆睁,瞪那门者。
“你,你是……啊!来人啊……贵妃娘娘回来啦!”那门者尖叫着奔了进去,连招呼人进门都不记得了。
小竹叹息着摇头,喃喃道:“这么些年了还是如此不长脑子……”
她用力推开大门,招呼侍随将轿子抬进侯府前院。御前卫尉统领卓戎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一名侍卫,步行进了侯府。他四下看过后,便转头指挥御前侍卫分布列岗,一时侯府前后皆站了铁甲侍卫。
苏静萱与夏侯拓分别下轿,才行至一处便见一个衣着华贵体态丰盈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步履匆忙若不是有女婢搀着怕是都会跌倒。
“儿啊……”那颤巍巍的一声尚未唤彻底,妇人看向夏侯拓,顿时生生住了步子,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众人见她跪拜便急忙也跟着跪了。
“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那一声皇上叫得甚是响亮,于是周围跟着跪拜的下人,此时已是屏了呼吸,伏地跪拜的手臂都在颤抖。
拥有生杀予夺的天子之威,终究不是寻常下人承受得起的,于是那些个卑微之躯便个个抖个不停,深怕一个眼神一个举动便触及天威。而方才开门的小路子在听见“皇上”二字时,已是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平身。”夏侯拓沉声道,语中威严。那负手而立的身姿,如一柄入鞘的古剑锋芒内敛却气质高远,令人不敢正视,更不敢靠近。
小竹见小路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忙使眼色命人速速将那摊烂泥拖走,实在有碍观瞻。
“圣驾怎会突临侯府,皇上如何不早些遣人通传一声呢……臣妇什么都不曾准备,这,这如何迎驾啊!”那妇人原本白皙的面庞,如今却生生憋得红了。
苏静萱静静站在皇帝身侧,看着这妇人,猜测着她的身份……大概,是她的娘?
她目光转向小竹,小竹冲她点点头。
苏静萱微微上前两步,躬身朝那妇人拜下,唤了声“娘”。
那原本有些惊慌失措的妇人,在那柔柔的一声呼唤中,双眼顿时涌上泪光,颤颤地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
那双含泪的眼,甚是慈爱地上下打量了她,泪珠滚落下来。
她紧紧拥她入怀,那双已有皱纹的手在她背后不住地摸索着,好似为了验证此景非梦境一般,一下又一下自上而下地抚着她。
“孩子,你受苦了……”想起这一年来宫中不断传出的有关她的消息,大多都令她心痛如绞,却又帮不上任何忙,只得默默垂泪。如今见了她清瘦模样,神色甚是冷漠,顿时心酸得她泪如雨下。
那曾经天真醇厚,逢人便笑的孩子,经这宫中两年磨砺竟好似彻底蜕变成另一人了,再见不得曾经灿烂纯真的笑。能由一个冷宫妃嫔登上这贵妃之位,其中多少悲苦心酸令她想都不敢想。
“娘……皇上在呢。”苏静萱有些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母爱与亲昵,稍稍挣脱,有些尴尬地说道。
“哦,瞧我……一时失态了,还请皇上恕罪。”她急忙拭泪,脸上开出笑颜。
“念子心切,何罪之有。”夏侯拓浅浅笑了笑,“说来倒是朕的疏忽,萱贵妃有多久未曾省亲朕都记不得了,苏夫人莫怪才是。”
此话一出,苏夫人顿时笑逐颜开,连眼角皱纹都笑了出来,忙摇头道“臣妇不敢”。
皇帝能陪妃嫔探亲,已是本朝首例,虽是微服相陪亦是天恩隆重。而此话,更是给了侯爷府天大的颜面。哪有皇帝去记妃子省亲日的道理,虽明知是官交措辞,依旧是旁人想都想不来的虚荣。
“皇上,贵妃快请进。臣妇这就去命人准备晚膳,一时匆忙怕是难合皇上胃口,还望皇上恕罪。”苏夫人不住地躬身致歉,令苏静萱有些不耐烦。
“娘,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皇上此次微服出游,并未带多少亲随侍卫出来。你若将这等声势宣扬出去,届时该来的不该来的,怕是都来了。”
这话顿时令苏夫人心下一惊,暗恼自己思虑不周,万一皇帝在这侯府出了什么事……诛九族都有可能。
“家中有什么便吃什么吧,也叫那些个喜好嚼舌根的奴才把嘴闭紧些,别四处宣扬惹是非。”苏静萱声音冷冷地说着,目光只静静落在一侧,并未看向苏夫人。
“是是,还是皇贵妃想得周全。臣妇这就去办。”苏夫人立即携了丫鬟的手出了正堂。
夏侯拓静静看着苏静萱的脸,知道她似是不太高兴,却一时想不清缘由。
“贵妃娘娘……”小竹立在她身侧轻扯了她衣袖,开口小心翼翼地道:“你怎么了?”
“没事。”苏静萱语气生硬。
她就是见不得苏夫人那一副卑躬屈膝谨小慎微的样子!对着自己的女儿,还要自称“臣妇”!
虽然她对她并无一丝母女之情,严格说来苏夫人只是这副身骨的娘,与她其实没多大关系。但见了她的卑微,亦是让她心口不舒服,恨不能抹去那讨好的笑。
都是这个人,都是这个坐在她身旁的人,高贵得令这天下人在他面前皆无法抬头,皆卑微如蝼蚁地自轻自贱着,且甘之如饴似天命所归。
她做不到。
无论她爱不爱他,唯有这一点,要她舍弃自尊地逢迎讨好,即便散了这身骨她也做不到。她可以按礼制屈膝跪拜,亦可以照规矩躬身道“万福”,却始终无法自心底将自己的地位降得低人一等。
苏静萱明白自己的怒火不会有人懂,也明白这火气放在这个地方是多么不合时宜,更无半点用处。于是自己一人静静坐了半晌,渐渐平息下去。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些,终究接受的环境与教育不同,硬要他们遵循她的理念,才是她强人所难。
苦笑着摇头,她强迫自己不准再胡思乱想。
苏侯爷自朝中回来后,虽惊讶于本该在北山围猎的皇帝竟出现在他家,但也并未如苏夫人那般大惊小怪不知所措。于是一顿家常晚膳倒也吃得其乐融融,席间夏侯拓还细问了苏侯爷一些政见,二人倒是探讨得投机尽兴。
苏侯爷年近五十,只一位夫人与苏静萱这一个女儿,儿子倒是有两个,却也都正值外任之期。大儿子苏静文任徐州知府,已去了两年;二儿子苏静武任通州通判,亦已去了两年。几个孩子均不在身旁,这老两口日子过得清静得很。
因难得有如此热闹的时候,这一夜苏侯爷高兴得多喝了几杯,晚膳一尽便不胜酒力地语不成句晕乎起来。气得苏夫人直跺脚,只得叫苏静萱陪着皇上,她得去伺候自家老爷。
“小竹,去替皇上备厢房。”苏静萱吩咐着。
同时她亲去端了茶盘过来,放在夏侯拓手边,放正茶杯,她垂眸慢慢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至夏侯拓身前,神色淡淡地开口道:“今日,苏静萱谢皇上圣恩。”
夏侯拓不接,只静静看着她,片刻后才伸出手接过,道:“你的谢,我担不起。”
他将茶放在桌上,不肯饮。他深知,这女子绝不会将这些虚名看得重。他能给的,她并不在意,而在意,他却给不起。因此,哪里就能得她一个真心的“谢”字。
“苏静萱不是不分好歹的人,皇上之心静萱明白。如此圣眷隆恩放在任何女子身上,怕是都比放在静萱身上来得值。为侯爷府,也为静萱父母,皇上都该承这个‘谢’字。但是,静萱并非以妻妾之心而谢,而是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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