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雪深青山行》第105章


一边,平南王撑着头好笑的看着朝峰不知死活的继续灌着荆溪,而荆溪则是闷着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但是明显神魂不属,总是回望着后院的方向。
荆溪自小离群索居,不善与人交往,婚宴本该是热闹的场面,因着他一直闷不吭声,所以觥筹交错间竟然显出几分安静的味道来了。平南王终于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一把推开喝的晕晕乎乎的朝峰,拉着荆溪往后院而去。
荆溪被平南王一把推进了新房,他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而身后的门已经被外面的人嘭的一声关紧。
因为听见这边的声音,端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的人微微的侧了侧首。
然而这样一个小动作却让荆溪心中发紧,他一步一步走到令仪身旁,坚定的伸出他的手,想要揭开挡住他心上人的红盖头。
但是令仪纤细雪白的手却翻动袖袍一把将荆溪的大掌抓住,不让他再继续向前,她顿了一顿,才低声道:“你紧不紧张?”
喉咙有些干哑,荆溪点了点头,又想到红盖头阻挡了女子的视线,他张嘴说道:“紧张……”
是很紧张,刚才在前院的时候,一杯一杯不停的喝着别人敬的酒,其实是想要掩饰自己莫名紧绷的情绪。
荆溪诚实的回答却让令仪心情放松,红唇微勾,她松开了男子的手:“我也有些紧张。”这种心情无法形容,但却是如此。
眼前一亮,令仪头上的盖头被荆溪揭去,她缓缓抬头,就看见面前站着的眼神晶亮的男子。
荆溪往前走了一步,坐到令仪身边,双手不自觉的环上女子的纤腰,嘴里喃喃道:“关关……”
令仪看着荆溪望着她的眼神,微微一笑,主动凑上唇去,蜻蜓点水的亲吻了一下,又伏在他的耳边说:“我们走吧。”
令仪说什么便是什么,他横抱起令仪,从窗口跃了出去,不问去哪里,也不问干什么去,就这样两道红色的影子消失在了虚空中。
这样的情况显然让有些人措不及防,只见新房外传来几声哀嚎声,接着便是破门而入的声音,随着就是一片慌乱声。
这些声音越来越远,令仪躲在荆溪带着酒气的怀里微笑。她怎么会傻的以为平南王叔还有朝峰那小子不会带着人来闹洞房?他们想要给她一个措不及防,可惜被她弄了一个措手不及。
出走是她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她和荆溪,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要去皇陵看看父皇和母妃,要去靑句山看望已经体弱不能行走的老山主,还要去鬼宫看看荆溪小时候的地方。
还要去实现年幼时的愿望,走遍万水千山。
两人相伴。

【皇陵】
石道阴冷,足音清晰可闻,荆溪拉着令仪,跟在一个全身黑衣,面容隐在黑纱的人身后前行,他们的眼上都被覆上了黑绫,这样是为了防止他们看见地宫的路线格局。而前面的黑衣人,则是君家皇陵的守墓人。
弯弯绕绕,夜明珠的辉光照明,一道又一道石门开启又关闭,最后终于把两人带到了地宫的中央,黑衣人对着某个方向恭敬的行礼,然后才悄然隐去。
令仪取下自己眼上的黑绫,又侧身帮荆溪取下,对着荆溪幽深的眼神温婉一笑,才打量起这地宫中的大殿。
大殿空旷,顶上和四壁镶嵌着无数明珠,莹莹的华光组成一幅璀璨的星河,两人置身其间,竟然有些时空错乱之感。
而在大殿中间,高出一处石台,上面悬挂着两幅人像画。左边是一副男子的肖像,风华绝代,俊目含情,右边是一副女子的画像,白衣翩跹,巧笑嫣然。画上的人无疑是先帝君重锦和华妃白瑶。
皇陵地宫庞大,停放帝皇遗骨的地方更是隐秘,守陵人肯带令仪和荆溪来此已经是看在令仪尊贵的身份上了。
这是令仪第一次仔细的看白瑶的画像,以往她总是偷偷的在君重锦的书房里看。她的目光幽深,神情有些复杂,心中的滋味也很难辨。最后再看向君重锦的画像,男子器宇轩昂,令仪还能回想起来他如酒酿般醇厚的嗓音教导着自己,最后又想到他临死之前执意不让自己见他一面。
好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令仪侧首对荆溪说道:“荆溪,这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她没有说父皇和母妃。
荆溪看着白瑶的画像有些神情恍惚,听见令仪的话之后看向令仪,女子脸上惆怅和失落的神色让他心中隐隐作痛,他环住令仪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令仪感受着荆溪的动作,静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曾和父亲开玩笑,等我自己找到驸马了,就带他给他看一下。”
荆溪抱的更紧,沉默了一下,松开令仪,跪在地上对着两幅画像恭敬的说道:“……关关既然嫁我,你们也就是我的父母,父亲母亲在上,请受荆溪一拜,”说罢弯腰拜倒,以头触地,“二老放心,我会把关关照顾好。”他的嗓音沙哑坚定,做出他这一生最坚定的承诺。
画像上的人依然眉目含笑,目光又好像是看着面前的一对人儿,似有言语未说。令仪眼眶已经酸涩,心中大恸,白瑶之于她是云端上遥不可及的温柔,君重锦之于她是生命最初的温暖。她跟着跪在荆溪身边,久久未言语,最后才说道:“女儿不孝,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带荆溪来见,望父亲母亲泉下有知,能够安息,再勿挂念女儿终身之事。”说罢正式的行了三个大礼。
黑衣人又悄无声息的飘到两人身后,低沉的模糊难辨的声音说道:“公主殿下,时间到了,再有半刻钟生门便关。”
令仪颔首,和荆溪相携起身,在眼上覆上黑绫,随在黑衣人的身后又弯弯绕绕出了地宫。
【鬼宫】
鬼宫虽然被毁,房屋楼阁也被一把火烧的干净,但是荆溪所在的小湖心岛却免受其难,只是多年未有人至,已经荒芜之极,地上枯枝腐叶堆积,野草也长到了一人多高。
沙沙沙,有人拨开草丛走了出来,走到当年荆溪生活的石室之外,正是令仪和荆溪两人。
荆溪有些犹豫的看了一下令仪,石室阴冷,他不想她进去。
令仪侧首对他笑了笑,牵住他的手说道:“我想看看你住过的地方。”她想看看荆溪这二十几年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长大,才养成这样沉默的性子。
女子的手微凉,荆溪却因为她的动作心中温暖,紧紧的反握了握令仪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石壁前拨开和青萝宫一样的紫藤,开启了石门的机关。
石门轰然打开,露出了一方森然的黑洞,有风灌了出来,将紫藤的清香吹的四散开去。
令仪当先走了进去,荆溪也跟在后面,石门也随之关闭,石室中一片黑暗,令仪在突然而至的黑暗里不能视物,下意识的停住脚步,靠在荆溪的怀里,荆溪却不受影响,多年黑暗中生活的他即使是在暗夜中也视物清楚。
嚓的一声,是荆溪燃起了火折子,他返身寻找烛火。荆溪一走,令仪即察觉到了森冷的寒意,现在已是盛夏,石室中却这么阴冷,当年荆溪还是孩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她沉眸想着。
很快令仪又被其他的事物吸引去了目光,那就是墙上一道一道的剑痕。凌乱的剑痕深深浅浅,在昏暗的灯火下投下了阴影,一整面墙都是,显示了此间的主人练剑的勤奋。
令仪走进触摸上去,这里的一道道痕迹都是荆溪的影子,是他和她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生活。
荆溪已经返身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盏小小的油灯,那是他小时候鬼宫高手授课时偶尔会用到的东西。
感觉到温暖源回来,令仪继续牵住了荆溪的手。她又往旁边走了两步,看见石壁上凿了大大小小的一排排长洞,倒和书架差不多一样。
第一格长洞中也的确是放的书,泛黄的书本,令仪随意翻开来看,都是一些启蒙开智之物。旁边的荆溪手一紧,他还是在意的,令仪身份高贵,才华出众,每每她看书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参与不进去。
令仪也猜到了他现在的想法,所以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往旁边走去,心中盘算着回去之后要怎么教这个大孩子。
第二格整整齐齐的放的是小巧的木雕。从粗糙到精细,都能看出当年雕刻之人的进步。令仪拿了其中一个把玩,心里却想到了幼时自己寝宫里多出来的木雕兔子,那时候荆溪多大?十二还是十三?心中柔软,令仪便又靠近了荆溪几分。
看到第三格的时候,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令仪是因为感动和惊诧,荆溪么,大概是因为害羞。一排排木雕小人,都是令仪的模样,从小到大的,神态衣着各不相同,从这里面甚至能看出来她成长的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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