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春慢》第94章


哪知元曦压根不买账,湘君送了几次帖子,元曦每次都使人送了厚厚的礼去,人却总不到,先是托说府里事忙,后来请的多了,干脆就说中了暑气,不耐烦出门,简直就差直接说出“就是不想见你”了,湘君气得跳脚,咬牙切齿地直骂:“西北来的光棍泼货!”却也无可奈何。
她本来身子就弱,着实着了气恼,倒是真的病了一场。心急如焚偏偏没法子,每日里躺在床上,越发看谁都不顺眼,吓得丫鬟们缩手缩脚的,湘君见状心里更难受,又背地里哭了几场,拖了一个月才渐渐好起来。
元曦的路子走不通,湘君干脆要直接传信给李浔,可她再想传递消息的时候却发现处处掣肘,她的奶兄弟说什么也不敢为她跑腿了,二门上的那些婆子也难收买起来。
湘君疑心是元曦使了坏,拿身份压了史府的长辈,这才害得自己事事不顺,绞着帕子发狠道:“就不信我豁了出去,你崔元曦还拦得了我?!”
她对贴身丫鬟许以厚利,让其家人帮忙日夜守候在庆王府外,见李浔的车马出门便立刻回府报信,她则以为安平公主挑选新婚贺礼为由,也立刻出了府,在李浔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寻了个茶楼等着。
七月流火,天气闷得吓人,湘君由贴身大丫鬟绿柳陪着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李浔回来,见外面乌云越积越厚,像是快要下暴雨,绿柳越等越心焦,生怕回去被很罚,便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天儿不甚好,一会儿下了雨怕会耽搁回府的时辰,让老爷太太担心……”
回敬她的却是湘君冷冷的一瞥,眼神中的寒意让她把来不及脱口的话都吞了下去。
湘君倚在窗边,消瘦的侧影越发显得柔弱,目光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坚毅,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
绿柳一个丫鬟,见状如何还敢再多言,可心想小姐体弱多病,夫人不会拿她如何,自己却少不得要狠狠罚一次,她急得一头汗,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盼着李浔的车架早点出现,好能快些回府去。
轰隆隆,天上开始劈了一道闪雷,绿柳心一横,又想再劝,却见湘君忽然站了起来,不顾仪态,对着窗外大喊:“七表兄,表兄~~~~”回头对绿柳疾言厉色地喊道:“还不快去帮着拦车!”
绿柳一怔,立马“欸”了一声,飞跑着出去拦车,湘君理了理鬓发,也忙快步跟着走了出去。
李浔习武之人耳力极好,隐约听到有人喊“七表兄”,又见一个丫鬟飞跑出来拦自己的车,便命停了下来。
只见湘君孤身一人从茶馆中走出来,李浔大感诧异,问道:“是湘君妹妹呀,眼见落雨了,你做什么一个人在这儿?”
湘君面带肃容,说道:“我专程来此,有要紧的事,非得立刻告诉表哥不可。”
李浔抬头望天,只见乌云密布,已经开始有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他皱眉道:“妹妹身子弱,且先回府去吧,改日有空了我和你嫂子去看你。”
湘君嗤笑一声,说道:“正是有关表嫂的事,才不得不赶紧告诉了表哥!”
李浔奇道:“元曦,她怎么了?”
湘君上前道:“让人听着了不大好,表哥且附耳过来……”
因关于元曦的,李浔心急,未多想便照做了。
湘君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这还是她第一次离李浔这么近,近到足以闻见李浔沐浴的玉叶香,湘君的一张俏脸不禁红了……。
李浔的脸色却是越发不好,她一席话说完,李浔厉声道:“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湘君见李浔双目赤红,眼神透出冰刀般的尖锐,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颤声道:“是在爹…爹娘房门口无意听来的,湘君并不敢撒谎,绝…绝不敢撒谎……”
李浔仿佛地狱里的修罗,眼睛微微眯起,周身透出彻骨的寒意,再开口时声音好似从天外传来,湘君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去查实,只是你最好没有撒谎!!!”
湘君魂都要吓没了,不住地点头道:“不敢,不敢!!!”
李浔看也不看她,直接吩咐道:“走!”
车夫虽不知湘君跟王爷说了什么,但也能感到王爷的心绪坏到了极点,忙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车向前奔驰而去,溅了站在马车旁边的湘君一身的泥点子。
绿柳本来在一旁等着,这时忙跑到湘君身边,先为湘君撑开伞,又急着拿出帕子帮湘君收拾,嘴里还道:“快回车里去吧,小姐淋了这会子雨,晚上当心又发起热来。”
擦完泥点,绿柳一抬眼更是吓了一跳,雨早都下大了,湘君淋了好一会儿,此刻衣裙紧紧地裹在身上,她纤弱的身形分毫毕现。
让旁人看见可了不得了,绿柳忙唤她回车里去,湘君却不理她,只顾望着李浔离去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半响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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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曦此刻在屋里,正做着绣活,她手捧一件采锦制成的男子长衫给袖口撩边,因这衣裳是给李浔做的,元曦面上不知不觉地带着一抹恬静的微笑。
几个丫鬟也都在屋里坐着,豆蔻见状便对芳蕊好一阵挤眉弄眼,恰好被杏丫看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妃看这两个坏丫头,竟连主子都编派起来。”
元曦正做的入迷,闻言懵懂地抬头,“啊”了一声,几个丫鬟更是笑成了一团。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元曦放下手中的长衫,佯怒道:“把你们几个坏丫头,闲的没事敢拿主子磨牙了,赶明个都拉出去配了小子,看还这般狭促不?”
太后赐的宫女卉珍这阵子闲了也总在元曦跟前凑趣,跟元曦的四个丫头都熟得很,说话也放得开了,笑道:“不怪王妃生气,你们几个也真是该打!”顿了顿又说:“王妃辛辛苦苦做了几个月,好容易成了一件长衫,眼看就要完工,还不兴笑一笑了?!”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哈哈大笑,元曦也跟着乐起来。
卉珍又去拿了油灯出来点上,说道:“王妃莫怪奴婢们大胆,她几个也是好意,原是见王妃做针线久了,怕伤了眼,这才有意引得王妃说笑一番的。这雷雨天天色暗得很,王妃就是要继续缝,也先等奴婢们把灯点上了。”
一席话显出对主母的关心,又顺道捧了元曦贴身四婢,不至于太拔尖了遭她们排挤,这个卉珍果然不愧是太后身边数得上的得意人。
元曦对她甜甜一笑,说道:“这会子没事,你们也轮着歇歇去,这会子雨这样大,王爷还不定几时能回来,晚饭也先不急着摆。”
话音刚落,便见帘子被狠狠一掀,李浔低着头大步走了进来。
众婢笑道:“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王妃正念着呢,可不就把王爷念回来了。”
却见李浔大不同以往,低着头一言不发,众婢面面相觑,元曦使了个眼色,就鱼贯退了出去。
元曦看李浔浑身被雨打得湿透,头发上都滴答滴答滴着水,便拿了毛巾朝李浔走去,“可是外面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了?瞧这浑身都湿透了,来,先擦把脸,我正好做了新衣服与你……”
毛巾刚碰到李浔的衣角,就被他狠狠一掌打开,将元曦吓了一跳。
李浔抬起头,只见他脸色铁青,眉紧紧皱起,投向元曦的目光悲愤而狠戾,像陷入绝地的野兽,他沙哑着嗓子问道:“父皇怎么死的?”
短短六个字将元曦打入了地狱,她的头嗡的一声,心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血色瞬间从脸上退得一干二净,哆嗦着嘴唇,似乎想要辩解,却又徒劳地停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都知道了……”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痛楚。
她心中最深最恐惧的担忧终于成了真,一时间万念俱灰,眼泪不知不觉地成串滴了下来。
李浔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惜,很快又被讽刺和厌恶取代,他冷冷地道:“别再惺惺作态了,我从前竟小看了你,小小年纪就知道穿针引线将一国之君害死,这会子又哭什么,你这般作态真让人恶心!”
恶心?这样的话从挚爱口中说出,句句如同尖刀,将元曦的心划得粉碎,浑身颤抖着,身子摇摇欲坠。
李浔却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几乎是逃跑般,大步走了出去。
只留下元曦一人,抱着那件刚做成、却再也没有机会给李浔穿的长衫,一个人哭得昏天黑地。
作者有话要说:
、侧妃
元曦哭过一夜之后,第二天就再没当着人掉过眼泪,她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但任谁都能感觉到她的心绪坏到了极点,以前那个笑容灿烂、生活率性肆意的元曦再也不见了。
杏丫等几个丫鬟跟着元曦多年,名为主仆但亲如姐妹,即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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