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梨花珞》第44章


化作一缕紫烟散于北海之上,风雨之中。
而后,汹涌海涛拍岸而来,有数丈之高,海浪哀嚎声声,似鬼哭。
随着滚滚的千层巨浪望去,我布下的结界,早被这猖狂海水击出道道裂纹,几欲破碎,潮音的土地再次颤动起来。我不由得瑟瑟发抖。
遇事一向淡定从容的青华,此刻眼神有些涣散,我没能再看到他璀璨的星眸,但我看到他眉间的那抹尘埃终于消散不见。
他俯身,湿湿的发丝贴在我脸颊,仿若在宋府时他蛊惑我一般,在我耳边轻声道:“长生君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不明所以,定定地看着他。
他指间多出一方绢帕,覆上我的眼睛。额头合着落下的雨水,有比这雨水更加冰凉的触感,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疯狂地想去挣脱身上的束缚,却无能为力。任我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喊他,也未曾听到他的回应。
湿透的绢帕贴着眼睛,不知浸湿它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不久,耳边奔腾翻滚的鬼嚎之声瞬间消失,恒静无言。锁住我手脚的长鞭啪地一声断开,心应声一颤。
青华他死了,他附在这长鞭上的仙法消失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束缚。
我慢慢取下覆在眼睛上的帕子,视线模糊只觉有两行字迹,不看也知那是我写给他的,“岁月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何时到了他手上?
如同与他相隔五万年,还是遇到他,忘记前尘三百年,还是爱上他。只是我与他,自此再无相见的可能。
眼睛迷茫地望着平静无波的海面,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去送死。
倾盆的大雨止住,弥漫的乌云散开。天边露出余晖,断霞散彩,残阳倒影。绯红的粼粼水光返照九霄,云层红艳如曼珠沙华。
守在他身边一千年,每当看他独自站在月影花树下的落寞身影,我无数次地想过,想带他看看潮音的海上落日,告诉他世间还有别样的风景在等他。
如今风景依旧,而他,却不在了。
我缓缓站起来,纵身跳进北海,海水冰冷刺骨。
曜华将我从海里捞回岸上,眼底燃气怒火:“你疯了?他以元神封印那些鬼魅,你也要同他一起去死?”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极力抵抗着他的禁锢,却徒劳,“我想找到他,他不应该呆在那,我要他回来。”
曜华伸手抚去我凝在眼角的泪珠,我眼前一黑,瘫软在他怀里。
园月高悬似玉盘,昏昏欲睡的北海霎时自两边分开,青华从中缓缓走出。
我朝他飞奔过去,踩碎了一地蔓延生长缠绕足踝的相思,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他虽然脸色苍白,还是满含笑意低头看着我。
想去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手心里死死攥着什么东西。
那块坠下山涧的小木牌,他说放在他身上要比挂在结缘枝头灵验……
我浮出一丝笑意,脚尖努力点起,抵上他的额头。
犹如当初在梨花树下溪流旁,他抵着我的额头与我道:“我的痴儿,同我回长乐吧。”
悠然一瞬,他渐渐变得透明,想将他抱得更紧,却消逝在眼前。
“青玄……”沉痛地喊出这个名字后,才想起自己昏睡过去,才想起他已不在世间,那不过是一个梦。
三十六天的梵音钟传遍四海八荒,在六合九州间回荡。神君仙逝才会敲响的梵音钟声,声声撞击,提醒着我这残酷的事实,听到身体里有粉碎的声音,然后空空荡荡。
我曾对他那样决绝,不见他,竟会是因为再不能见他。若是想到今后再不能见他,我想我会多停留一刻,好将他镌刻成心底的烙印,然后好好的珍藏,一生一世。
若是可以先遇见未来,这世间便永无遗憾……
天君得知魔族女君侵犯潮音又害死青华帝君想兴兵讨伐,曜华极力劝谏,魔族女君虽侵犯潮音在先,可她未动用魔族的一兵一卒,说明她仍信守与天界的承诺,两族不起战事。况且她已死,何必还要两族再掀起轩然大波。
这是我所想,也应是青华所想。
我日日拿着那条帕子独坐在潮音洞口,遥望北海。
我独自坐在一处礁石上,一天、两天、三天……
任日月交替,星辰移转。
我在这里要等他回来,要问他,为何编个我是灵玉的故事来诓骗我?为何狠心将我托付给曜华?为何装作听不到我的哭喊?
“你成日守在这里,是想学那山神之女吗?”不知何时曜华站在我身边,像是在斥责我。
山神之女因与个凡人相恋相守,后来不知适合缘故那凡人竟然离开了她。她却整日守在山峰最高处,盼他归来,不惜将自己化成山石,只为等他。
我眼睛略微动了动,我化作了礁石,青华若是回来,他怎会认出那会是我。
曜华大声道:“他死了,你这样折磨自己难道他会知晓,难道他会回来吗?”他就是在斥责。
我讷讷低头,看着绢帕上的两行字。
曜华坐下来,与我道:“我离开幽冥的那天,我再三逼问他,他才说出埋藏了三百年的真相,说出你就是灵玉。”
原来曜华早已得知,送我回潮音时,本想告诉我这件事却被我打断。后来,曜华觉得青玄会来潮音找我,青玄自然会同我解释。可在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却不再相信他,不愿听等他完那句话。
我茫然道:“是灵玉又如何?他都不在了……”
曜华接着道:“这上面的字本是写给他的,我自然应该还给他。”将两行字迹旁的位置指给我看,“这里本是有他的字迹,他是不想让你看到,所以抹去了。”
那日我进浮梦阁时,的确瞥见他在一条绢帕上写着什么,当时正与他置气,才没有凑过去看。今次,不得见他写的是什么,难道是对我冷落他的惩罚吗?
青玄,你究竟留下多少遗憾给我?可这些遗憾都比不上,他没有给我机会,一个了解他所想所愿的机会。
我想了想,才道:“曜华,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爱的是梨花元君灵玉,还是幽冥小仙孟戈?”可她们都不是璎珞。
曜华强迫我看着他,认真道:“无论他喜欢的是谁,我只希望你是三万年前的潮音璎珞。”
我勉强朝他笑了笑。
强撑着麻痹很久的身子,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既然你不喜欢我坐在这里,我便到处走动走动。”
路过山涧边缘的那丛雨时花时,才知夏季将要完结,它们正在衰败,颤颤巍巍地立在夏末的晚风之中,如风烛残年的老者。
曾经是孟戈时,还觉这白色雨时花迎风而立很像青玄,今日看来,无半分相似之处。
忽然想到,我应去妙严宫走走。那里有我和青华一千年的点点滴滴,虽然那时他还不喜欢我。但他活着,他看不到我,也好过他死了,我看不到他。
或许那里的无忧树可以解我的半分忧愁。
、忘情
推开妙严宫的宫门,犹如拾起尘封了三百年的记忆。青华帝君的妙严宫本就清冷寂静,如今更显凄凉颓败。
我沿着记忆里的蜿蜒小径,来到青华的寝殿,他喜好安静,所以寝殿是宫中较为偏远的一处所在。
屋内龙脑香的气息还未消散,像是昨夜的香才燃尽。
他惯用龙脑香,他说这香能心生欢喜,一切如意。我那时不知他承受与灵玉的生离死别是怎样的感觉,以至于借住香气来驱散心中不快。
我深吸一口气,只当它是能治愈因死别而断人心肠的灵丹妙药。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愈走愈近。希翼着会是青玄回来了。
“你果然在这,我去潮音找你,曜华说你半刻前离开了。”是孟庸。
我转身问她:“你怎么到这来了?”不知当时如何想的,随口道:“莫不是你又端了忘川水予我喝?”
孟庸手中果然提着食盒,我定定看着。她缓缓行至我面前,将食盒放在桌上,端出一只汤碗,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断一切的迷汤。
“帝君临走时嘱咐过我,务必让你忘了他。”这个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你说什么?”我怀疑这个孟庸不是忘川河畔的孟庸,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孟庸。
她为我回忆着。三百年前,曜华送我到幽冥,青华早已知晓,命孟庸抹去我的记忆。孟庸一直没有机会从姑姑那里偷到迷汤,只得端了忘川水予我喝。
三百年前,没有人想让我忘了那一千年的痴傻,唯有青华一人。
“为什么?”我呆呆地问她。
孟庸看着我,道:“因为他说,回忆载相思,这相思之苦由他一人承受便好。”
她的声音很轻,听到心里却是千万斤重。
“他孤寂了五万年,没有人走近过他,没有人踏进过妙严宫,唯有你。那夜你闯进洗妆园,他不知为何会对你记忆深刻,他以为除了梨花元君,没人能惊扰到他。”
她稍稍停顿后,又道:“他说,你和梨花元君很像,有时恍然觉得你就是她。但他又不敢肯定,为何灵玉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