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迷离镜花水月》第14章

我扶他起来。“你是花颜的夫君吧。”
“是的。阁下认识在下的妻子？”安易南随口问道。
认识又怎样？今生却早已不是前生。我摇头，“不认识。只是常见她在诺水江边等归来的人，被她的深情所感动。想必你们该是被世人羡慕的一对良人吧？”我不着痕迹的问出口。
只是想亲耳听到安易南对花颜有怎样的涓涓深情。他嘴角浅陷，俊逸非常，就像寒夜里笔墨画卷前的样子。他说：“我和颜儿情深，曾彼此相约今生不负，携手白头。本来我该早些回来的，颜儿也只希望过安宁平静的生活，恰如今朝廷朋党横行，排除异己，我辞官回乡却遇到江上风浪耽误了时辰。”他称她作颜儿。
“如今虽是仕途不得志，却可以与她归隐诺水，洗茶东篱，饮酒花阴。她是这人世间的好女子，易南有幸得遇她此生已无所憾，从此只愿可以与她携手白头，相守到老。”
——我和夫君是青梅竹马，他曾跟我说会在诺水一岸为我种下十里桃花，待到他辞官归故里的时候愿与我归隐诺水，我们可以在这里洗茶东篱，饮酒花阴。
不管怎样，如今你的愿望都要实现了。
看得出安易南是真心对你的人，原来所想的与你远离红尘，浮华不顾如今也有人为你实现。该为你觉得高心但是心里是要命的空寂。袖里手指轻握，触到画卷宣纸的细腻。我将它取出。
“这幅画是我偶然得到的，想来该是你遗下的，现在我将它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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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易南接了画卷，将它展开。视线触到画卷上的人时眼里已经是柔情万千，他久久的凝视着画上的人说道：“这幅画正是在下所画，这画卷之上的人便是我的妻子。”
“以后好好照顾她。”
简单的一句话在不经意间吐出了口，安易南看向我。我移开视线说道：“花颜是个好女子，我在此祝两位可以白头偕老。”花颜，这便是你我各自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心开始疼痛，灵力消退之时身体开始变得飘渺，这暗河宫的戾气刺人心骨。“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该快些走。”
“公子出手相救，易南还不知公子的名姓。”
我看向他。不管刚刚暗河宫里的话他有没有听到，他是个凡人，这暗河宫里发生的事也不宜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你看着我。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也不记得暗河宫里的事。”
摄魂术抹去了他脑海里的记忆。
我施展法术，费尽心力挥手送他出暗河宫。
一切变得安定，胸膛里血气却似在翻涌，失去千年的灵力之时我早已元气大伤。终于，一口血随着经脉里血气的涌动吐出。蓦然回首，一路走来如今却到了这样的境地，为了你我倾尽所有。
走出暗河宫，夜早已陷入深沉的黑暗。
出宫门不远便看见一斗笠轻纱的女子走过。她并未看见我，但依着暗河宫的灯火我却看见了那女子的一袭白衣，出众绝世的清冷颜色。我转身问守门的小妖：“这白衣女子常出入这里吗？”
小妖惊讶，四下警觉的张望，等确认没有我所说的女子之后便回答我说：“白衣女子？诺主说笑了，哪里会有白衣女子呢，自心字香夫人被囚禁冥河后这里再没有女子出入了。”
可是，我知道那的确是她。她离开冥河之界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知道河主为了救我出去费尽心力，千人魂魄只能让字香更加的罪不可恕。现在字香虽然身处冥河不得轮回，却在这里看清了人世的贪嗔痴恶，我愿永生永世的驻在冥河河底为他念佛恕罪。如若不然，我愿是他手下的最后一个亡魂。如若不然，我愿是他手下的最后一个亡魂。
我冷笑，世间万种终是因果轮回。
如果爱可以消融世间的仇恨，我真的愿暗河能变回仁善。毕竟诺水需要一个仁德的神明去管制，像千百年来一样。我沿着诺水江岸行走，灵力在慢慢的抽离身体，血气在胸膛里翻涌像须臾间便要喷薄而出，和着这虚弱的身体烟消云散。江边桃花一岸，就算是在夜色中也有消不尽的清冷香气。
身体的逐渐沉重让我步履维艰，终于失去了气力只得依着身旁的桃树坐下。
诺水万千，在如墨的夜色里安宁祥和。
江水拂岸，依着江岸漂浮了层叠的桃花花瓣，有的被倒在江里的树挡住飘不开去。树枝间有祈愿的莲花河灯，我想到祈愿的节日并没有到。只是它们好像已在这里停留了一些时日，被树桠挡住阻在这里。
我伸手去江水里随手拿起一盏。
现于眼前的短笺上的娟秀小字：花颜向天祈佑，愿夫君可以平安的归来，花颜不求富贵，只求可以和夫君安宁度日。无论多久，花颜都等你……
夜色之中你独立江岸，只愿凭着这小小的河灯散尽心头的无尽思量。河灯逐水流去，映照出你脸上的满足笑颜。短笺在我的手里逐一的展开。千年来的情缘在今世痛的深刻。一张轻薄的纸在手里展开，简单的一行小字映入眼里：但愿诺主可以找到前世之人，与她白首不离。
我闭上眼，心痛的无以复加。
“你这是何必呢？”正在那时我听到了听雪的叹息。千年来他总是陪在我身边不离的人，但是我还是不可避免的为了她一意孤行。我勉强着站起，听雪走近，脸上是千年来少有的沉寂。他说：“你失去了法力，时间长了是会连形体一起消去的。我来输给你些灵力让你不用有这么的痛楚。”
诺水江岸听雪给我输进灵力。
不多时我真的就舒服了很多。睁开眼睛，心绪血脉变得安稳。我向听雪问道：“暮云呢？”
“那丫头，以她的脾气本来是嚷着要随我来找你的，我费了好大的心力说服她让她在云水阁里等着，等你回去哪里。”
“暮云任性，以后还要让你费心。”
“你这话像人间的生离死别，可不是什么好话。我看啊，只要你还没有灰飞烟灭那丫头啊还是留给你好好教导，一个只五百岁仙龄的小云仙总是对我目无尊长。”
听雪的话里带着些许的抱怨，无所不能的风神却对一个小女子忌惮。我轻笑。可是只是一笑却牵扯到体内刚平复的血气。“咳咳……咳咳……”
感到异样听雪赶忙转身过来，抓起我的手腕探看经脉。“不行，你体内的灵力已经开始亏空了，灵力所去带来的反噬会给你增加很多的痛楚的。我输给你的灵气撑不了多长时间的，我们得赶紧想别的办法。”
千年来的纠缠终于落幕，我反而还感觉到轻松。
体内的虚弱让我感觉到久久不绝的眩晕。我摇头，说道：“从千年开始我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没想到为了等她，千年居然就这样的过去了。听雪，你不会明白，仙界千年，见到她是我所遇的最好的事。”
“水云川，你……”
“听雪，你是无所不能的风神，可以洞知世人的因果宿命。”我看向眼前的人，问道：“我想知道，我和花颜的三世情劫将会有怎样的结果。或者，你告诉我，她会有怎样的结果？”听雪看着我踟蹰片刻，终还是说出口。
“花颜将会和安易南携手走完这一生，历经轮回之后她会成为天宫的桃花仙子。”
我冷笑，原来倾尽所有还是逃不掉上天安排的因果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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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的莲花河灯一片，在这个不平的夜里随着江水荡漾。桃花一岸，在夜风里纷乱的零落。
灵力抽离，五脏内开始剧烈的疼痛。
“水云川，我们回云水阁，不管怎样，一起想办法。”
正欲抽身离去之际听到江岸小径上有声传来，夜风里显得嘶哑的女子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在寂静深夜里听得清楚。“水哥哥……水哥哥……”一瞬之间传入耳际的恍若千年之外的呼唤。
绯色衣裳在江岸被夜色掩映的几乎看不清楚，可是我知道是她。——她想起来了。
袖间的琉璃锦瓶我在手里，瓶内的氤氲之物早已不见。
“她怎么会记起呢？”
听雪在身边无奈轻叹，声音却沉稳，“你送给她的桃花镜里的封存记忆会随着你灵力的消退破镜而出，那些记忆冲击了她的脑海，这瓶里的前世记忆自然就会在她的念想下回归主体了。”
心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在江岸奔跑，裙裾摇曳，像要拼命地抓住一些稍纵即逝的东西。她哭过，声音沙哑，我可以轻易地感觉到。“水哥哥，花颜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听雪拂袖，划下结界。
隔着轻薄却对面不见的结界我看着诺水江岸的女子。她在距离云水阁较近的地方停下，无力的依着江岸桃树跪倒下来，泪落连珠。深夜里江风肆虐，绯色衣裳逶迤在地翻飞不出绝世的模样。
她泪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