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为后》第158章


龌龊的地方犬彘不如……总之极尽羞辱之能事,听得侍卫都为王爷感到脸红。
王爷却每每都泰然自若,从头到尾含笑听完。
宫里的太监将旨意一字不落地口述完毕,跪了一地的姑娘们脸上也尴尬起来。原来金枝玉叶的王爷也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还是头一遭听见。
“王爷,这件衣袍是太后赐给你的。”太监一摆手,早有人端了托盘上来。
女子们不料太后骂完了还有赏赐,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偷眼去瞧,一看却不禁花容失色。
那分明是一件女人的外袍,粉红艳丽,上面绣着鸳鸯牡丹。一瞬间,满室的嬉笑瞬间僵化,鸦雀无声。
侍卫们拳头攥得格格作响,恨不得扑上去将那袍子撕个粉碎。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堂堂七尺男儿被比作女人!然而转头望向王爷,他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
眉峰一挑,站起身来,两步走到托盘前,犹带着醉后的醺然。星目微眯,抿指抚过做工精致的衣袍,笑容无棱而漂亮。
“王爷!”侍卫长忍不住喊出了声。举国上下谁人不知,当年夺嫡时王爷与虞氏结仇,太后与王爷的母妃更是斗得你死我活,自执掌大权之后分外眼红嚣张,三天两头传懿旨,极尽羞辱之能事。
王爷身为大铭皇室血脉,凭什么屈就!只要王爷一声令下,他们便奋起杀了那传旨官,管他呢!掉脑袋也比眼睁睁看着主子卑躬屈膝来得痛快。
瀚景王却手指一勾,绸缎如流水般从托盘中滑出,在空中展成一片刺目的粉红,翩翩飘落被他旋身一扯便披在身上。长袖一挽,柔情万种的粉红贴着麦色的胸膛,极端的不伦不类。然而回首睥睨间眼角眉梢那一抹凌然风华,又让人恍觉这身衣袍被他穿出了说不出的滋味。
望之已忘言。
“回去替本王多谢太后。”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眼前那抹粉红已大摇大摆飘然而去了,身后留下未尽的笑意,“告诉她正合身。”
作者有话要说:我竟然写了这么多hiahiahia
、一五零、和亲
“什么?太后又传懿旨了?”虞晋脱外袍的手顿了顿,侧目看着前来报信的人。
“是,还赐了一件、一件女人的衣袍。”密探低着头,忧心忡忡。
虞晋皱起了眉头,“这几天加紧戒备,瀚景王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报我。”
密探领命下去,虞晋还久久回不过神来。刘氏在旁继续为他宽衣,从未见他为什么事发过呆,不由好奇地脱口问道,“你怕瀚景王造反?”
虞晋被打断了思绪,对这无比天真的问题报以轻蔑冷眼,“造反?他有什么资本。”拿起温热的手巾擦了手,啪地一下摔在托盘上,“就算如今虞氏和洛康王各自为政,可在对付瀚景王这件事上,恐怕举朝上下都不会有分歧。”
不管是虞氏还是洛康王,看瀚景王都是分外眼红,他不反倒好,一有风吹草动整个瀚州必定被剿得寸草不生。
“那还担心什么。”刘氏松了口气。每天只有在就寝的时候,她才会感到虞晋不那么遥远陌生。室内除了他们两个再无旁人,他脱去了威武的官袍,看起来更像她的夫君了。这时候她的话往往也多了起来,“太后自有她的分寸。”
“分寸个屁。”虞晋恨声打断,自己满肚子忧虑偏偏碰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她那分明是……”
看着刘氏那双因受惊而瞪大的小眼睛,虞晋喉中一梗,狠狠剜了她一眼,“找死。”
声音很低,刘氏听到了,当然并不可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唯有惴惴不安地望着脚尖。虞晋终于道出了心底最深处的念头,却感到更加沉重。他不明白,妹妹明知道瀚景王手中有能置她于死地的遗诏,却还要羞辱他、刺激他,这无异于将手伸进关着老虎的笼子。
他虞晋都能在面子上放过瀚景王一马,虞挚为什么就不肯。只要假以时日,他的人一定可以从瀚景王手中偷走遗诏,那时还不是海阔凭鱼跃,何愁这一口闷气不舒?
刘氏忍着委屈,悄悄过去将灯罩掀开,犹豫间着回头只见虞晋仍定定坐在那里,不知是不是光线被自己遮挡,他一贯威风八面的身影此刻浮着一层颓废的晦昧。刘氏低头将灯火吹灭,骤然陷入黑暗的时候,听到身后一声低低的叹息。
“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就这么想死么……”
不由回头去瞧,却发现漆黑中已看不见他的神情。一阵窸窣传来,是虞晋上床睡觉的声音。至于刚才那句话是真是幻,是随口一提还是心底的惶恐,也不得而知了。
更深漏长,瀚景王府的大门刚刚打开,一个人影就冲了进去。
“王爷!”管家不由喊了一声,回头只见到垂头丧气的侍卫们,墨蛟也被主人丢在外头,空荡荡的缰绳垂在地上,马儿闷声打着响鼻。管家目光落在侍卫长手中的粉色衣袍上,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瀚景王大步走着。
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越这九曲长廊。天地间一片漆黑,唯闻自己行走时粗重的喘气声。仿佛这世上只剩他一个,被隐匿在黑夜中的魑魅魍魉追逐着,狼狈鼠窜。
砰地一脚将书房门踢开,灯也不点便奔向藏宝阁,双手在阁间急切摸索着,撞落了一排的书籍也不顾忌,胸腔里粗重的喘息犹如困兽,左冲右突几乎突破最后残存的理智。
终于,从影壁墙里的匣子里掏出明黄色的绢布,一把抓住了紧紧握在手中,因为用力而五指发白,整条手臂连同整个身躯都在颤抖着,仿佛有一把大火正在他体内燃烧,连眸中都染上猩红。
他可以杀了她,现在,立刻,杀了她!
而后再也不必像条丧家之犬躲在这里,不必忍受她的羞辱嘲讽,不必苦心积虑地装疯卖傻,不必举步维艰筹谋东山再起,不必听到她和洛康王旧梦重圆的任何一个字!
一切都结束了!同归于尽,岂不快哉!
挥拳狠狠捶在梨木书阁上,骨节被撞得“咯”地一声,鲜血立刻流了下来。剧痛让半边身体都在痉挛,他死死撑靠着书阁,手已麻木却还是用尽所有气力攥着遗诏。
每一次,每一次笑着接下她的懿旨,心底翻涌的怒意无处发泄,他都会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静坐。遗诏就在身后的影壁墙里,他从来都没有动过。
然而今天,却真真切切起了杀机。
闭上眼,任血一滴滴落下带走心底的灼热恨意,直到喘息也逐渐平息。
不知过了过久,黑暗中响起一丝轻笑,并非在外人面前刀枪不入的假笑,也不是怒极生悲的自嘲。
他是真的觉得可笑。
转身背靠书阁,慢慢滑坐在地上。眼前能浮现出她对太监传达懿旨的情形,一定是气急败坏了吧,一定绞尽脑汁才想出这般折磨人的法子吧,一定是洛康王不够称心如意、朝中政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吧……
活该!
扬起头,一个人笑出声来。
她每一次传懿旨,他都知道她过得不好。只有在不好的时候,她才会想起搬起石头狠狠砸向他,才会这么不惜命地要与他同归于尽。
是啊,能逼他动用遗诏,她也算死得其所、物尽所值。虞氏的利益于她从来都是第一位的,从来都是。
鼓起力气撑身而起,走到桌边。灯光点亮的时候,如豆的火焰映亮了他的面容,眉宇漠然,眸光冰冷,刚刚黑暗中的挣扎痛苦仿佛都是梦境,一见光便消失无踪了。
抬起手,将遗诏贴近灯烛,火苗一点点将绢纱舔舐得卷曲起来,迸射出一抹狂欢的明亮。让多少人前赴后继用性命争取的东西,让虞氏大军虎视眈眈又引而不发的诏令,就在这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他的眼睛却眨也不眨。
“恩怨还没有算完,我怎能让你死。”指尖一松,最后一捻灰烬飘落,嘴角随之微微勾起,“这样,我以后再生气也杀不了你了,是不是?”
从此断了自己的退路,也断了她的。
转眸望向门外的夜色,一轮明月当空,静静地照着这寻常而平静的夜晚。谁会想到,一道封印就此被打破,牵制各方风云的均衡不复存在,如果虞晋此时来杀了他,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不同。
是啊,谁会想到呢。这道遗诏是否存在已经不重要了,只有虞晋以为他有,只要所有顾忌虞挚的人以为他有,便足够他们固步自封。
夏天就要结束的时候,朝中迎回了前往赈灾的钦差。算来已快一年了,从冀州放粮到禹州治理瘟疫,从疏散江南难民到江北安顿,这一行官员的足迹遍布了大半江山,期间甚至有几人也染上了瘟疫,至今还在禹州养病。回来的上朝觐见,个个都黑瘦了一圈,连贫寒出身的陈郭也险些禁不住其中艰辛,打足了精神还是遮不住面容憔悴。
“诸位爱卿辛苦,呈上来的奏折朕都看了,如今最紧要的问题便是运河的整修。”晃儿端坐在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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