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未央》第4章

“御赦门可以给你，瞳么，要留下。”秦烟嫣红的唇边抹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么？难道你不听听他的意见？瞳，不是最自由的么？”
秦烟稍稍有些站不住脚了。这个人不但知道御赦门的幕后，还知道瞳的事……这瞳可是多年来御赦门最机密的机密，果然来头不小。只是……要把瞳交给他，自己实在割舍不下。
瞳。御赦门的最顶尖杀手。每十年才能练就一个。而瞳，必须是从三岁开始，就被送进御赦门最封闭的杀手训练中。挑选出来的孩子，必须经历许许多多自相残杀的搏斗或者是种种绝地求生的野战才能生存下来。他们的概念里没有朋友这个定义。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值得信任，即使是哪个人好心地伸手送来一个馒头，他们本能之下也会把他的手臂直接砍下来。睡觉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时时刻刻的绝对谨慎，把自我防备和杀人的技巧变成一种可怕的本能。这些极其残酷的训练，把一个人的人性从孩提时代直接抹杀，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杀人，只有不停地杀，才能保证自己不死。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活下来。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培育出了瞳。
瞳，千千万万鲜血供养出的，吸血鬼。
流枫回到留宿的客栈，抬手取下厚重的面纱，一张能让恶魔都着迷的脸露了出来。
客栈正中央，有一个别致的池塘，泉水从假山上流下来，蜿蜒直到池里去。周遭种有各式各样的花草，乍眼一看，恍如仙境。
只是，景再美，也美不过池旁那人。
那人身上慵懒地披着一件不厚的绸缎，绸缎呈层叠状，看起来特别有层次感，只是缎下之人骨架似乎十分瘦小，以至于缎子滑下了肩膀，露出白得透亮的肩，还能隐约看到锁骨轻轻颤动。那绸是火红色的，用极其细腻的针法刺出了一只高傲的凤。长而浓密的黑发随意披在身上，有几束还几欲沾上水里。那人只是斜坐着，似乎在观赏池里的鱼。
“凤舞。”流枫轻轻唤了一声，那人便嗖的转过头来。
是男子。
只是，若非看到滑下来的绸缎下平坦的胸部，还真会让人错以为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一眸狐媚的凤眼，小巧的脸上安着极其精致的五官，唇轻轻噘起，表达着主人的懊恼和不满的情绪。可噘起的唇却更让他显得可爱调皮，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他是流枫在逃亡的路上“捡”来的。当时，凤舞正在被某地的小芝麻官□，不停地挣扎，却无力反抗。坐在马上的流枫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刚想选择另一条路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那不识相的小官发现了，竟嚷嚷着让手下抓住他。流枫本来不想动杀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这芝麻官似乎恃强凌弱惯了，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只好三两下搞定了他那些所谓的手下，也就几十个小喽罗，根本费不了多大的力气，那小官吓得裤子都没有穿好，转身就跑。流枫不知从哪起来的玩心，轻轻蹬了蹬马背，身体飞了出去，只是一瞬，小官的“命根”就没了，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回过头来一看，流枫安然地坐在马背上，好像之前的动作根本没有过。
凤舞扑跪在地上，慌忙向流枫道谢，半天不见动静，抬头一看，发现流枫早就离开了。
本来凤舞以为，他们之间的缘分就这样结束了。
那天晚上，虚弱的凤舞在林子里到处寻找出路，可是越走就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走着走着，就晕了过去。当天晚上，死神的队伍在林子里驻扎，几个队员去解手的时候，发现了晕倒在地的凤舞。多日的逃亡早就让士兵们疲惫不堪，这时居然来了一个如此的美人儿，虽然是男子，可这世间少有的绝美容貌却也让他们不住的兴奋。一下子就把凤舞五花大绑的架在了一旁的树枝上。
帐篷里的流枫听见外面的声响倒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越来越闹怕是会被人发现行踪，只好出去打算警告一下他们。却没想到看到绑在树上的凤舞，衣衫不整。士兵们一看见流枫，顿时停下了动作，喝彩声也戛然而止。
凤舞此时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昏迷中一双大手把自己横抱起来，靠在他温暖的胸前，感觉好安全，似乎此时，即使是天要塌下来，也无所畏惧了。
这样的夜晚，终究还是被寂静淹没……
凤舞一看见流枫，就快步扑了上去，偎依在流枫身上。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流枫搂着怀里的美人，一只手溺爱地抚了抚凤舞柔软的头发，才说：“你要办的事，我当然得做到尽善尽美喽。”
“只是……要让他们交出瞳，恐怕没这么……唔……”话还没说完，就被流枫吻了上去。
秋水无痕。春光无限。
、第四章
未央醒来。慢慢地睁开眼睛，慵懒地在床上赖了一会。还不愿下来。
继续躺了近乎半个时辰之后，才百般不情愿地下了床。白皙细嫩的双腿在床沿边晃悠。两只眼睛还微微闭着，似乎正在发呆，完成还没睡醒的一连串动作。看起来着实可爱。
捣乎了好一阵子，才随意地套上鞋子，走到隔壁的浴室洗澡。下人已经把水温好，未央身上只披了仅有的一件丝衣，一脱一挂，便整个人浸入池中。
在平时，四楼五楼是不许任何人进出的，只有正午洗澡的时间，才有下人把洗澡水换一遍，再匆匆离去。
昨夜……又做噩梦了呢……
未央一边洗澡一边发呆，把整个人浸在水里只留下鼻子以上的部位。如丝般的长发散在水面上，像一朵盛开的黑水莲，一丝一丝缓缓沉向水里。
安静。
当丝丝缕缕的长发缓缓悠悠地全部浸在水中时，眼神呆滞地定格在某处的未央似乎快要睡过去了。
窗外的流枫行动很快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内功把身体整个提了起来，除了衣服与空气摩擦发出的人耳无法辨别的声响以外，周遭如同无物。
闪进浴室时，流枫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微笑，算是自恋一下自己高超的轻功。越过屏风，一幅千载难觅的绝美画面跃然眼前。
眼前的浴池不大，却也不小家子气，池中的漂浮着的红莲开得极净，那股直击心弦的红鲜垂欲滴，窈然有种大家闺秀的贵族气质，可这气质也是因为池中之人而衍生出来的。池中女子背对着流枫，长发轻浮于清水之上，没有任何发簪妆饰，可那股素雅却把气质更彰显得淋漓尽致，发稍莹起一层淡淡的，微薄的光芒。长发遮盖住大半个肩，却也还能看出那微妙的轮廓，漂亮的弧度。微微张着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影子，尽显主人慵懒松懈的样子。池上因水汽缭绕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轻雾，如同踏上去就回不来的天堂。空气里流动着一种旷宜而奇特的香，想必这一定就是玉璃霜了。
流枫对女子并不感兴趣，看到这个画面却只是起了玩心，拂手便把屏风上的丝衣卷走。
正为自己的小动作窃笑不已时，却发现冷冷的刀锋已经在自己的脖颈上悬着了，位置不偏不倚，只要再往里不深不浅地一用力，他的小命也就此呜呼了。
“想必你现在连咽口水都要考虑三分吧？”身后传来女子一点点得意的语气。
流枫识相地把丝衣交了过去，没说话，因为即使轻轻一动喉咙，也会留下伤痕，回去要是给凤舞看见了，也就不用睡觉了，肯定挨他一顿臭骂。
未央松了手，穿好了衣服，却也只是薄薄的一层，微透着窈窕的轮廓。
“瞳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流枫转过身，面纱盖住了脸，看不到表情。
“呵呵……”未央还是浅浅地笑，看不出任何意味，“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瞳？”
流枫没说话，走到未央面前，两只手指抬起她的脸，皱了皱眉头。“未央姑娘怎么不以真面目示人？”“那……流王爷你呢？”未央眉稍轻挑，却还是浅浅地笑。
流枫松开手，揭开了面纱。一张漂亮到连女人都羡煞不已的脸。表面虽冷静地奇特，心里却还在想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件事。脸上还是惯有的一脸冷漠。
身前的女子仍旧还只是笑，眼神却直直地注视着自己，流枫被她这样毫无掩饰的直视搅和地有些心神不宁。从小到大，即使是流泷和凤舞，也从来没有过这样让自己慌张的眼神。该拿什么来形容它呢？
也许，给自己的不是父皇那双眼神的震慑，不是流泷的优柔寡断，不是凤舞的柔肠百折，欲罢不能，不是自己身下男宠们有过的任何一个或仇恨或爱慕的眼神。那眼神是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却又只是浅尝辄止的只点到双方能够不至于尴尬的地步，那眼神里想要发自内心地笑，却又被一阵狂暴的冷漠孤独侵蚀……
那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