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至河上》第112章


“小荷,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沈判心里想,难道她不是谢未叫来的,而是自己找来的?
徐荷书不给他他想要的答案,只说:“你没力气就别说话了。张嘴,喝药。”
勺子碰到他的嘴,药刚流下去,沈判就夸张地“嗷”一声无力的嚎叫。“烫!”
徐荷书不好意思地笑笑:“那等一下好了。”
“把我的嘴都烫破了,你得赔,亲我一下……”
“好,看来还得凉凉你。”徐荷书撇着嘴把药碗往旁边一放,起身就要出去。
“哦,宝贝儿别走……”
徐荷书又气又笑,几乎是狠狠地跺着脚走路。
她看到谢未从屋檐下离开了,平静的背影无声地在大雪中走远,转了弯。那其中的感觉,她懂得的。
屋里的沈判仍然恬不知耻、故作亲密地叫着:“心肝儿,快来呀……喂夫君吃药……”
徐荷书恨不能回去揣给他两拳,却忽然看到尹海真坐在那里好像在笑。
“你笑什么?”
“啊?”尹海真恍然回头,“没,没笑什么。”
“哼。”徐荷书看着连绵不断下得令人忧愁的雪,忽然说道:“你们人在这里,消息放出去了吗?会有人来接你们的吧?”
“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大人决定暂时静居在这里。而且雪这么大,这里地形陷阱又多……”尹海真这么说着,其实他心里明白,追击鞑子遭了埋伏致使惨败,沈判不愿这么废物似的被抬回去。他叹了口气,其实这又何妨呢?他们毕竟是大胜在先,这点挫败,算得了什么!沈判这样做,恐怕也不止是因为好面子,也因为他既已如此困顿,就打算在这里接受徐荷书的照顾和关心,让她分一点心给他……
月光寺庙小,厨房更小。小和尚释然就在这间小厨房里做饭。这两天大雪封山埋路,没想到居然还会有香客前来烧香许愿,可见得心有多诚。
两名香客是一主一仆,穿着相当华贵,每个人身上的一件裘子拿去当了,恐怕都够月光寺大半年吃用的。安然与怡然暗自庆幸这两天佛爷开眼,领了两拨慷慨有范儿的施主过来。这黄姓的老爷出手比穿的还阔绰,许过愿就交给安然十两银子,说道:“快该吃中饭了,劳烦师父们给我们主仆添两碗斋饭。”
安然吩咐怡然,怡然便奔去后院找释然,让他做饭。
他简直是打算倾小庙所有,孝敬两名乐善好施的香客。
释然就这么在小厨房里煎熬,一个锅里煮着今日刚买来的米,他且去弄菜,切了两棵白萝卜,剥了一棵大白菜,往锅里多多的倒油,开始炝炒。正忙得热火朝天,忽然黄老爷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仆人和安然怡然。
他们都以为黄老爷怕庙里的饭菜不干净,要亲自来察看。释然也回头笑嘻嘻地说:“施主少坐,不一会您二位的饭就好了。”
“咦,怎么?师父们还特特的单给黄某人做饭?”黄老爷富贵的脸上一片亲切可亲,“这可使不得。大家的饭一块儿做一块儿吃得了,省得给宝刹添麻烦。”
安然笑道:“阿弥陀佛,那哪儿成?再说了,敝寺锅小,一下子也做不了十个人的饭,还是先做黄老爷的吧。”
黄老爷笑道:“十个人?难不成宝刹统共有八个人之多?怎么没见……”
“哦,如今后院住着几位害病的施主,风雪阻住了,不能赶路。”
“哦,是这样。”黄老爷沉吟了一下,笑道,“既如此,那黄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位大师父,请,咱们到禅房坐坐去?”
“甚好。”安然退退身子,将黄老爷让出去了。
怡然犹对释然说道:“下点儿功夫,人家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虽说是斋饭,也别叫他笑话咱们做得次。”
释然抹了抹脸上被热气呵出来的水,笑了:“知道,二师兄放心!”
“嗯,这两天你多受累,那边四个的饭,你也得好生做着。”
“知道!”
“回头给你添件新袍子。”
“知道!”
“小心点儿,鼻涕别掉锅里了。”
“知道!”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同床共枕(1)
更新时间:20101015 10:54:48 本章字数:3407
黄老爷和仆人来来这一顿饭吃得很称心,一个高兴就决定在这庙里留宿一晚。
安然脸色立刻变了。
“怎么,我主仆二人住在宝刹不方便么?”
安然忙摇手:“非也非也,只是我们月光寺地小房少,简陋不堪,恐怕委屈了两位施主。”
来来道:“我们老爷都没说委屈,你少推搪。”
“加上二位,敝寺多了六口人,能住的房间总共的只有四间,住持一人住了一间,我和两位师弟住一间,那四位施主现在占了一间,到晚上还得再给他们留一间……”
黄老爷好像没听仔细安然所说的状况,只道:“大雪天都不容易,大家挤一挤,挤一挤就成了,我跟来来要一间就成,大师父给安排一下吧。”
安然不敢开罪这位财神,只得答应着去收拾了。
中午饭只有徐荷书与尹海真一起吃,沈判只吃了一点,谢未不见回来。徐荷书想,雪还是下得那么大,他去哪里了?难道是一个人走了?但若要走,他不可能不事先告知他们。
安然走过来,先念了声佛,然后温和地告诉他们:“实在过意不去,因为有两位香客留宿,所以今晚要委屈四位施主都住在这间房了,我们会在这堂里用木板子搭两张床……不过请放心,晚上生着炉火,是不会冷的。”
徐荷书纵然不太乐意,也知道这庙条件太差不可挑剔:“有劳了,就这样罢。”
尹海真一向很有警觉性,但对所谓的“两位香客”也没感起兴趣。他并不是多事的人,好奇心也并不重,有人在大雪天气留宿庙里,实属正常。他在思考谢未的去向。
这个人,将他和沈判救了回来,却并不接受他们的谢意,也不领他们的好意。面上和气心里却保持着距离,对沈判那笑也是冷笑,对他那冷淡却带着温和。尹海真知道的不少。除了他知道的,他还想到,这个捕快其实是看不上他们锦衣卫的所作所为。不客气地说,是不齿。若非因为他们是跟鞑靼浴血奋战,他大概不会殷勤地为他们买药跑路。
徐荷书在房间里陪着沈判。
沈判一直是昏昏醒醒,将她的脸庞看成一片温柔的模糊,没有说什么话,却不愿放开她的手。徐荷书与他相处的时间里,安静的时候几乎没有。此时的安静令她很喜欢。窗棂糊的纸破损得厉害,可以看得见外面飞扬的雪花。她时而出神地看着这雪,时而不经意地看看沈判的脸。
男人的英伟的脸。苦苦地皱着眉宇,嘴是紧抿的,傲慢的嘴角长长的,好像在冷峻地面对着一个人,好像一笑起来,就会是一种对这人的蔑视。
跟三年前一样。
她记得在人群中,他是怎样的回过头来,傲慢地看着某个说话的人,容那人说完了,他挑着嘴角一笑,不褒不贬却也已令那人惶恐汗颜。他也曾回首寻找她在人群中的身影,那怡然自得的、闲淡无事的样子,令她看到了他也假装没有看到。
三年过去了,她成了他的妻子,他对她却没有了当初的那份从容。
她知道为什么。
天擦黑时,谢未回来了。一身的雪,在屋檐下拨落,还递给尹海真一个油纸包。装的是熟肉。
尹海真笑道:“可惜没有酒。”
“负伤之人岂能喝酒?”
他走进屋里来,徐荷书问:“你去做什么了?”
“抓贼。”
徐荷书笑了:“闲起来很无聊吧?”
谢未摇头:“其实主要是心情不好。”
“……为什么?”
“你知道的。”
徐荷书低下了头,她还能说什么,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呢,勉强笑了一下:“抓到贼了吗?”
“没有。”谢未也笑了,“如今这世道,做贼的都很不敬业,下了点雪就歇手。”
“哥哥,你如果真的觉得很无聊,可以不留在这儿。”
“我不会走的,除非沈判好起来,或者他也走。”见徐荷书满脸是疑惑,他又说:“我们有约定。准确地说,是个赌局。荷书,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会,我有话跟沈判说。”
“好。”徐荷书起身走了出去。
沈判是昏睡着的。谢未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催他醒来。
沈判睁开了眼,呵的一声笑出来:“内兄大人作甚?”
“你虽受了重伤,脑子可没有坏。记着我们的约定,到你可以正常走路的那天,如果她说喜欢你,愿意与你继续做夫妻,那我无话可说。不然,我告诉她一切,然后带她走。”
“我当然记着了。”
“别耍花样,除非你永远不想站起来。”
“呵,你可是小看了你妹夫。”
谢未沉下了眉头:“你大可以在嘴皮子上占便宜。但是你要清楚,我在这里,你要敢动她,休怪我毁约。”
“怎么说她也是我妻子,我要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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