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一梦》第65章


“你不是问过,这是什么酒吗?”她擦了擦嘴角道:“这是我自己酿的酒。”
台上的仙人这才睁开了眼,抿着嘴,神情有些许错愕。
“说实话,我的确不喜魔界的永夜,一日十日,尚且觉得烟花璀璨,珠宝夺目,将夜景妆点得犹似白昼,可一个月、十个月过去了,一直见不到阳光日照,便实在觉得压抑。我甚至开始愿意多走走上古战场,那里虽然不是艳阳高照,也有三分昏沉,但到底不像魔界处处漆黑。再然后,我就开始喜欢饮酒。可魔界的酒也不对我的胃口,过浓过艳,甚至还有种颇受欢迎的酒是掺杂着媚药的。我有一日突然来了兴致,就想着自己酿回自己想喝的酒吧。”
她说罢晃了晃手中的酒坛,“我头一遭酿酒,就酿了满满的十大缸,可一个初学者的手艺能好到哪去?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好料子,我酿出来的酒,却是苦的。”
朔非回想了番,的确有苦意。
“我嫌那酒难喝,可自己的心血又不舍得扔掉,就找了个地窖,将那十大缸酒又埋了起来,转而开始忍受那些所谓的千年佳酿。那日扛着一大缸酒来找你,其实是时隔三年,我第一次又尝到了自己的手艺。”
“味道不错。”
“是么,”夜逐轻笑,“谢谢。”
明明是战场上兵戈相见的敌人,可此刻,她恍惚有种两人相识多年的错觉,竟如多年的老友一般心平气和地喝着酒、聊着天。
朔非看她良久,突然叹气道:“帮我把锁链解开吧。”
“什么?”夜逐一怔,瞬间醒了酒,她不确定地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让她放了他?
他叹气,“放开我,我不逃。”
“你想作甚?”
“好酒浪费也可惜了,我来陪你喝几坛。”顿了顿,解释道:“这样实在不方便。”
夜逐一挑眉,侧卧在石阶上,一手舀着酒坛,一手托腮道:“解开你,要怎么报答我?”
“陪你喝个痛快。”
夜逐笑了,其实凭她的力量也斩断不了这神力加封的锁链,可索性身为魔尊,她有这个权利解封它。
锁链应声而下,朔非站起身,拂去了身上尘灰,朝她走来。
他卸下了那身战甲,身形在天界将领中其实算是单薄的,此刻一套白衣罩在身上,更衬出男人的仙风道骨,不染尘埃。
他缓步走到夜逐身前,也在黑石阶梯上坐了下来,却垂着眼睫没去看她,纤长的指骨扣住了酒坛口,揭下了盖在瓶口的封布。
“你今天怎么了?”虽然她没说什么,可朔非敏感地察觉到了她今日的状态不大对劲。
夜逐轻笑,“来给你饯行。”
朔非明悟,“需要我的金仙之心?”他叹气,“居然是困仙大阵,虽然魔帝止陆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可不想真就如此狠绝,此一役,又要有多少生灵湮灭。”
“呵,瞧你这一副悲天悯人的口气,若是六界一统了,不就没有这么多战争了?”
“魔界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叛乱还少吗?族人之间尚且如此,若真有止陆统一六界,天下将再无宁日。”
夜逐笑笑,换了话题,“怕么?要取你的心。”
朔非摇摇头,“但是遗憾。”
“遗憾什么?”
“尚有一事未能如愿。”
“人生在世岂可事事如愿?”
“那不一样。”
夜逐也有几分明了,“是没能找到她,还是没能杀了她?”她笑着饮尽坛中酒,复又重启一坛。“你其实不想杀她吧,明明古战场上都犹豫了……”
是疑问,也是试探。
仙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灌了口酒,**入口一路顺着肠道滚了下去,顿了顿,他微微奇道:“居然这么烈。”
“是么,可惜不醉人。”
酒劲过后,果然有苦味泛了上来,可朔非却甘之如饴,索性仰头将坛内剩余的酒一扫而空。
这将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交谈了,夜逐觉得有些事若不说出口,或许将是她一辈子的遗憾,而她不想抱憾。
薄唇轻启,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将那一直埋在心底的话问出了口——
“你要找的人,是我吧?”
“不是。”否认得依旧干脆。
夜逐垂下眼睛,竟忽觉几分苦涩,“只因为我不记得了,我便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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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她仰头豪饮,没有观察到朔非的身子一僵。
“你说我是堕落了,可我本就为魔啊……”
两厢对饮,沉默无言。夜逐渐渐有些倦了,她日日战场浴血都不觉疲倦,此刻却真的倦了。
“若是累了,就睡会儿吧。”湣鹂闯隽怂壑械木胍猓凶永淝宓纳舸础?br />
夜逐笑他,“你还说要杀我,我怎么敢睡?”
见她还是执着于此,朔非终于太息着想,无所谓了吧,毕竟是命数将尽,于是承认下来,“那也不会趁你睡时偷袭,大抵,也再没这个机会了。”
夜逐侧卧在冰凌的黑石石阶上,一手抱着酒坛,困意渐浓,却还在下意识地往嘴里送酒,不知过了多久,真就缓缓阖上了眼。醉梦朦胧中,自己湣鸨凰θ肓嘶忱铮挥姓鲅郏膊辉踉炊靡斐0参取?br />
她再次听到了那两个字,阿音。

夜逐醒来时四下沉静,冷清的黑牢内寂寥无声。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翻身而起,没有人!
石台上,黑牢里,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临近期末本欲复习一二,奈何走马观花地扫了一小时书,睡眼朦胧 遂翻开电脑,造福大众……
话说阿音啊阿音你总也栽在那一个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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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冰冷寂寥的黑牢;蓦然,夜逐觉得一股怒火蹭地从心底窜起,充斥满腔。
她砰地一声甩开石门,“人呢!?”
黑牢外的守卫都还恭立原地;一个个不明所以,您说的是……?”
“朔非!”
魔兵更加错愕,“他不是被陛下派来的使者带走了?”
这次轮到夜逐怔住了,她低声道:“被带走了?”声音暗哑,更似喃喃自语。
“是邺尤大人亲自来提的人,不会有错的。”
就这么走了?明明前一刻还在与她把酒交谈的人,畅饮时的景象历历在目;可转瞬之间竟是诀别。
他所往的是一条不归之路,要取的是他的金仙之心;是他的命。
满腔的怒火瞬间灭了个干净,浑身的力气却又像被猛然抽空了般,顿时觉得疲乏无力。
“怎么不通知我?”声音平静下来,却含着隐忍的暗波。
魔兵们面面相觑,“属下以为、以为您知道了,当时您也在牢内。”
夜逐沉默了,独自在漆黑墨石铸就的长阶上立了许久,魔卫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莫敢言它。
夜逐转身,再次回到了黑牢中。她的指尖轻抚过中央那座石台,入手冰冷,心下竟有几分人去楼空的悲叹。
“怎么也不叫醒我,好歹最后送你一程。”
当真是最后一程,他们从此隔着碧落黄泉,再不会遇见。
良久无言,最终,她于那一派太息中转身离去了,毕竟仙魔有别,非我族类,过往发生了什么,他既不愿去说,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仅止于对手了,最多有些惺惺相惜,更甚一步,愿为知己,但真的仅止于此了。
独自回府,她其实没觉出太多的感伤,只是心里空荡荡的,夜逐不禁有几分感慨,她对他的感觉一度是厌恶,可如今少了个酒伴,竟还怀念起来。
魔界的天空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昏暗,她抱臂倚在窗边,想,不若今夜喝个痛快。
“三层地窖内间的酒还剩多少缸?尽数搬过来吧。”
她无意地摆弄着过腰的如瀑青丝,自己真的愈发嗜酒了……

明灭的烛光将一个小小的影子投在了地上,小版狐狸形态的丹明从十二扇镂花屏风后伸出了个脑袋。
夜逐抓着酒盅方要举杯,忽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的袖口,她低头,丹明不知何时已跑了进来,正咬着她黑缎云纹的衣袖。
“到底怎么了?”它松开口,两只大眼蒙上了分明的忧色,“这阵子到底怎么了?”
“说了没什么,今日了却了一桩任务,全当纪念一下也不行?”
“可是、可是……”
夜逐弹了弹它的脑袋,“不要多想了。”
丹明果然不多话了,只是跳进她怀里,安静地窝着,耷拉着耳朵,看着她酒一壶接着一壶,样子有些颓然。
“冷……”不知过了多久,夜逐的凤眸渐渐有些迷离怔忪,以她的修为本不会因这点儿寒意呼冷,可或许是夜太凉了,夜霜渺渺,以至于遍体生寒,她勾了勾怀中的小银狐,“来,给我暖暖。”
丹明的身子瞬间变大了好几圈,化身成一米多长的银狐,乖乖伏在了她身边。
夜逐半个身子倚在了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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