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一梦》第70章


它或许无法愈合她的伤口,可至少,让它给她一点希望。丹明猛地扑进苏音怀中,喜极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开始哭诉——
“你骗人你骗人!你说你会回来的,可这么久、这么久都不见人影!回来的人说你与天界的兵将同归于尽了,我不信,还来找你,你明明答应过我的,说会回来的!”
苏音的眼神柔得像一滩水,却是死水,没有波澜,不泛涟漪。她想张口,想说些抚慰的话,可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口,什么都无法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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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顺顺它的柔亮的皮毛,可到头来手上的动作却变成了轻轻推搡。
“脏……”好不容易开口,声音暗哑干涩到不行。
血迹被逐渐风干,早已不再黏稠,可那么多人的血混在一起,干涸后黏着衣服贴在身上,感觉真的脏,连她自己都恶心到不行,她不想银狐那光亮的皮毛也沾染上这深褐色的污浊,这样入骨的罪业,再也除不净洗不掉。
银狐的前爪搭在她肩膀上,下巴搁到她的右肩上,拼命摇着头,“不脏的,没事的……”
苏音无言以对,静静地由它揽着,终是沉默。许久过后,丹明也不说话了,就这么伏在她身上,另一只爪子轻轻拍着她的背。
忽而,苏音颓然下垂的双手猛地抱上了丹明毛茸茸的身躯,她的肩膀开始抖动,最终开始发出细碎的哀泣。
紧接着一如洪水决堤,好无征兆地,那哭声蓦然变大,像是积淀太久的哀绪于转瞬间爆发,才哭得那样彻底,那样肆意。
丹明身子一颤,更加用力地搭住她,任由她无力发泄着,它不知这十里修罗场上究竟发生了怎样惨绝人寰的事情,以往那样强势的魔尊才会哭得这么伤心。
它还只来得及心疼,心疼她的脆弱,她的悲泣。
哭声愈发大了,响彻这方寂静的天地,悠远回荡,丹明动也不敢动,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生怕摔坏了她。
直到悲泣渐歇,它才敢小心翼翼地回头,想舔尽她脸上的泪水,下一刻,它却怔住——
没有泪,女子哭得这样伤心,竟没有泪。
它忽而忆起,凤凰是难以凝泪的生物,她们的眼泪那么珍贵,当真伤心至此也吝啬于表露人前吗?
“阿音,我们回去吧。”
回哪去?苏音摇头,说不出话,只是摇头,回不去了,哪也回不去了。
银狐钻进她怀里,“我找了你好久……”它吐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语,“我就在附近闻到了你的气味,但是却看不着你,所以我绕着这走了不知道多少圈,可除了荒野尸首,什么也找不到。我怕你埋没在那堆尸骨里,一个人翻开那么多死尸,感觉离你的气息越来越近,可就是找不到我想要找的人。”
它将脑袋整个埋了进去,“还好我没放弃,一直找一直找,终于入了阵。我没想到你把自己关起来了,不出去又不让人找到……”
它在她怀中低声道:“如果阿音真的不想去面对界外的那些纷纷扰扰,那么,我们一起逃吧……”
逃?苏音的身子一僵,缓缓直起身看着丹明的眼睛。
“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直到你想回来……不,哪怕不想回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过一辈子,直到老死。总之带上我,带上我好不好?”它的声音含着小心翼翼的期冀,苏音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良久,它终于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
“好,我们出去。”
再没有什么值得她侧目,也没有什么教她留恋,唯一不舍的就是那冷冰冰的狼身,她捧起巨狼巨大的脑袋,在丹明震惊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抵上它的头颅,“若有来世,愿你再无牵挂,可以去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挥手间业火滔天,百里绵延。烈火冲天,照亮了漆黑的云空,火锋入天三尺,拨开了一片阴霾。
银狐瞬间化出巨大的本体,抖了抖毛,朝苏音低下了头。苏音骑上它的背,抓紧了它的毛发,银狐迈开四肢,一路奔如疾风。
身后是熊熊烈火,照亮了半边天际,待到万物烧尽,这片鲜血燃尽的大地上,将只余无边焦土。
什么都不会剩下,连带她曾经满载希望的一颗心,什么都不会剩下。

苏音不知道自己怎么找了这样一个地方,严格来说已经不是魔界境内了。虽没有似锦繁花,不是山灵水秀,可这里有光,虽然光哑而淡,犹如极地极光,但也是光。
魔界那无日无夜的黑暗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逃离若樊境的一刹,她从未对光明有过那么卑微又炙热的期待。所以一路东行,找到了这里,魔界与外界的混沌交界处,或许荒芜混乱,但好过那无边暗云笼罩的是非之地。
像是她初入魔界是黑炎之境的万里荒土,只是地势更加崎岖,群山连绵不绝。没有良田美池,只有怪石林立。犹如远古荒凉的深山老林,无人开垦,光色黯淡。
可其实这里挺称苏音心的,她所需要的正是藏下她的一方小天地,让她远离外界一切喧嚣。
银狐载着她来到一条小河边,水声潺潺,清澈见底。岸旁开满白色的四瓣小花,再往外却是成片的枯黄野草。
苏音直接纵身河内,掬水淋身,再后来,索性将整个人都没入了水中。河水在淡淡的日光下反射出彩光,渐渐地,黑衣上渗出丝丝褐红,转瞬又被流水冲走。
可也有流水冲不净带不走的东西,苏音放轻了自己的身子,感到流水正冲着她西行。
“扑通——”
浪花四起,荡起层层涟漪,水中苏音纯黑的衣袂也跟着晃动,丹明也跟着跳入水中,扑着水就游到了苏音身旁。
它将她拱了起来,苏音睁眼看它,见它浑身毛发湿漉漉地粘服在身上,绒绒的毛发间滴着水珠,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露了出来,满是柔情。

是夜,夜风微凉,苏音换膝坐在一块巨石上,篝火在她眸中跳跃。
忽而狂风大作,卷起漫天枯叶,林间古树沙沙作响,风啸声在山间峭壁中回荡,绵延悠长。
寒风凛冽,冷意慢慢爬上了苏音的身子,虽说修为摆在那,她不会因这点儿温度冻得慌,但感知能力还在,依旧会觉得冷。就剩她和丹明相依偎了吧,这漫漫长夜,也好相互取个暖。
不同于苏音的安静独坐,银狐则不断在林中穿梭,带起猎猎风声,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苏音回头,只见丹明正一个劲儿地搬运着林中枯枝杂草,落成了一座小山丘,一旁还有紧实粗重的圆木,她轻笑着问,“怎么?还想搭个窝?”
丹明点点头,“风那么大,难道你想睡在外面?”
“其实无妨,你我的修为,总不至于受不住冷。”
“也不是受不住……就是、就是不想你这么睡在外面。风声那么大,还卷带着沙砾,影响睡眠啊,你睡得本来就浅……”丹明用爪子抓了抓地面,它并非觉得冷,也知道面前的女子比它更抗冻,只是它想给她搭个小屋,将她好好藏起来,不必直面外面凛冽的狂风。它有些难过起来,若是从前,她至少也该是锦衣玉食,而非风餐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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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苏音看它兀自纠结着,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小傻瓜,我现在就很好。”
见银狐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垂着大脑袋,苏音语调一转,“不过有个小屋也不错,要住得时间还长呢。”
丹明一下子抬起来头,篝火照得它眼睛亮亮的。
“需要帮忙吗?”苏音抬手,山上坚硬的黑石拔地而起,瞬间呈现出石屋的形状,甚至还专门空出了门和窗的位置。
丹明先是一乐,接着愤愤道:“早知道那么省事儿我就不跑来跑地搬运圆木了!”
苏音轻笑,“你一个人在那瞎忙乎什么也没跟我说啊,喏,不还没屋顶么?你去给它补上吧。”
丹明白她一眼,“你索性把屋顶也封了吧,这些枯草用来铺地,圆木就先放一边吧。”说着用爪子碾了碾那稻草般的枯黄,“不过做垫子硬了些,今晚先将就将就吧,待明日我去采片野花来,花茎要柔软许多,看着还美观。”
银狐上蹿下跳的,丝毫没有为两人的落魄感到苦恼,反而开始兴致勃勃地构想如何建造装扮自己的新家——这将是独属于它和阿音的小窝。
苏音轻笑着将石屋封了顶,举步走了进去。说是石屋,其实简陋得很,真正的家徒四壁,房子高约五米,占地百平,却使得空地更显空旷。
苏音一脚踏入石屋,便觉四周狂暴的冷风被瞬间隔离开来,只是镂空的门窗还有些漏风,于是接着挥手,又将窗口弄小了点。
不过几眨眼的工夫,丹明便简略地在离门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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