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才通天》第92章

“主上，夫人。秦将军来了，正候在大堂呢。”
周略和苏宓对视一眼，眼中有些错愕和了然。
大堂里，秦禹满脸的阴郁。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将周略等来了。一同进大堂的还有苏宓。
见着两人相携的手，秦禹不禁有丝黯然和恍惚。不同于过去的心情，这时只是觉得一种落寞，一种如何也化不开的孤独感。他从未发现，原来自己的心底那么空荡荡的。在看见周略和苏宓两人相携而来时，这种空荡荡的感觉似猛兽般袭来，实在让人难受和无力。
他站起身来，依照礼节和两人行礼。脸上的情绪被收拾的很干净，转过神来，已经是一副惯有的微笑。
周略淡淡看了他一眼，和苏宓一同坐在主座上，也不问秦禹是来做什么的。苏宓更是不好说话，只觉得两男人间有股无形的火焰，在空中摩擦着，一不小心便容易生出矛盾来。偏偏两人却都带着无懈可击的笑脸，让这无形之火，特别憋闷。
“都督明日便要辞行了吧？禹今日特来看望，带了些好酒来，想与都督来个一醉方休。”
“秦将军好兴致。那我便不推脱了。”周略朝老鬼摆摆手，示意对方布置小宴。两男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些推太极的话。讲了半天，都没点道要点上。听得苏宓头晕乎乎的，不知他们究竟想怎样。不一会，三人便转移的地方。
天色暗了下来，三人便在花亭里摆了个小宴。秦禹带着美酒，劝着周略喝。苏宓怀孕以来就特别嗜睡，吃饱后，再看两人打太极便有些困意了。寻了个借口，离了小亭。苏宓直接往青蓉的别院走了。她总觉得，让秦禹和周略那个模样，像是谁也不肯让步般，看了就让人头疼。
青蓉那时正在做些绣活，人却是满脸麻木，面无表情的。苏宓看得一阵心疼。
“青蓉，让我看看你在绣些什么？”她装作兴趣盈然的样子看那手绢。绣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牡丹，形状含苞欲放，别样可爱。
“夫人，天色不早了，要早些歇息吗？”青蓉知道苏宓的习惯，便问道。
只是明显苏宓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用那双明媚清澈的眼瞧着自己，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青蓉，你觉得秦禹如何？”苏宓开门见山地问。
青蓉先是一愣，脸色微微发白。
“秦将军一表人才，英勇过人，自是人中龙凤。”声音有丝黯然和飘忽，青蓉垂下了忧郁的眼。
“可他也冷血无情，自大狂妄，更不懂珍惜身边的人。”苏宓一语道破。她住在秦府的那些日子来，不难看出秦禹这人的毛病。他虽是在行军打仗上勇猛无敌，也在政坛上如鱼得水，可说到情感生活。她真不知道如何说秦禹好。起初秦禹追求她，便是有些奇怪的了。他这人对自己，对她人都不甚了解，只按照自己的态度来。他虽是重视她，可苏宓仍觉得，那不是爱，只是种被扭曲了的占有欲。“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他。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太累。”
青蓉迷蒙的看着苏宓，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这些。对青蓉来说，苏宓的存在是根心头刺。她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她的怀素哥哥爱的不是她。
“青蓉，候家的门礼，我给退了。我不想强加自己的想法在你身上。不管侯静天如何，秦禹如何。这其中滋味，也只有你懂得。”苏宓拍了拍她的肩膀，临走前，在青蓉耳边道“他现在就在花亭里和周略喝酒，你何不去看看他到底要和周略说些什么？”
青蓉愣了很久。在苏宓走后，终是忍不住心中所向，朝花亭走去。
她躲在亭子的角落，以草木掩住身形。在这里不容易被亭里人发现，又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说的话。
“候家四代忠烈，身居庙堂之高。他们要娶的儿媳妇自然也是千挑万选的。青蓉一个失贞的女子，又怎会被候家接受？别说候家，就说侯静天，让他知道后，他还能待青蓉好吗？”秦禹的声音慢悠悠的，甚至有丝傲慢。在苏宓离开后，他便是这样一幅谈判的口吻了。和周略一言一语都是真刀真枪，论着实在。他知道，若是好言相求，周略定是不肯将青蓉许他，甚至还会狠狠羞辱他一顿。那。。。便只有这样放高姿态的谈判了。果然，周略听后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似乎在心底评估着候家的情况。
周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伤她最深的便是你，你凭什么和我这样论着青蓉的婚事？秦将军，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笑吗？”他态度也很强硬，如何也不应了秦禹的要求。这秦禹不是个善茬，话里话外暗示着青蓉难嫁，到了候家也只有受气的份。
“周都督，青蓉早已是我的人，我自然有资格决定她的去留。候家是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女子的，都督何必强求呢？就算都督用身份压着候家承认这样的媳妇，她嫁过去的日子也只会让人闲话。这滁州就这么点的地方，青蓉名誉扫地了，最后丢的也是都督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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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咸不淡的话语，简直把青蓉气得够呛。尤其是秦禹那副高傲，委屈求亲的样子，简直让青蓉怒火中烧。她几步走到亭边，动作带起了桂花颤动。两男子都惊愕的看着她，秦禹有些慌乱的站了起来。那些刻意说出的难听话语，便生生卡在喉咙里，憋红了一张俊脸。
“我青蓉就算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她朝秦禹喊道，几乎是用发誓般的狠劲。她说完，也不管周略和秦禹如何反应，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她的轻功最是了得，没几下便失了身影。
秦禹怔怔的看着桂花树下，那儿还飘落了几片花瓣，花树下的人儿却是不见了。他的心在这时便狠狠的抽了一下，真有种悔得肠子发青的体会。这比苏宓嫁给周略时的感受更加让人抓狂。
周略眉眼微眯，倒是等着看秦禹的笑话。方才还一副嚣张的秦禹，现在就像霜打的茄子，一副蔫蔫的神色。
“方才青蓉的话你也是听到的了。她的婚事也不劳烦秦将军挂念了，我自会安排。秦将军请回吧。”
自那日送走秦禹后，青蓉整个人便变了一遭。前些日子还一副低沉消极的模样，现在则是日日舞剑，勤练武艺。
秦禹也几乎可以说是心绪难宁，苦不堪言。让他稍感安慰点的是青蓉和候家的婚事最后还是吹了。可让他头疼的是，青蓉要跟着周略一同离开滁州，隐居山林。
离开的那日，整个滁州城的百姓都涌了出来，将都督一行人马团团围住。但也不是阻扰他们前进，只是跟着他们的步伐，追着前行。每走一段距离便有百姓献上花环。大多是仰慕周略的人们，可也有少部分拿着厚厚的蓝本书籍的大夫院正。苏宓所著的‘针灸心得一二’及‘药理基本’共十册医书。那些大夫便抱着那么厚厚的十册书追着送行。苏宓从马车里掀起一道缝隙，看到那些追送的人们，不禁也红了眼眶。当初随徐青岚周略来到滁州，是一无所有的包身工，一直摸滚打爬，到现在已有三年了。其中种种过往，历历在目。转眼间，却是要离开。周略在车驾旁骑着马，看苏宓红了眼，便柔柔地对她一笑。那一笑，便消融了苏宓心中所有的不安和不舍。她身边有他，一切便也足矣。青蓉和月昭一左一右地坐在苏宓身边，各个心思不同。在这样一个日子里，车厢异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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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蓉离开后，他整个人便瘦了一圈。明明年少风姿英发，却总是有些颓废的样子。连秦禹都没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习惯那个丫头的。从行军打仗开始，那丫头便成天在自己眼前晃。晃到他都以为她对他好那是理所当然的了。自己的任性和嚣张，不过是仗着她爱他而使得性子罢了。秦禹开始三天两头的捎信给青蓉，盼着对方能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可那信件便像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转眼半年过去，秦禹对青蓉的思念没有被时光冲淡，反而愈加热烈。每每让人夜不能寐，心绪难宁。那句‘我青蓉就算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就像诅咒一样，让秦禹时常失眠。他也没心思娶妻纳妾，日子过得麻木而平淡。
秦禹遣人探听周略的事情。只知道对方在一处山林里，过得快活自在，并和苏宓生了一个女儿。日日不是教导女儿习字便是和苏宓游湖泛舟，赏花弄月。
没有周略的朝堂里，几乎可以说都是秦禹的势力。秦禹每日都忙碌不已，在知道周略的生活后，心底便更不是滋味了，也说不清这是羡慕亦或者是嫉妒。曾经渴望过的权利和地位，对比起那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来看，便是那么苍白和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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