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之小荷》第16章


扫一眼被铁链勒至伤痕累累的手腕,微微将胳臂和小腿舒展一些,酸胀的麻木顷刻蔓延开来。
无法安睡,笼内没有被褥,后背被几条铁柱烙的青紫,就这么抱着膝,看着月亮东升西落。真好,这个夜,又要过去了。
低头算了算,已经是来这里的第十五天。离开季笙的整整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我被像狗一样关养在笼子里,除了给我送饭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我没有再见过别人。据他讲,我要被送往两天后的“人市”进行贩卖,倒手给有“需要”的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的时候抬起头用很奇特的目光看了我两眼。我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不可抑制的嘲讽,嘴角微微勾起,需要?很简单的两个字,极具深意啊。
天快亮的时候,有人进来了。这个地方身处乡间僻野,四处弥漫着青草的香味,我使劲嗅了嗅,懒懒的睁开眼睛扫向门外。
来人不是那个刀疤男人,而是一个少年,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苍白的病态,学生装扮,戴着一副精致的黑丝眼镜,手里拿着食盒。
食物的清香与熹微的晨光混在一起,我眨了眨眼睛,本能的抿了抿嘴角。在这里,我每天仅仅能吃一餐,两个馒头。
馒头,淡淡的味道,却更让我记住了一种苦涩。我不清楚季笙什么时候把那颗药丸塞到我夹衫的口袋里,被运到这里来的途中,我病发几近死去,无意识的摸到了胸口的药丸,便拿出来生生嚼碎了吞下去,我想更深刻的记忆这浓的化不开的苦涩,恰如生活,恰如这份禁忌的感情。假如我死后有知,一定不再轮回投胎转世为人。既然仇恨已经将我这一世生生榨尽,那么下一世,只求造物主还眷顾于我,毁了我的视觉和听觉,让我真正灰飞烟灭了吧。
收回散乱的思绪,眼角有些氤氲,提着食盒的少年己经站在我面前。食物的清香越发浓郁了起来。
抿了抿干裂的嘴角,缓缓抬眼盯住少年。
少年优雅的一笑,用手拍了拍笼子,光光的声响在静寂的夜色里格外清晰。他黑色镜框下的眼睛忽然迸发出奇异的光。
“你就是被捉住的那个赌坊老板的儿子?”
我挑眉,顽劣的笑笑。
少年纤细的手指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咯咯地笑起来。
“我有一个好提议……说给你听听怎么样?”
我微微勾起嘴角,眨眨眼睛,做一个好奇的表情。
少年忽的将脸紧紧贴住笼子的夹缝内,一只手捉住我脖子上的铁链。“做我的狗,这顿饭就给你吃了怎么样?嗯?”他顽劣的用力一拉,我的额头立刻撞到铁框上。
我刚才都想了些什么?对于即将到来的“不得已”,我们除了接受便不能再做什么了……假如我死后有知,一定不再轮回投胎转世为人……既然仇恨已经将我这一世生生榨尽,那么下一世,只求造物主还眷顾于我,毁了我的视觉和听觉,让我真正灰飞烟灭了吧。
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不可抑制的笑意,轻轻勾唇:“好”。
少年愣了一下,脸上忽的绽放出孩童般纯真的笑容,伸出手指用力戳我的左脸:“果然天生就是当狗的材料……”他纤长的手指顺势移到我的头顶,用手掌轻轻拍打:“好狗儿,叫我主人。主……人……听懂了吗?主……人……”他很耐心的的做着口型。我微笑着看着他。
我刚才还想过什么?反抗是最无聊最愚蠢的行为。
“主人。”季禾甜腻的嗓音堪称完美,让人想起从壁画上走下来的天使。
“再叫!再叫!”少年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是蝙蝠邂逅新鲜血液的极度兴奋。
“主人。”同样甜美纯净的音质,如同泉水叮咚作响。
“真是我的好狗儿。”他咯咯的笑的分外明媚,很快的将手中的食盒塞过来:“好狗儿,我的乖狗儿,这个是主人奖你的……快吃快吃……”少年病态的脸上显出急切的神情,眼睛里懵懂的光俨如孩童。
我伸出季禾苍白纤细的手指,懒懒的将食盒接过来,在少年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将食盒打开。
食盒里有很高档的食物。还有,蛇。
我需要尖叫吗?嘴角微微勾起,眼角泄露了真实的感情。
我用食指敲敲冰凉的蛇头,抬起头含笑看他一眼。
他有些仲怔。
伸手,温柔的拉过少年的衣衫。
将手中的蛇……塞进他的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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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想,我是害怕了
更新时间2010930 17:28:47 字数:2546
{二十七}雨笙
那个孩子的唇。
像鸽子血。
红。
鲜红。
竟是这样温暖到令人战栗的颜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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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黑色,也可能布满尘埃。高背座椅,灰色棉布靠垫淋过雨水,很快和身上的衣服粘在一起。
敞篷跑车的玻璃,碎掉了一块,像掩面哭泣的女人的脸。
雨水顺势钻到他的脖颈里,冰凉的,潮湿的,在黑暗中,一直一直的,滑落下去。
窗外是一片黑沉的海,海看上去像这个下雨天做过的梦一样冗长。季笙半闭着眼睛,看着这个方向,手握紧方向盘,想努力把自己沉下去。
有凉凉的海风舔过来。季笙深吸一口气,将手抚在额头上,将头发向后掬,目光流连在灰沉的海岸,鼻尖触到冰冷的空气,眼睛眯起来。这时候。他想着,再没有什么,比绝望,更明亮了。
零碎的梦魇星罗棋布,半睡半醒间,季笙启动了车子。浓稠的黑色的风密密的灌满他的眼睛和嘴巴。
车子像鱼一样在干净湿润的路面上滑行起来。
矢车菊浅浅的长在山的脚下,公路的两边。颜色是蒙蒙的紫色,像是一场秋天早上没有睡醒的雾。公路不算陡峭,可以接受非常快的车速。有过汽车在转弯处掉了下去,撞坏了栏杆。雨下的这样大的时候,很多紫色的菊花也跟着冲了出去。像蝴蝶们一样在山谷中间长上了飞行所必要的翅膀。
一种因为碾碎才能发出的青草的气味若有若无的蔓延开,季笙有些迟钝的侧过头,眉尖锐利的剪动起来。不,不对,不是这种味道。
十九天。他怔怔的想起。
十,九,天。
究竟是多久?
四百五十六个小时,二万七千三百六分钟,一百六十四万一千六百秒。
一点一点的走完这些时间,他变得筋疲力尽。仿佛生生耗尽他所有的情感。
疲惫的眨着眼睛,那是什么?一点一点沸腾起来,又骤然冷落下去。起伏,像海一样,惊惶的升起来,犹豫而又决绝的落下去。
那到底是什么?思念,惊惧,悔恨,恐慌……还有什么?……痛苦,贪婪,绝望,不安……还有呢?还有呢?
像一只蝴蝶蛊惑性的张开翅膀,季笙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阖合,深刻几近绝望的窒息。
还有什么?他问自己。
那个字。
那个字?怎么可能呢。
季笙近乎自嘲般的笑起来。然后,他变得面无表情,疯狂的想念起那个孩子花朵一样纯净的容颜。
那个孩子用牙齿咬住嘴唇,细碎的齿印像一串无色的铃兰花一样开在嘴唇上,然后那个孩子弯弯嘴角,抿抿嘴唇,伸出苍白柔软的指尖,抓起他的衣角,轻微的,无力的,却无比执拗的。
季笙在黑暗中无声的张大了眼睛。
你走吧,我在这儿等你。那天,那个孩子,他很努力的仰起脸笑笑,纯黑的眼睛像花朵一样绽放。
可是,他怎么不在了呢。
季笙低头,仿佛看见自己的胸膛重新流出汨汨的新鲜的血液,像那天一样。他张着眼睛看着那个空空的角落,四周那个孩子的气息分明还像树叶一样扫动他的神经。他反反复复的想着,那个孩子,他去哪啦。
手指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孩子的温度。脖颈像沙滩一样温暖。他喜欢把手放在那个孩子的颈窝上,看到那个孩子怕痒的眨着眼睛。
还剩什么呢?季笙贪婪的呼吸着,妄图再寻找到那种花朵般甜腻的味道。像雪一样,温暖,潮湿,安静,轻盈。
他死死的按住胸口,枪伤并没有很好的愈合,压抑的滞痛。他以为,他的灵魂和情感早已被抽干了,没想过,竟然还会痛,而且,撕心裂肺。
周身被荆棘缠绕,刺深深地埋进皮肤里。他看到玫瑰粘在潮湿的黑色的藤蔓上,一圈一圈,勒紧了他的肩膀。
手神经质的抓紧旁边的衣服,那个孩子穿过的,小小的黑色夹克。皮质衣料哀哀的闪着纯黑的光芒,冰凉的,等待着再度包裹起那个软软的纤细的身躯。
不对,不对。
季笙的胸膛忽然深刻的起伏了一下,黑沉得瞳孔迸发出凛冽的光。他不要仅仅抓着一件没有生命没有温度的衣服,他要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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