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小事_凉雾》第3章


“嗳,好看哎,我给你讲?”
张雁南笑了声,不愿拂他的意:“好,讲的什么?”
江北就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起故事来。
这是一篇悬疑小说。一对新婚夫妻,男的生日快要到了,当老婆的想给他一个惊喜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有多盛大呢,她想把他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部队的战友以及现在公司里的同事通通请来。当然了,既然是惊喜就不能提前让他知道,所以她想一个人悄悄进行,通过以前谈恋爱时他提到过的一些线索去联系那些朋友。
她老公大学毕业于一所名校,她致电教务处,希望查询一下她老公那一届的学生名单。可是教务处的人在查询过后却惊讶地告诉她该校没有这样一个学生,并委婉地表示因为他们学校名气太大,难免有些人会弄一些假文凭给脸上贴金……
女人异常难堪,挂了电话在经过一番‘他为什么要骗我’、‘算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可能只是为了好找工作’等等这样的心理活动后,她决定就当不知道这事,转而联系退役军人管理部门。
结果一个电话打过去结果越发让人惊骇,这次倒是查到了确有其人,可这个人在好几年以前就牺牲在海外了!
张雁南动了动:“那她老公的身份——”
“是假的。那些过往历史什么校篮球队中锋啊,海湾战争时驻扎国外啊,都是别人的。”
张雁南沉默,大概也觉得这情况挺惊悚的,半晌才追问道:“那后来是怎么查出来的呢,她老公到底是什么人?”
“应该是个连环杀手,我还没看完。”江北说着放开手拍拍他的肩,“行了,差不多干了。”边说边伸手过去拿书。
张雁南回过身来就将他扑倒,一边扯他裤子一边低笑:“别看了。你看书你有乐子我可没事做,还不如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点什么大家都乐呵。”
江北红着脸蹬他一脚:“流氓……”
也不知张雁南到底做了些什么,卧室里渐渐响起啪啪的撞击声,粗重的喘息及甜腻的低吟煽情地混成一片……
张雁南向来龙精虎猛,真心需索起来即使江北是个健康正常的男人也有些吃不消,一场做下来手足酸软,直接翻了个身,昏昏欲睡起来。
张雁南见他不想洗澡也没勉强,宠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准备关灯睡觉。但一侧身看到地板上那本小说——
也许是这故事的确很具吸引力,他视线在那书上停伫了片刻,终于弯腰拾起,就在灯下徐徐缓翻阅起来。
第3章
七月初一鬼门开。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又到了家家户户烧福纸的时节了。
江家以前这种事一向由江妈妈负责,但这两年她年纪增长,多出些腰酸背痛眼睛昏花的小毛病,那反正祭祀祖先这种事迟早也是要交付给下一代的,今年便叫了江北打主力。
江家过世的长辈多,每年写福纸都是个不小的工程,尤其年前外婆去世又添了一位,因此光买材料都买了好大一包,正付钱当儿江妈妈提醒说:“江北,你不给雁南他们家的人烧啊?”
去年这个时候还可以推说是两人没定下来,但今年无论怎么说江北也算是张家的人了。人家张雁南在外婆去世时那么尽心尽力,江北这个时候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哦。”经江妈妈提醒江北才总算有了点身为‘新媳妇’的自觉,给张雁南打了个电话问道:“喂,你爸妈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问得好不突兀,张雁南顿了一下才反问道:“干什么?”
江北便把烧福纸的事说了,又讨好卖乖地问:“除了你爸妈,你那边还有什么亲戚要烧的吗?”
“没了。”张雁南很快把父母的名字报了过来,又闲闲扯了几句才挂掉电话。晚上两人在江北父母家中吃饭,张雁南到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堆了一大摞写好的福纸,白色小山包似的。
“写了一下午,手都写酸了。”江北凑过去摊开手给他看,半是诉苦半是邀功。张雁南不禁笑起来,伸手给他手臂捏了几下:“辛苦了,回去好好犒劳你。”
江北满意地:“嗯~”
江妈妈看不过眼,数落说:“让你做点事就叫苦,雁南你不要惯着他。”
张雁南笑,江北厚着脸皮道:“我妈说说而已,你不惯着我她才要怄气呢。”
江妈妈好气又好笑,拄了下他额头道:“你啊,进来给我端菜,马上吃饭了。”
江北哦一声,进去帮忙。张雁南在客厅里无聊,顺手从旁边拿过一封福纸端详。
那福纸是白色封皮儿包着黄纸,封皮上印有竖行古代行文,只在关键地方空出书写位置。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今逢中元之期,虔备冥钱二十包奉上,故显考张公老大人安民正性名下收用,孝男张雁南叩……正是他父亲的那一份。
江北端菜出来见他正看得出神,便凑过去显摆说:“我毛笔字写得不错吧?”
张雁南回过神转脸向他笑了一下,指着‘孝男’那一行说:“怎么旁边不加上你的名字?”
江北咬着唇白他一眼:“我怕把你爹气得从坟里跳起来。”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黑尽,江北和张雁南提了福纸香烛,去楼下野地里找了个略平坦的点。
“怎么烧啊?直接烧?”
一听这话江北就知道张雁南没烧过,便教他说:“烧这个,要接着地气。得先把福纸象搭房子一样搭在一起……”
张雁南看他象小孩子搭积木似的不禁觉得有趣,也在旁边有样学样地堆了一堆。
“要搭好,留点空隙,可别一烧就塌了。”搭好了一旦点火就不能再动,哪怕有些没有烧透也不能用树枝去拨,因为据说一动就沾了阳气,底下的人就收不到了。
打火机一点那火舌迅速将纸堆卷没,一股强烈的热气伴着烈焰扑面而来,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往后退了几步。
出于安全考虑,要看着火烧没了熄透了才能放心,两人便一直盯着那火瞧,瞧了一会儿张雁南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搞得这么正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能收到。”
江北倒是很豁达:“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嘛,主要是安我们活人的心。”
“说得也是……”
江北看了他一眼,忽然间也感触起来。
“张雁南怎么办啊,以后我们死了可没后人给我们烧。”
“还想什么后人,不是早就应该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了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们以后会不会在下面没钱用呢。”
张雁南点了支烟深深抽了一口才说:“这么担心,那死之前我们先多烧点存在地府银行?”
“哎,这个可以有。”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才觉得刚才的对话蠢透了,不禁都笑起来。江北仗着天色已黑地势又偏,便明目张胆地把张雁南一抱,两人依偎在一起。
对江北来说,烧过纸今年七月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但对张雁南来说,那句‘安活人的心’却似说到了他心坎里,平日里忙归忙,心里却总有意无意地记挂着一件事。
这日在工地上视察,回城途中又在路边看到几处未燃尽的香烛纸钱,张雁南便陡然记起那事来,若有所思地问道:“今天阴历十几?”
同行的下属拿手机查了一番:“……十五。”
十五,七月半的最后一天。
张雁南没再说什么,仿佛刚刚那个问题他只是随口一问。稍后回公司安排了几项要紧的工作,没什么事了,下班。
他没有急于回家,开着车又出了城,中途停下来在一家小店买了一份香烛福纸。
中元节的生意到得此时已是接近尾声,老板自然想抓紧商机多赚点钱,便殷勤地问道:“要帮你写好么?代笔费只要五块。”
“……不用。”付钱离去。
他前脚一走那老板后脚就嘴一撇开始吐槽:“还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抠门。开那么好的车舍不得五块钱代笔费?”
其实张雁南又哪里是舍不得那五块钱……
一小时后,空旷的江边河滩上,张雁南手持打火机,点燃了那堆福纸。
天干物燥,火苗瞬间便成猎猎之势,他退了几步靠在车上,目不转睛地盯住那火堆。
张雁南面部线条刚毅,平时笑着时不觉得,但此际一旦没了表情便显得有种莫名的冷酷和神秘,熊熊火焰映在他深色墨镜上,而墨镜之下隐藏的又是什么样的眼神什么样的思绪?
天空阴云密布,延续了几天的低气压似在蕴酿一场暴风雨。张雁南靠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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