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飞歌醉碧霄》第13章


回去时,我正沿着长巷低头疾走,龙栖忽然叫住我道:“融儿,给。”我抬头茫然,他指指前方那个颤颤巍巍的背影,递在了我的手上,我明白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给那个老妇送了过去。辞过千恩万谢的妇人,就觉心头也似轻了一轻,我把篮子递给龙栖时,道:“喏,老婆婆硬是让我把这几个鸡蛋交给你,要我多谢谢你。”
“谢我作什么?”、
“没有你的银子,她就看不成她的儿子了。”
“是么?”龙栖淡淡道,“那这几个鸡蛋该留给你,若是没有你,我也不会帮她。”
我红了红脸,“是你自己心软,何必推在我身上?”他一笑,接过篮子道:“我出了银子,你出了力,回去让飞云出手艺。”我莞尔,“好!我要吃荷叶蛋羹。”
回去后,因我的一力坚持,龙栖终于答应暂且不走,等案子过了堂有个了结再说。只是……阴雨连绵,从窗口望出去,青檐瓦墙下似起了层烟灰色的的雨雾,就如笼在心头的烦扰愁云,愈积愈浓。
门口楼板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一下子从昏沉中醒来,抬头看时,就见飞云推开房门冲我直摇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么?我扶桌而起,“这都第四天了,他们既不开堂审案,也寻不到人,还敢说什么尽快、就这两日?”龙栖闻言从书卷中抬头浅笑,“融儿,你这心急的脾气还是没改。”
“能不急么?等了这几日,半点消息都没有,去问也总说叫人等着。我可受不了这日日悬心的罪,不如……”我看向龙栖,“不如我们自己去找找笙歌?”龙栖未答,飞云先道:“她是有心走的,又过了这么多天,我们上哪儿去寻她?”我扁了扁嘴,龙栖掩卷站起身道:“飞云,她这是猴儿性,待不住,你又何必泼她冷水?”
飞云看看他,又看看我,盈盈笑道:“看来我是白跟着小姐十几年了,竟还不如龙栖知晓小姐的心意。”我羞红了脸,半响才支吾道:“你这丫头,胡嚼什么舌根。”
“难道我说错了?”
我更窘,作势刚要堵上她的嘴,她已笑着躲到龙栖身后,“龙栖,你来评评理,我说错了么?”龙栖笑而不言,只是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浑身发烫,低着头一甩手道:“不理你们了,我自己去找。”
此时雨势不大却细密如织,我刚想打开纸伞步入雨幕,已有人先为我遮风挡雨。我抬头看那人道:“说我是猴儿性,你这又是什么?”
“我同你一样,不然怎么跟得上你?”
我冲他皱了皱鼻,“这是你自己说的,你才是只猴儿,我可不是。”他做了个鬼脸,“好,我是只猴儿。”我偷乐,他侧首看我道:“我是只猴儿,你又是什么?”
“驯猴人!”
月湖边,垂柳下。
带雨荷花随风轻摆,苍翠的荷叶下有蛙鸣声此起彼伏。我遥遥看着门窗紧闭的鸣鹤楼,就听龙栖道:“听说秦天行的家人已放了话,凶犯一日未除,鸣鹤楼就一日不得开门迎客。”
“可瞧官府的阵势是一点也不急。”
“凶犯不是已经得了吗?等的也不过是开堂问审,而且……”
“而且什么?”
“这案子一天不审,就有人得多送一天的银子,我看这会儿最急的该是鸣鹤楼的老板了。”
我沉吟片刻颔首道:“果真如此,这鸣鹤楼的老板倒是无辜受累。”龙栖一笑以应,眼光幽远,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几支翠绿的莲蓬掩映在荷花丛中。花落结子,雨中吹过的风也带起些许凉意,我低低道:“龙栖,这天早晚已凉,我想……我想给他送几件衣服进去。”
“好。”
我没料到他答应得这么快,刚一愣怔,他已续道:“送完我们就走。”他的语气不容置辩,我低头背转了身。
“融儿,你非要在这里等到个结果?”
“我总是觉得这事古怪。”
“他的来历本就透着古怪,如今做下此事,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回过头来,轻蹙双眉道:“杀人偿命,你就这么肯定这掉脑袋的事是他所为?” 龙栖的眸中也如这天气一般,起了层薄薄的雨雾,“那你呢,融儿?你又为何总是不愿相信是他所为?”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无言。
回客栈的路上我闷头急行,耳边不断回响着龙栖的话语,是阿,为什么不愿相信?他明明不是船夫,为何替人渡船?无甚仇怨,又为何要杀了秦天行?难道真如飞云所说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他说与我们相伴四处走走,是不是为了掩饰身份便于行事?他究竟是什么人……
越想头越胀痛,我只顾一意往前行路,就听身后龙栖急道:“融儿,小心!”我一愣,堪堪收住脚步时,迎面几乎撞上我的蓑衣人亦同时止了步,抬头扶稳头上斗笠后娇唤了我一声,“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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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异、迷惑……我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笙歌,你到哪里去了?”她摇头,“融姐姐,别问这个了,我偷偷过来只想同你们说一句,快走吧!”快走?我同龙栖对视一眼,疑惑道:“为什么?”她面露难色,思付片刻后语速飞快,“你们每日去问那桩案子的进展,已有人嫌你们多事了。”
“谁?”我急问,她却只是频频摇头,“别问了,融姐姐。你们还是快动身吧,我怕再耽搁下去,他们……他们也会像对付洛大哥那样对付你们。”洛禛……我紧一紧扣住她手腕的手,“人不是他杀的对不对?”
笙歌迟疑地看着我半响,终于微微点头,我心头顿时松了口气,龙栖已道:“那是谁动的手?”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那样东西,又吩咐我那样说,其余的我都不清楚。”
她的眼中露出几许痛苦之色,“洛大哥是个好人,可我没办法,秦天行在这城中势大,而我又无处可去,他们许我说只要我为他们办了这件事,秦天行以后都不会再来找我麻烦。我……我,”她脸色突然一白,“哎,不好,他们来了。”
他们是谁?我迅急回头,就觉手中一滑,笙歌已脱出手来,“你们快走吧,不论是谁动的手,过不了几日,人就一定会是洛大哥杀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辩白。”话音刚落,她已朝边上的僻静小巷里一蹿,我还想去追,龙栖已拦住我道:“这丫头对这儿熟门熟路,你追不上的。”
我捏紧了拳头,“果然不是他动的手,是有人要害他。”龙栖未答,我继续道:“不知道他究竟得罪了谁?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害人。只是是非曲直,终有公理,他怎么会无法为自己辩白?”龙栖眸光一闪,嗓音低沉,“死人自然是无法为自己辩白的!”
惊疑不定地回到客栈,飞云已等不及从屋内迎了出来,“小姐,龙栖,你们怎么了?脸色都这般难看。”我没吱声,自顾自地进了洛禛的房间,他放在床头的包裹里除了那天我为他挑的衣衫,全无其它器物。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他说的话语也近在耳边,“我信你”,“我信你”……我抓紧了手中衣物,看向飞云道:“飞云,帮我准备些东西。”
我急匆匆刚想迈过门槛,龙栖已堵住了门口,“你忘了刚才笙歌所说?”
“去送些东西而已,这也不行了?”
“融儿,明知凶险,你还要往里闯?”
我挺直了背脊,“你要是怕了,可以带着飞云先走。”他上前一步,逼视我道:“以他的为人行事,值得你去搅这趟浑水?”我对上他的双眸,“即使他罪犯千条,只要人不是他杀的,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雨夜。
小巷的尽头已只剩几盏孤灯,有两个衙役正坐在门房里闷头喝酒吃肉。我深吸几口气,换上笑脸边将来意说明,边递出几锭仅剩的碎银,有银子开路,那两人也露出几分薄笑,“这位公子,你想见哪个犯人?”
“洛禛,就是鸣鹤楼那桩案子的。”
“洛禛?”那个稍胖的衙役挠了挠头,与另外一人对视后道:“这事难办哪。”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为何?”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上头早放了话,谁都不准见这个洛禛。”胖衙役陪着笑,眼光却是不离那几锭碎银,“恐怕要教公子白跑一趟了。”
我抿了抿唇,“只不过送点吃的进去,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这也不行吗?”胖衙役还未说话,另一个长脸的衙役喝了一口酒道:“公子请回吧,有银子我们怎会不赚?实在是上头盯得紧,我们也不想赔上这份差事阿。”
我不能进也不想退,只得继续笑脸相求,绕了半天,突然有人大步而入,“啪”地一声把一锭白银放在了桌上。我看向龙栖,他却只看着那两个衙役,“两位大哥,再加上这点如何?”长脸衙役没做声,胖衙役则两眼放光,似有些心动。“我们不会久留,只要把东西交给他即可。”龙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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