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飞歌醉碧霄》第22章


“哦?从前听闻大人向来敬重夫人,家中大小事务皆由夫人做主,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哪里哪里,”县官唯唯诺诺,那人又道:“马大人手中突然有了大笔银两,未知夫人可有相询?”
那截袍袖又是一抖,“主上慷慨赠银与我,事关重大,我又怎会随意吐露半分?我只对夫人说是朋友暂借,待以后收了田租自当慢慢归还。”“马大人不必惊慌,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年轻人淡淡道,“当然,公子也希望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知道,我知道,”马大人急切道,“此事除了铁鹰,别人皆不知底细。”
“是么?除了铁鹰……怎么大人还未明白?”
“明白……明白什么?”
“此事由公子经由我手交给两位,如今托付多日,所要之人却全无影踪。先机已失,未防他们反噬……”话语未绝,马大人突然一声惊呼,有茶杯碎地之声传来,洛禛道声“不好”飞身蹿入窗内,我紧跟在后,亦纵身进入屋内。
后窗大开,我进去时就见一团白影正掠窗而逃,洛禛也随即追出。我刚想跟上,就听匍匐在地的马大人呻吟一声,摊开的四肢微微动了动。我忙上前帮他翻过身,“你怎么样?”他面白如纸,心口处的血洞中仍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回……”
“什么?”我手忙脚乱地想帮他堵上伤口,“‘回’什么?”
“回……”他双目大睁,唇角有一丝鲜血涌出,“回……”我还想凑近细听,马大人的身子一抖、脖颈一软,已是再无呼吸。“回……”我重复着这个字还在琢磨,洛禛却已原路返回,拉起我就跑,
“快走!”
风枝未定鸟栖难
我们刚奔出门口,迎面就有几个差役急步而来:“大人……出了什么事?”见我们两个顿住脚步,他们当即抽出随身兵刃一拥而上,“你们是从哪来的?“洛禛也不答话,拉着我飞身上了院墙,几个起落后,我们已回到了原先进入之处。
快步走出巷口,此时正是市集最热闹的时候,我本想迅速淹没于人潮之中,可洛禛却硬是拉我在一个小摊前站定,“老婆子,这里的青合酥看上去不错,不如买些个尝尝?”摆摊的老汉上前附和,我怕他留意我的眸色,故意低垂着头道:“我不饿。”
说罢我就想拉着他往人堆里钻,他却毫不领情,继续在那儿慢悠悠道:“我这会儿也不饿,买回去恰好能一起吃。”我蹙眉撇嘴,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情逸致想着买东西吃?正想暗暗踩他一脚提醒他时,右侧府衙门口一阵吵闹,有一队官差直冲上街头叫嚷道:“闪开,别挡着道,马大人被人杀了!”“招呼人手堵住路,他们一定就在前面。”他们叫嚣着在街上横冲直撞,所经之处鸡飞狗跳,不断有人被拉住、询问、推倒。
老汉摇头叹息,洛禛给了他银两,拿了包糕点扶着我慢慢走于街头,“逐远而不见近,这不是成了我们追他们了?”我抿一抿唇道:“你算计得到准。”他只笑不答,带着我转进了一条小道。见人烟渐少,我索性低头弯腰作老妪状,悄声着道:“你刚才追出去,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那人占了先机,轻功身法又略高于我,我见追不上,就回来了。”
我抬眉看他,“你也有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时候?”他一笑,“你一个人留在那儿,我也不放心。”我冲他一皱鼻,心里却也知道他的关切,于是道:“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人的样貌?”他摇头,略一沉吟道:“看他身形步法,应是那晚射箭之人。”
“他武功既高,下手且狠,”我咬唇道,“你看铁鹰之死会不会也与他有关?”
“铁鹰死于一剑穿胸,别无它伤,应在出其不意的份上多些,就如今日马大人之死。”
“他连害人命,就为阻你追查,看来他……他们很清楚你的脾性。”
洛禛本已深邃的双眸更似远山幽谷,让人探不到其中分毫,我只得道:“方才马大人临死前,只说了个‘回’字。”“回?”他若有所思,我跟上他愈走愈快的步子道:“如今你要找的人都已死,线索又都断了,你还有什么打算?”
他垂眸看我,眼中多了几分暖意,“惟今之计,我只有即刻启程去雨花涧。”
“雨花涧,你是要找那位马夫人?”
“眼下也只有她或许还知道些什么。”
“可马大人不是说她并不知情。”
“那人无端问起,必有所闻,再者马大人既然将家财交于夫人手中打理,这位夫人想必不会太笨。”
我扬眉道:“笨不笨和知情与否有什么关系?”
“哪会没关系?”他嘴角噙笑望着我,“譬如此刻某人,凡事不听人言,喜欢刨根究底、自作主张。”
“哼!”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他紧了紧扶住我的手道:“融儿,生气了么?”我不说话,沉默着走了一段才道:“你要是去了雨花涧,陌尘回来该怎么办?”他似松了口气,“我自会留下记号。”
“可依你所说,那人也未必尽信马夫人全不知情,也许他也会去,到时……你不需要帮手么?”
“融儿,”洛禛语气郑重,“凤凰岭处于极北,你要是再晚启程,小心风起扬沙,行路艰难。”
“你别以为我是屺国人就不知道,出门前我可都打听清楚了,从雨花涧走虽说绕了点路,可从那儿也能上凤凰岭。我眼下就打算从那儿走。”
他停了脚步,隔了半响才道:“龙栖不会答应的。”我挺直了腰板,“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回到落脚之处,洛禛带着我双脚刚一着地,就有两人迎上来道:“融儿,怎么去了那么久?”“小姐,你回来了?”我左右看看,禁不住哧地一笑,左面那个扫把眉、酒糟鼻、一脸虬髯的中年人别扭着不吭声,右边那个麻脸妇人见我目不转睛,嗔道:“小姐,都是那个陌尘,把人扮得那么丑。”我笑着还在看他们两人的装扮,飞云忽然惊呼一声道:“呀,小姐,你受伤了?”
我不明所以,顺着她目光看去,才发觉自己的袖口上有着点点血迹,略一思索,就知是刚才扶马大人时沾上的。“小姐,你伤到哪里了?快让我帮你看看。”飞云焦急万分,我忙安抚她道:“我没事,是别人的血。”
“别人的血?”龙栖拧紧了眉头,“怎么回事?”我定了定心神,将刚才发生之事简要地说了一遍,一时又让飞云去收拾一下,准备启程。飞云踟蹰地答应一声,刚抬脚要走,龙栖却伸手一拦道:“先别忙着走。融儿,你临走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我支吾着道:“洛禛去雨花涧,我们也可以从雨花涧北上,顺道搭个伴而已。”“搭个伴?之前若不是他硬要掺和进来,怎会牵出这么多事端?眼下你已知道那些人的厉害,还要继续和他搭伴往火里闯?”龙栖的眸中已没有往日看我的温和,犹如春水覆冰,透着冷意,“你要去凤凰岭,我陪你;你要和他搭伴去雨花涧,除非能胜我一招半式。”
我望着他,久久未言也未动,飞云在边上打哈哈道:“小姐,你就先别去雨花涧了。龙栖,小姐重情义想帮人,你别……别逼她了。”正此时,洛禛从屋内背着包袱大步而出,见我们僵持,便停下道:“融儿不喜欢别人逼她。”
“融儿……”龙栖挑眉回头,忽然一把将我揽入怀内,“融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所喜所恶,我知道的比你清楚。”妻子……未过门的妻子……我双颊火烫,木楞在龙栖的怀里,洛禛则薄唇一抿,语声淡然而清晰,“融儿也是我的朋友。”
空气凝滞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我握住龙栖的手,微微挺直背脊柔声道:“龙栖,你也忘了曾经说过的话么?”他收回目光,看着我一愣,我声音更柔,“你说过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可是雨花涧……”
“去雨花涧只是问马夫人两句话而已,会有什么事呢?”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暖意也随之弥漫于心,“融儿,如你所说,这未露面之人杀人不眨眼,我怕你再随着他追查下去,到时会有损伤。”说话时他冷冷瞥了洛禛一眼,我紧了紧他的手,柔婉道:“有你在,又有谁能伤到我?”
城门口人潮如涌,远远望将过去,守城的将士以及差役仍是尽忠职守地盯着每一个过往路人,尤其是对于出城之人,无论男女老幼,每个都会细细查问一番。我原以为他们知道县官被刺的消息后会自乱阵脚,见此情形,心下不由揣揣。虽说不必要的东西都已留在原处,金银等物皆以贴身秘藏,可若是给他们瞧出破绽……
我不由瞅了一眼手牵马匹的洛禛,“你真有把握能出去?”他回视我道:“你乖乖闭上眼睛,我们就能出去。”我瘪了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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