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地主之恋》第19章


孙自南并不觉得心脏病是什么大事,但看唐楷好像还挺在意的,于是乖乖道:“好。唐教授,我现在能起来换个衣服吗?”
唐楷在被子上轻轻一按:“睡衣在哪?我去给你拿。”
孙自南指柜子:“左边。你也拿一身凑合着穿吧,底下抽屉里有没拆过的内裤。”
唐楷扶着柜门的手微微一僵。
孙自南还毫无所觉:“我看我今晚是洗不成澡了,浴室你随便用。洗漱用具一会儿让人给你拿套新的。”
这无疑是让他留宿的邀请了。
唐教授脸上波澜不惊,内心风云变色,对着黑漆漆的衣柜运了半天气,才调整好心态,将睡衣拿给孙自南。
他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孙自南换衣服时主动进了浴室,待洗过澡吹干头发,换上睡衣出来时,刚好听见房门落锁的声音。唐楷下意识看向孙自南:“有人来了?”
“家里的佣人。”孙自南倚在松软靠枕上,说,“刚想起来你没吃晚饭,叫人做点夜宵送上来。”
唐楷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脸:“少操点心。”
“处女座的天性,多担待。”孙自南捉住他的手背,“你等着他们送夜宵上来吧,我去洗漱。”
“不吃饭了?”唐楷问。
孙自南摇摇头,被他从床上扶下来,走了几步,感觉还行,除了有点虚没别的不适,便自行进了洗手间。唐楷犹自不放心,一边盯着门口,一边支棱起耳朵,留心洗手间里传出来的动静。
他这时方才有余裕去想今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前因后果已大致理清,差的只是些具体细节。孙家的生意出了问题,于是想借他爸的势解决危机,所以才有了今晚寿宴的安排:高调引见,再低调亮出他的身份,如此可以稍稍挽回负面影响。下一步再督促他俩快点结婚,这样唐家就彻底成了孙家的靠山,只要他爸不倒,孙家便可高枕无忧。
只是孙英大概没想到这个计划会招致孙自南的激烈反对,还被他不小心听了墙角,这下尴尬了。
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他为此跟孙自南一刀两断,孙英不但讨不到好,还得罪了唐家,之后恐怕要焦头烂额好一阵子。
但是——
他望向卫生间虚掩的门。
唐楷以前觉得自己是个容不下瑕疵的完美主义强迫症,有感情洁癖,但很奇怪,他每次在孙自南身上做取舍时,却总有不能“为打老鼠伤了玉瓶”的小心翼翼,他甚至能够把目光从瑕疵上移开,而专注于“这个人有多么好”。
大概是爱情使人盲目、使人智商归零、使人神魂颠倒……却又不可自拔。
过了一会儿女佣敲门,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面并几小碟腌菜,看着倒是令人很有食欲。恰好孙自南从卫生间推门出来,他暂时有点闻不得油腥,微微皱眉:“嚯,这么大味儿。”
以他的洁癖,断然不能接受在卧室里开餐,唐楷刚要说出去吃,孙自南就随口支使佣人:“去把通风打开。”又对唐楷说:“你吃你的,不够再让他们做,别客气。”
他这会儿恢复了点精神,干躺着没意思,随手找了个电影解闷,脑子里想的却是方才那场乱糟糟的闹剧。
他乍一见门外的唐楷时的确是被吓着了,现在回想起来,唐楷听全了后半场,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误会。但孙英设套蹭唐家名声是不争的事实,这点无论如何也难圆过去。唐楷就算顾念他的面子,不当场与孙家撕破脸,但事后唐振华知道这个消息,又该如何看待他、看待整个孙家?
一荣俱荣很难,一损俱损可是太简单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遇到这种亲家都得掂量掂量,更别说唐楷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
“想什么呢?”一点温热揉上他的眉心,孙自南讶然抬眼,正对上唐楷的双眼。他的手顺着眉心滑落下来,在鼻尖上刮了一下:“又皱眉头。”
“吃完了?”孙自南,“这么快。”
唐楷诚实地说:“没你做的好吃。躺下,我刷个牙就来。”
其实他俩的进度远不到可以同房入睡的程度,可看实际情况就知道,孙英没脸见他们,而孙自南这么长时间没出现,其他兄弟姐妹连上来问候一声的都没有,除了他,根本没有能陪护孙自南的人选。
治病救人要紧,唐楷就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十点刚过,楼下宴会方才散场,他们俩已经并肩躺在大床上。照明灯都关了,只留了床头一盏小夜灯,朦胧轻纱似的灯光洒落在被子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本该有紧张、羞窘、压抑的慌乱与兴奋,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平静得像刚被佛光普照过。
唐楷是担忧压倒了一切,孙自南是强行让自己心如止水。他翻了个身,面对唐楷,说:“睡不着。”
唐楷如老僧入定:“闭目养神。”
孙自南:“不行,我心里装着事,不说开了今晚都没法睡。”
平躺的唐楷无声地叹了口气,翻过身来:“那你说吧。”
他乍一松口,孙自南反而有点不知该从何说起,踌躇片刻,才说:“今晚的事……抱歉。”
“嗯。”唐楷说,“我接受。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愿意谅解。”
孙自南被噎住了。
唐楷闭着眼道:“还有吗?继续。”
孙自南:“不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唐楷反问:“那你在顾虑什么?”
“出了这种事,”孙自南斟酌着说,“就算你不介意,你父母那边也……”
“你爸这事办得不地道,但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又没做错什么,”唐楷义正辞严地指出,“如果你非要拿这个说事,要求分手,我是不会答应的。”
孙自南:“当初不是你说的‘有瑕疵的婚姻不能容忍’、‘人类的感情不能被当做工具’吗?”
“这是两码事。”唐楷睁开眼睛,冲他飞了个委屈的眼风,对他的不善解人意表示强烈愤慨,“当初那么说,是因为不确定你是不是为了继承遗产才要跟我结婚。现在你都已经站在我这一边了,我干吗还要跟你分手?”
孙自南都快被他说服了。
“这个事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唐楷隔着被子拍拍他,“感情是你我的事,家长们的利益关系他们自己会处理的。再说了,我爸也不是那种会对亲家网开一面的人。暗箱操作的事情一旦被捅破就相当于烟消云散,你爸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打我们家的主意了,你放心吧。”
“但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孙自南说,“下次呢?下下次呢?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巧被你撞破吧?”
世间利益无穷无尽,可感情总是会消磨殆尽的。
到了热情枯竭的那一天,他们怎么办呢?
唐楷仿佛被他问住了,很忧虑似地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轻软的空调被下,孙自南屏息静气,不由自主地收紧五指,掐住手心。
温热的手掌却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背上,唐楷稍微使了点劲,就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
“那我就只能带你私奔,躲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唔,你负责在家做饭,我偷电瓶车养你。”
第17章 
他说前两句的时候孙自南还挺感动的,听到最后面无表情,凉凉地说:“唐教授,你可真有出息啊。”
这个语气是挺有威慑力的,不过缩在人家颈窝里说出来就很没有气势了。
唐楷低笑道:“就你这个身板,跑都跑不快,我也不放心让你去偷电瓶啊。”
孙自南:“去你的。”
唐楷身上有沐浴过后仍残留的木香尾调,温暖干燥,这味道好像已经变成他的肌肤气息,给人以无言的安全感。
在此之前孙自南从来没有想过要依赖某个人,他通常是被依赖的那一个。复杂的家庭关系和工作职位注定了他要独自承担生活,这是早就习以为常、乃至自然而然的事。
可是唐楷的出现改变了他的运转规律,孙自南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从他身上知道什么叫男友力。
抛去家世容貌等一切外在,唐楷最强大的力量其实在于让人愿意与他继续携手相伴而行,哪怕明知道前方并非一帆风顺的坦途。
孙自南侧躺在床上,大床安稳柔软,可他却莫名有种缓缓向下沉陷的错觉。
大概在他没有觉察之前,就已经沦陷于此,再也没有脱身的可能了。
“好了,这回安心了?”唐楷伸手关了床头灯,刻意放轻了声音,低沉徐缓地说,“我在这儿陪着你,不怕,睡吧。”
孙自南顺着他的话音闭上了眼睛。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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