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鲤鱼泪》第8章

“我不会。”片刻沉默后，陈临渊冷冷吐出这么一句。我没想到竟会让他不高兴了，有点沮丧，又有点想逗逗他，一翻身，不想却压在了他的身上。我看着他俊秀的眉动了动，眼睛还是闭着的，可那急促的呼吸分明在说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我自打出生起就生活在水里，身边只有茜茜这一个亲近的朋友；来到人间，认识亲近的也只有玄灵子这个小孩儿和陈临渊，我哪里知道男女之间的那些情事，见他呼吸急促身体僵硬只觉得是有趣，用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这触感并不陌生，那日他浑身血污躺在陈国大都的死人堆，我就是这样的抚过他的脸颊。我用手指划过他俊秀的眉，紧闭的双眸，高高的鼻梁，最后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唇上。我呆呆地正看着这张秀美的脸庞，突然间身下的男人睁开眼来，赌气般地看着我使力翻身复又把我压于身下。
我并不通男女之事，只是觉得他的身子暖暖的紧靠着我很舒服，我喜欢紧紧依偎着他的感觉。身上的陈临渊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低下头，狠狠吻上了我的唇。我有些惊恐地望着他，感觉他的舌探入了我的口中，他闭着眼睛的模样，竟有些痴迷。
他的手探上我的衣襟，睁开眼忽然看到我一脸惊恐的表情，愣了下，翻身下来躺倒在我旁边。我见他突然间如此，躺在草丛中望着星空大口的吸气，怕又是我惹得他不高兴了，便也不敢再说话。
就这么沉默地躺了不知多久，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蒋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殿下，不好了，出事了。”陈临渊一个激灵跳起来：“怎么了？”蒋秦急促说道：“刚才我出来想透口气，就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躲在山岩后面，见我出来，就跑走了。我追了几步，没追上，怕事情闹大，也没敢再叫人去追。”陈临渊想了想，道：“别管了，既然已经被看见了，这人已经跑了也追不到的，现在只能静观其变。”蒋秦说了声“是”，回去了山洞。
我也爬起来，问陈临渊道：“临渊，是被人发现了吗？”陈临渊宽慰我道：“没什么事儿，躲在山岩后头也不一定能看清，许是什么盗贼惦记着咱俩身上的钱财，还没动手就被蒋秦发现了。”听他这么一说我虽是半信半疑，也只能暂且放下心来。
若我那半颗内丹没有给陈临渊，我还能掐算出偷看的人是谁；可如今我的法力受损，也无能为力了。陈临渊虽说也有半颗内丹，但他毕竟是肉体凡胎，那内丹只是支持着他的生命，并不能给他法力，我也不指望能和他合二为一共同算出偷窥之人。我偷眼看见陈临渊脸色也很不好，便也不敢再说这话题，只是尾随他进了教场，继续看士兵们操练，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回到家里，玄灵子已经在里间呼呼大睡着了，连我回来也没吵醒他。见他回来我已经放心，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好也懒得去问他了，也躺在床上，只想快点睡去，抛去这烦恼。
我不知道的是，陈临渊并没有回到家中，我将他送走后他又转身悄悄跟着我，一直到我回去了家里。他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一颗心总算放下——他不知道若是他看见他身边这个女子和别人接头，告诉别人他的秘密，他该是怎样的心情，该拿她怎么办。这样看来，昨晚那人和她并不是一伙，他也可以安下心来了。他觉着自己虽不爱她，但也不忍伤她。
第八章　寂寂宫墙
更新时间2012726　11：32：41 字数：3153
傍晚，陈临渊一如往常来找我去南山，只是一路上，他神色冷峻，一言不发。我见他蹙着眉似有什么烦恼，担心是复国的计划受了影响，小心翼翼问他道：“临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
陈临渊拉着我走到一块山崖边上坐下，那山崖下，是万丈深渊，我心里一凛，却听陈临渊在一旁道：“关于我的事情，你还不怎么了解吧。”我在心底轻叹，怎么会不了解呢，这世上，最了解他的恐怕就是我了。可是这些话我不能告诉他，我只能轻轻点头，听他接下来的话。
陈临渊继续说道：“这几天你也该看出来了，我是被周国灭掉的陈国的皇子，唯一的皇子。那日我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陈国都大都被屠城，只有我九死一生活了下来。我看到周围的死尸，那全都是我的子民，我的国家没有保护好他们，只能让他们这样暴尸在光天化日下。曾经的我，不知道这世间的苦难和灾厄，而那一刻，我深切地感受到了疼痛，那是眼睁睁看着家国沦丧却无能无力的切肤之痛。我发誓，一定要灭了周国，重建我陈国。”
他说完这话，顿了顿，看我神色如常，继续道：“于是我来到泗城，装作一个教书先生，实际上却在暗暗招兵买马。大都被屠城那日，我的侍卫蒋秦和几个部下刚好有事出城，躲过一劫。他们找到我，愿协助我共同复国。”说完这些，陈临渊深深吐了口气，我安慰他道：“我相信你，你的抱负一定会实现。”
陈临渊笑着看看我，抬起手来抚着我的发道：“你就是周国人，而我是你们周国的仇人，你真的能放任我去报仇吗？”我笑笑：“当然，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他的手顺着我的发凝滞在我肩上，然后我听见他低声说了句：“那就好。”
陈临渊搂着我离开那块山崖，我的心却还在悸动。刚才，若我有一丝丝不对的情绪，或者说上那么几句反驳的话，估计现在的我，就已经躺在那山崖之下了。他，果然还是不信任我的。我侧脸看了看身边那人，还是那般俊秀的容颜，却距离我印象中的那个他越来越遥远了。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就在这一晚之后，会发生那么多翻天覆地的事情。
第二天，陈临渊刚和我牵手下山去，就被士兵们团团围住。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有人向周国国君泄密，说陈国的皇子还活着，就在南山上操练兵马。一早上，夏都就派出精兵，将南山包围住，要将陈国皇子擒拿回去。
看着周围那密密麻麻的兵士们，我的心里很是紧张，旁边的陈临渊也不好过，我感觉到抓着我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突然，他松了手，从袖中掏出一物，只听爆炸声响起，是发信号用的火药。就在信号发出去的那一刻，周围的士兵们一拥而上，陈临渊拔出剑来负隅抵抗，我也掏出水剑和那些士兵们厮杀在一起。
救兵很快就来了，他们拥着我和陈临渊，杀出一条血路，杀出城去。待甩掉追兵，大军在城外几十里地一处平原上安营扎寨，陈临渊和蒋秦等将领紧急商量出战略方针来，决定先收服陈国大都，再等待时机攻打周国的夏都。
这几日里，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让我猝不及防。战事让我担心，而留在泗城里的玄灵子也让我担心，怕我牵连到他。然而周遭的事物变化已容不得我再去思考那许多。
陈临渊的部队训练有素，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死士。十日内，大都已经收复，复国号为“陈”，陈临渊为陈国国主，李宝儿为李夫人。又十日，收复了大都附近的郦城。当我随着陈临渊走进大都的宫殿里，站上宫墙看见城外那熟悉的护城河时，心里有千千万万的感慨，却不知道对谁诉说。
陈临渊看着我凝望远方的复杂神色，抓住我的手，温柔地问我道：“这就是陈国，我们的家。”这几日来的患难与共，他早已放下了对我的猜忌，对我的感情也是与日俱增。我并不作答，只是把头枕在他胸前。
我的心里，有太多的担忧。我心里明知道陈国的气数已经尽了，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最后的结果还将是覆国，可我也存着那么一点侥幸，希望天公见怜，放陈国一条生路。
夜晚，陈临渊独自一人走上宫墙，看着那护城河，心里无限感慨。他从胸口那小小荷包里，拿出那颗红色珍珠，看着它在夜色中闪着微弱光华，想着那一日他死里逃生时见到的那红衣少女。其实，当他看到国破家亡时，他想过自杀，他承认自己是懦弱的，可每每想起那红衣少女的笑脸，他又觉得有一股很大的勇气在支撑着他活下去，让他复国，报仇。
对于身边那个叫李宝儿的女子，他也始终是怀着愧疚的。她那样爱着他，他却无法给她全部的爱。他想起他曾经发过誓，要把天下所有的幸福给他最爱的那个女子，可如今他爱的人并未出现，身边的女子纵然有太多让他迷恋的地方，他也只能给她个仅次于皇后的夫人的名号，他心里那个后位，始终是留给那个红衣少女的。
李宝儿，有太多地方像那个红衣少女了。她的声音清凉如河水，她的笑容温暖如春风，若不是她自小生长于夏都和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