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鲤鱼泪》第10章


晚上,我早已料到陈临渊不会来我的清华殿了。我让宫女们把烛火全部点亮,点得越多越好,我实在太害怕这冷寂皇宫里寒冷的夜了。我缩在被子里,恍惚间听见方淑媛的清泠店里传出宴饮之声,那儿一定是片灯火辉煌的热闹景象。某些古怪的念头冒出来,我仿佛看见方淑媛和陈临渊依偎在一起,她巧笑嫣然,陈临渊抱着她,两个人言笑晏晏。我用法力屏蔽住视听,把脑袋也缩进了被子里,闷头睡去。
凌晨,我又从梦里惊醒,习惯性地摸向身旁,空无一人。我就这么呆呆地睁着眼,一直到天亮。
我的心很痛,却欲哭无泪。我是鱼,鱼自打出生起就生活在水里,怎么会有眼泪。我睁着眼,感觉那心痛和寂寞将我全身吞噬掉,发泄不出,排遣不出,只是在我的体内横行霸道。我真想回到护城河里去做我的逍遥小鲤鱼精,可是我知道我的心还是舍不下他的,我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传话,说方淑媛被擢升为嫣华夫人。我冷笑,何必来专程告诉我,不知道是陈临渊的意思,还是那位方夫人的意思。嫣华夫人,多美的封号,嫣然一笑,光华夺目。连我,也才只是个没有封号的李夫人呢。越想越乱,我只能催促自己快点睡去,梦里就能忘却这许多烦恼。
就这样睡了醒,醒了再睡,一连好几天,我不吃不喝,一直卧在床上。我是妖精,不吃不喝能有什么关系,那些伺候我的宫女却慌了,认为我要自绝。她们哪里知道,我并不想死,纵然那人让我灰了心,我还仍然期盼他能回过头来看看我。
不知道这么躺在床上过了多少天,陈临渊来到我的清华殿里,我正在闷头睡着,被子被掀开,我就见他冷着脸,站在床前。
“见到朕,怎么不行礼?没听到宫女的通报吗?”陈临渊冷声问我。有人通报吗?我睡得那么死,居然没听见。我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需要这么多的礼仪了?”他听我语气冷漠,刚要发作,我又开口问他道:“临渊,你仍然认为我,是周国的探子吗?”他沉默了下,只是冷眼打量着我,见我容颜憔悴,语气冰冷绝望,终是不忍,语气缓和了点:“是与不是,你自己最清楚。”
还是不相信我。我心底里轻叹一声,闭上双眸,不愿再看他的脸。陈临渊哪里会知道我是在赌气,转身就要离开。
我不想错过这唯一的机会,不想夜里床边醒来床边只有冷清的月光,鞋袜也顾不得穿了,赤着脚跑下床去,从背后抱住陈临渊。他的背微微一僵,温暖的手掌覆盖住我紧握在一起的一双手,叹道:“你怎么这么倔强,你若说你不是,我就会信你不是。”我并不答话,只是静静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这夜,我的身旁,不再是冷冰冰的了。第二日陈临渊就令宦官传旨,赐李夫人封号梦红。梦红夫人,多好听,我竟然成了自己的影子。我冷冷一笑,接下圣旨,叩谢恩典。
宫里的日子,那么清闲,那么悠长。这日我替陈临渊穿戴好目送他离开清华殿去上早朝,我自己返回殿里,让宫女给我挽了个高高的发髻,穿上一身鲜艳的桃红衣衫,去游御花园。
冤家路窄,御花园里,我和那位嫣华夫人迎面碰上。那位女子果真如我想象,五官艳丽,笑起来光彩动人。只是那笑容后面,掩藏着多少心思,我无从知晓。她笑着说道:“早听说梦红夫人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难怪陛下都不愿来我的清泠殿了。”我也假意笑着,夸赞回去:“嫣华夫人过誉了,我看您光彩动人,我倒有点自愧形惭了。”两人面和心不合地假笑着见了礼,错身而过,走了约有十步,我听见那嫣华夫人的话语顺风而来:“青柳,你看那梦红夫人,我以为是个怎样倾国倾城的人物,结果不也就那样,脸上那块红斑,真让人反胃。”那叫青柳的宫女奉承的说道:“她哪能比上夫人您呢,您才是真正的闭月羞花呢。”我听着胃液直往上涌,这么恶心的话,亏她们也能说出来。
身边的宫女琴澈见我面色很差,她哪里会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只认为我是不舒服,扶着我回清华殿去休息。我侧卧在榻上,想起那个嫣华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脸孔,心里感慨这宫中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第十章 鸠占鹊巢
更新时间2012726 17:25:06 字数:3258
为了不引起嫣华夫人和她父亲的不满,在我劝说下,这夜陈临渊宿在了清泠宫。纵使我心中翻江倒海全是酸醋味儿,我也努力克制着自己睡去,不去胡思乱想,毕竟他的抱负能得以实现,就是我的期望。
第二天我在御花园再次和嫣华夫人相遇,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和我见礼时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梦红夫人,昨夜睡得可好?”明知故问,我咬着牙,却偏偏在脸上挤出个笑容来:“好极了。”嫣华夫人笑着和我错身而过,没走几步,我就听见她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晚上,陈临渊来到清华殿,我为他更衣,不经意地问道:“那黄三怎么样了?”陈临渊回转头来,淡淡扫了我一眼,道:“你那么关心他做什么?”我嗔道:“你又多心,我是恨不得他快死快好,惹出那么多事端来。”陈临渊只是淡淡说道:“我也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只是现在还不确定这大都里还有没有他的同伙,暂时只能将他收押在大牢。”陈临渊的话让我心里一怔,他还是不相信我的吗?未容得我多想,陈临渊已经回转身来,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吻:“夫人,在想什么呢,良宵苦短,莫要辜负。”我笑着假意推搡他,他抱起我,笑着走进芙蓉帐里。
夜里我从梦中醒来,听见陈临渊嘴里嘀咕着什么,我凑过去,只听见他在说“红衣,我想你,好想你。”红衣,我不禁莞尔,这是他给我起的名字吗?可惜他把我当做了一个影子,那个红衣的影子,却并不知道,真正的红衣其实就在他身边。
晨曦刚露,陈临渊还在梦中,我已经悄悄翻身下床,想故意逗他一逗。
于是,当陈临渊从梦中醒来时,就见我懒懒窗户边的榻上,绣着一双红鲤鱼。陈临渊站在我身边,看着我刺绣,有些疑惑地问:“怎么偏偏的,就要绣鲤鱼呢?”我笑道:“你没听过这句吗,鲤鱼水里,相对浴红衣。”陈临渊愣了一下,转而笑道:“你倒知道我的心思,我最喜欢的,就是红鲤鱼了。”他最喜欢鲤鱼吗?我笑着侧脸看向他,他也正笑着,看着我手里那对栩栩如生的鱼儿。
此时陈临渊的眼中,那两条鱼仿佛活了过来,在水里嬉戏追逐。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当他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在护城河边,放生过一只红色鲤鱼。那鲤鱼很美,红色的鳞片,在日光下发出夺目红光。他本想将那鱼儿带回御花园的池子里每日观赏,却见那鱼儿浑身干枯快要死去,他心地善良,不忍心看那鲤鱼挣扎,便将它放回到了护城河里。
红色鲤鱼,红色鳞片。陈临渊想着,不自觉从口中吐出两个字:“红衣。”我见他在那看着鲤鱼儿发呆,忙唤醒他:“临渊,你说什么呢?”陈临渊猛地回过神来,自知失言,冲我笑着说了声“没什么”,移开目光,我忙放下刺绣站起身,为他更衣,送他到清华殿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一连几夜,陈临渊都没来清华殿,纵使他不情不愿,我也执意要求他去清泠殿,陪嫣华夫人。伐周的计划越来越近,我不能贪恋着他的温暖,耽误他的大抱负。
日子原本就应该这样平淡如水的过下去。可是偏偏,上天又给我降下了一个劫难。这日,陈国的皇宫里来,来了位不速之客。我正在榻上捧着卷诗书打发无聊时光,琴澈急匆匆跑过来,向我禀告:“夫人,不好了,夫人!”我扔下书,疑惑地看着她:“怎么就不好了?”琴澈道:“刚才陛下封赏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甫一进宫,就是红贵嫔啊夫人!”红贵嫔?我心里一动,继续问琴澈道:“那女子什么来头,陛下对她如此重视?”琴澈急得小脸通红:“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那红贵嫔,据说救过陛下的命,今天晌午时候有个姑娘,跪在宫门外求见皇上,说什么‘护城河边两相望,红衣笑颜相思长’,守卫进去禀告,当时陛下脸色就变了,让他带那位姑娘进来,随即就封了红贵嫔。”我喃喃念着那句诗,这女子究竟是谁,竟如此了解我和陈临渊的事情,竟敢来冒充我?
我借口头疼要小睡会儿,让宫女们都退下,化作只小虫儿,飞去了那位红贵嫔的倚红殿。连殿门都专为她起了个“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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