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晨曦》第53章


云荒却已施施然地踱步离开。我喘着气坐回座椅上,门口忽有个小身影快速地蹿近来,带着一副疑惑而又忧心忡忡的神情。
“猞猁?”他又消失了几天,不知去了哪里。
“姐姐。”他走到我身边,将手搭在我的膝盖上,“匡秩之神不是杀了青莽哥哥的凶手吗?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姐姐不想报仇吗?”
“我不是不想,只是暂时做不到。”
“为什么?”他茫然问道,“就算一下子做不到,也可以慢慢来啊!一次不成有第二次,再不成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姐姐,你是不是不想报仇啦?姐姐方才的神情,分明……分明一点儿也不怨恨他……”
“我确实让他过得安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幻境
天气日渐冷得厉害。盈袖在屋内布上暖炉,驱散几分寒意,然久坐亦是感觉手脚冰凉。我越来越贪睡,每天清晨起床便是一场浩劫。盈袖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催请,我翻个身,权当没听见。
于是她沉默片刻,环佩轻响,盈盈施礼道:“尊上。”
我猛地扭身去看。盈袖微垂眼睑,平静无波地说道:“仙者起了就好。”
此事,我完完整整地讲与云荒听,意思是你赶紧带你家神女走人我不需要她伺候!云荒浮着茶仔细聆听,神情专注,煞有介事地思忖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往后便多睡一会儿吧。你怀了孕,嗜睡也是正常的反应。”
我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他今日似是清闲。自早便来,说是要在此用晚饭。午后,盈袖抱着两支白玉似的莱菔进门,我一见便来了兴致。“哪来的这么水灵灵的萝卜?”
“入山口拨开一丛杂草发现的,应是山鸟留下的菜籽。”
“哦。炖了吃真是再好不过了!”
“萝卜吗?”云荒释下书卷,悠闲搭话道,“若事先炒香,再加以咸鸡肉,用文火慢炖至酥,滋味当是极好的。”
“对!容澈先前便这么炖过!可惜你没有尝到那个滋味,简直是……”
我仰头做垂涎状,他凉凉地看我一眼,道:“云深,那滋味我尝过。”
“哦……”我讪讪地应一声,撇开脸去看盈袖,“今晚就吃这个了吧?”
“是。”
“别着急,慢慢来。炖好吃了才是最要紧的!”
盈袖不恼,只文静地颔首。云荒却站起身道:“今日的晚饭,便由我来做吧。”
我狐疑地瞥向他:“你会?”
“往日在黛青山,备菜的不是向来是我吗?”
“哦,时日隔得太久,我都忘了。”
“往后不会再叫你忘了。”他道一声,行云流水似的走向厨间。
我原先也该想到,舒盈袖常年跟着试玉公主,又怎会有闲心钻研这庖厨之事?想来她那一身手艺,都是跟了云荒之后才学出来的。所谓名师出高徒,云荒只要涉身于厨间,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样的师父,带出的徒弟再不济也是个酒楼大厨的级别。雪白的萝卜,黄澄澄色的汤,缀以肉红葱绿,活脱脱一幅画!
火炉咕嘟咕嘟地炖着汤,我吃得争先恐后浑身冒汗,云荒端来只空碗,满满地舀上一勺,微微吹凉放到我面前。“慢些吃,我和盈袖都不会同你抢。”
“才不信!”我抽空嚷道,“你看盈袖那么小个人,尚且吃了三大碗。何况你入席迟,还没怎么动过筷子呢!”
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你放心吧,我就算忍着饿,也不会叫你吃得不满足的。”
“真的?”
“我只饿一个人。你若是不满足,便是苦了两个人了。”
我这才放了心,喜滋滋地夹起一块萝卜,顿了顿,幽幽地叹一口气道:“倘若有一杯温得热乎乎的酒就好了!”
他蓦地一眼刺过来。“不准!”
“咳……我就感时伤怀一下……呵呵……”
饭后拥炉夜话,说的是当年众神□□的故事。云荒道当初□□的主要是九大尊神,故而所创之世便唤作九州。除维序之外,另是苍舒、颓敳、梼演、大临、忙降、庭坚、仲容、叔达八位。九位神尊戮力同心,各司其职,不消千载便造出了重山叠嶂,川泽迂回,万物生灵安栖繁衍的苍茫世间。初时,万民淳朴良善,崇神安命,一年四年祭神娱神之典不可胜数。
“倘若娱神,当是个怎样的娱法?”我问。
“一人扮神,众巫同舞,配以颂神之歌,祭以牺牲佳酿。不外如是。”
“尊上可还记得颂歌?”
“略记得几句。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那娱神之时,尊上可是同其他诸位神尊于一旁亲眼观看着?”
“嗯,大多时候会。”他剥了堆瓜子,高高地垒了一摞,我等他垒得冒尖了再一口吞下。“原本□□,便只因神之生命永无止境,百无聊赖方费此心血。倘若这样的盛典都不去观看,便委实对不起自己耗费的那番灵力了。”
“那……”
盈袖听得兴致勃勃,我伏在桌上,眼皮越来越沉,她的问话只听到了第一个字。暖融融的屋子,平静安逸,本就是个适合睡觉的时节。我睡得昏昏沉沉,恍惚间有人抱起我,携来满袖幽淡的梅香。“也不怕着了凉。”
我懒得理他,只往那温暖之处钻了钻。他低笑一声,步伐轻柔稳健,如行云端。离了厅堂,走廊、院落,自四面八方袭来彻骨的寒风。我紧紧地搂着他,他用面颊贴着我的额头,柔声安慰道:“乖,就快到了。”
“嗯……”我含糊地应一声。
门“吱呀”作响,似是入了房间。他施术掀开被窝,将我小心地放在床上。被褥冷冰冰的,我被激得一颤,万分委屈地嘟囔道:“冷!别放开我!”
他甚是无奈。“不放开你,难不成抱着你一整晚?”
“好……”说着,便攥住他的手臂藏在怀里。
他叹息一声,眼前光影闪动,被褥陷下几分。“你睡吧,我暂且不走。”
“嗯……”
他默了默。“云深,你醒着吗?”
我不答话。
“云深?”
我恨他啰嗦!使劲地一拉,他不曾预料,倾身倒在了床上。我压在他的身上,捂住他的嘴,杀气腾腾地说道:“闭嘴!然后睡觉。知道吗?”
他听话地点了点头。
我便放心地翻身睡去。朦胧中有人扯过被子替我盖上,连脖颈的周围都用被角掖得密不透风。
深秋之夜,寒霜遍野。虽是寒气栗冽,到底不似幻境当中,有通天彻地之冷。
我孑然立于院中,摘下一枝残败的墨菊,仔细嗅闻。
眼前蓦地有灵力缭绕,沉夜现身,盈盈施礼:“主上。”
菊枝落地。我不曾料到她会出现,眼下容澈与晴炎都不在,盈袖被猞猁支开,冰绡向来化作梅身便封闭外界,而云荒尚且困在水月幻境当中,没有人能救我。
沉夜极是敏感地捕捉到了我的神情:“主上在怕我吗?”
我垂眸微笑道:“是,我在怕你。我怕你死得太早,害我不能为青莽复仇。”
“主上说笑了!杀死我徒儿的是云荒,我亦要为他报仇,主上何故要埋怨到我的身上?”
我冷笑。“沉夜,你算准了青莽的含垢忍辱,却不知云荒与青莽不同。或者说,自他们融合之后,便不再惮于声名一事了。”
“是吗?只是鹿野之战过后这么久,我也没有听说九州承认玉清蟒蛇公子亦是匡秩之神一事。难道是近来九州对玉清的消息封锁真正地成功了吗?”她瞧见我的沉默,笑得愈发妖冶,“说起来,主上倒确是个心性通达之人。认清云荒与青莽本是一体,便当真做了罢。也不管事实上究竟谁死谁活,反正是陪在自己身边的,便是恬然知足了。”
我蓦然一恼。“沉夜,你不必以话激我。我丧尽了灵力,即便要杀云荒也是不可能的。”
“哦?”她眸光一转,忽的牵过我的手,以术割开我的手腕。鲜血“噗”地喷溅而出,她沾满一手血,痴痴地对着月光照看。血液,自她的指尖滑落到霜雪皓腕,却不曾落下一伤一痕。“怎么……”她彻底震惊了。
我突然领悟到什么。“你知道血液的事情?如何知道的?!”
她的面色苍白,眸中翻涌着浓重的暴戾之气。“主上不必过问!主上只消告诉臣下,灵力散失一事,缘何会危及主上的血液?!”
“我不知道。”我只知自己失去了灵力,却直到方才才知连血液一事都发生了转变!容澈原道,血液的变化应是源自神之心与妖之身融合的缘故,神妖相合,故而产生可灭仙灭妖的物体。青莽虽已不在,他的心却是仍旧跳跃在我的胸膛之中。缘何,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呢?
“主上。”
我看向沉夜。月色冰冷,却不及她眸光的万分之一。我立即警觉地后退。“主上可有想过,灵力、血液之事,与主上腹中的孩子息息相关呢?”
孩子?!我丧失灵力的时候,似乎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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