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爱几重》第5章


这时对面的几名大汉开始交头接耳,其中一名脸带刀疤的男子对身旁的虬髯大汉说道:“赵七爷,这小子刚受了你一掌,心脉已然受损,现在又多了个累赘,定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那名叫赵七的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二哥,又向我打量过来,脸上突然现出猥琐的笑容,吓得我一哆嗦,不自觉地又往二哥身边靠了靠。那九珍玉露丹虽是治伤灵药,但这一时半会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拔出防身的短剑,紧紧地握在手里,感觉到手心全是湿漉漉的冷汗。
那赵七却向前一步,冲着我说:“这女娃真是嫩得如水葱一般,待爷送你兄弟上路,就来好好地调教你。”
他虽是冲我说话,手中的大环刀却砍向二哥头顶。二哥突然睁开眼睛,眸中精芒毕露,侧身躲过这一刀,左手揽过我的腰向后退去。我只觉得面前劲风拂面,吓得闭上了眼睛。二哥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彷如天籁之音,令人不觉沉醉其中:“你以为那区区一掌就能要了我的命吗?没想到堂堂风虎门的人竟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你们一起上,又能奈我何?”
二哥虽然说得中气十足,但我知道他又是在逞英雄好汉。记得十岁时我们在望月崖边的树林中捉毒虫,他被一只斑斓蜘蛛咬住了手指,我虽吓得要命,但还是用细树枝将那蜘蛛拨下,装进了盒子里。我想给他服冷香丸镇毒,但他却说这寻常毒物有什么了不起,说不定小爷的血比它还毒。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直挺挺地栽到了地上,害得我不得不向天空发了信号,将阿爹引来才安全回到湖山小筑。
现在他却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明明内伤极重,不想方设法逃跑,却在这里拍着胸脯打算以一对五。我恨不得在他的腿上踹一脚,踹死这个自命不凡的疯子。
但二哥的这一番话确实将赵七他们都唬住了,他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却谁都不敢上前。二哥冷哼一声,说:“风虎门的人竟都是孬种!”
他话音未落,赵七等人便身形暴涨,挥舞着兵刃朝我们攻来。二哥左手将我向庙门口推去,同时右手抽出软鞭,夹带着风声笼罩在对方的头顶。我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心里暗骂自己:我好歹也是要继承阿爹衣钵的人,竟在实战中成为了拖后腿的累赘,传出去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我强打精神,紧握着手中的短剑;但二哥招式凌厉,我想插手也是帮不上忙。二哥在打斗的间隙看到我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样子,大骂了一声:“呆子,还不赶快逃命!”
“我不能丢下你!”我说得义正言辞,“要是你死了怎么办?”
二哥被气得七窍生烟,说:“你不走我才会死!”
他本已受伤,又要考虑我的安全,分心之下,已被对方的刀剑所伤。他将软鞭交到左手,明显力不从心,形势立转。赵七一招“泰山压顶”,二哥忙向侧闪避,但速度稍慢,眼见一条手臂就不保了。我惊吓得捂住了嘴,这时只听到一阵兵刃破空之声,赵七等人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法,然后就软软地瘫倒在地。
大殿的门口轻飘飘地落下一男一女两抹身影。那男子面容清俊,一双桃花眼,似将眼角眉梢都渲染上了笑意,身穿青布长衫,玉带束发,手中提着一柄短剑。那女子一身紫衫,眉眼如画,隐约和那男子有几分神似。
他们二人大步来到我和二哥身边。身边围困一除,二哥立刻精神萎顿,只朝那男子拱了拱手,颤声说:“多谢志远兄出手。”话音未落,他便一口鲜血涌了出来,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紫衣女子便冲了过来,将我推到一边,也不顾男女之防,将二哥抱在怀里,哽咽地说:“清哥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我被这称呼吓得一哆嗦,怔怔地看着那紫衣女子,见她脸上神情不似作假,难道竟是对二哥芳心暗许?
那被二哥称作“志远兄”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将二哥从那紫衣女子的怀中拉起来,说:“梦琦,你慌什么,俊清学医多年,自己的伤肯定心里有数。”说着,他便扶二哥在地上坐好,为他疗起伤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以内功助他人疗伤的,忍不住就坐在旁边观摩起来。二哥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后,那“志远兄”收回了手,将二哥放平,站起来说:“让他休息一会儿就应该无碍了。”
那名叫梦琦的紫衫女子又抢在我之前,将身上背的小包袱垫在二哥的脑袋下面,神情焦灼,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我只顾张着嘴望着他们,但那志远兄又说话了:“损耗了这么多内力,我可是着实饿了。我好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他说话时却是看向我,我咬了咬嘴唇,返身出了大殿。小雨已停,雪舞在树下啃着刚露头的青草。我将它身上的提盒取下,看在他救了我二哥一命的份上,这些给阿诺解馋的东西就便宜他了吧,相信阿诺也不会介意的。
我返回大殿将提盒打开,天气已经转暖,饭菜只是微凉。我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将饭菜放在地上。那志远兄便凑了过来,也不顾大殿里还躺着十来个死人,就狼吞虎咽起来。
刚吃了几口,就听到那梦琦惊喜地低声说:“清哥哥,你醒啦!”
我扭头望去,见二哥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将上半身靠在大殿的柱子上。梦琦见二哥已经清醒,反而变得忸怩起来,全无方才的那般真情流露。
二哥的星目向我瞟来,我看得出来里面盈满怒意:“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梦琦见二哥毫不理睬自己,也将目光投向我,看得出来里面混合着愤怒和嫉妒。这女子喜怒如此明显,想必江湖阅历尚浅。我玩心大起,于是便说:“阿诺想吃你烧的菜,我又做不出来,只好出谷给他采买一些。”
“要买也应该是他出来,你这样子,就算不出事,万一迷路了怎么办?”他瞟了一眼正在大嚼特嚼的志远兄,冷哼一声,说,“你还真是疼他,都是他喜欢的菜。”
我低下头,慢吞吞地说:“你又不在家,我若再不疼他……”
梦琦腾地站了起来,眼底似有亮闪闪的晶莹。那志远兄放下手中的吃食,哈哈笑道:“你这小姑娘,竟然耍起我妹妹来了。”梦琦疑惑地转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二哥。二哥眉间的怒意稍敛,指着志远兄对我说:“这位是我的好友,你喊周大哥吧。”
原来这志远兄姓周,我听从二哥的话喊了一声,周志远笑着受了我的礼,说:“你果然是俊清的妹子,连坏水都和他一样多。”
梦琦听到这话,羞得满面通红,疾走两步来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我有心再逗她一逗,便接着周志远的话说:“你若见过阿诺,就知道那才是他养大的孩子。”
梦琦的目光又投向二哥,眼泪差点就决堤,二哥已勉强站了起来,说:“志远兄怎会到这洛水镇来?”
周志远听到二哥故意岔开话题,桃花眼眯了眯,但仍是郑重地说道:“永州铸剑世家公孙敬广告天下,近期铸得一把难得的稀世神兵,我兄妹二人闲来无事,便想到永州一观。”
“稀世神兵?”
周志远点头,说:“公孙家铸剑举世无双,加之坐拥天下财富却千金散尽,实是令人不得不前往一观。”
我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喃喃道:“难道不知道财不露白吗,这么大张旗鼓,简直就是等着人去抢。”
二哥瞪了我一眼,继续对周志远说:“天色不早了,二位先随我回隐仙谷,明日一早再启程吧。”
、枯松倚绝壁
二哥唤来雪舞,与我共乘一骑。他结实的胸膛紧贴我的后背,我能感到他急促而虚弱的呼吸,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却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到家再和你算账。”
我心里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账好和我算,正疑惑间,只听那厢里周志远也附在他妹子耳边低语,但声音却大得能让每个人都听见:“你以为苏俊清能生得出九岁大的儿子吗?”
二哥瞪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催马向前。
小雨已渐止歇,雾气却从山间笼了起来,似缥缈的薄纱随着微风轻轻地舞动。远远地看到湖山小筑时,天已黑透,大门前掌了两盏灯笼,大片的报春花像粉紫色的纱幔,簇拥着爬上发白的岩石,石缝间的苔藓仿佛墨绿的翡翠,与那艳色的花朵交相辉映。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芒,可以见到门口的两个身影,那高大的是梁慕枫,正倚在门框上用匕首削着手里的木头;那矮小的是阿诺,正焦急地在门前踱着步。听到了马蹄声,他们二人同时抬起头来。梁慕枫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负手而立,傍晚的微风吹起他的衣袍,映着那一张颠倒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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