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爱几重》第39章


我没理会他的玩笑,掀开帘子让马车停了下来,然后返回来抬眼去看他左肩上的伤口。那伤口还是在柴房那夜被我包扎的老样子,这许多天未曾换过药,加上后来使力时伤口迸裂,现在已经和衣服粘在了一起。我小心翼翼地撕开他的上衣,清理了伤口周围的腐肉,又重新擦了药包扎好。而他就一直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血流如注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我看得又可气又心疼,说:“你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
“我若是爱惜自己了,哪还能得到你的爱惜?”
我将金疮药收进荷包,孟宣却一抬手扯下了我头上的护额。我惊呼了一声,却还是慢了一步,看他随意地将护额塞进袖中,说:“他竟是痴心不改,连这个都送你了。”
我心里有气,故意说:“他对我确实比你真心多了。”
孟宣穿好衣服,半蹲在我的面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说:“阿凝,方才小容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虽错过了花期,幸好你这朵奇葩一直未曾凋谢。”
作者有话要说:码了11万字,终于把他俩码一起去了,容易么我?提前预祝各位美女节快乐!
、旭日衔青嶂
孟宣的表白如此突然,让我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我看着他饱满的额头、剪水的凤目、略显苍白的面孔和挺直的鼻梁,这昨天才对我摔门而去的男人,此刻却单膝跪在我的面前,喃喃地说着腻死人的情话。
我叹息了一声,垂下眼帘,说:“我才不是奇葩,我的花期也已经过了。”
他却小心地向门口张望了一下,附在我耳边低声说:“要不再亲一次?”
我作势要打他,却被他握住了拳头,缓缓地放进手心,说:“昨晚我说了狠话,让你伤心了吧?我怎么舍得把你推给温瑞航?看你一个人冒雨在皇宫里转悠,我就已经后悔死了。”
“你一直跟着我?”此刻我对他的从天而降似乎不那么难以理解了。我劈手就是一拳,打在他身上却像打在了棉花上,一点都使不上力,“既然一路跟着我,为何这么晚才露面?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孟宣点头,伸手搂过我,轻轻拂着我的肩头,说:“是我的错,我想知道他们幕后的主使,所以让你受惊了。”
“可惜我和他们周旋了半天,也不及你以性命相逼。”
孟宣扳过我的双肩,正色说:“我保证,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定不会让你受到半点的伤害。”言罢,他脸上却又呈现出一种黯然的神色,说,“昨晚看你在湖边流连,我以为你要跳下去,心里从没那么自责过。”
我冷笑一声,说:“你不要我,我就得去死吗?”
孟宣用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说:“我不该让你伤心。女人伤心的时候最容易接受别人,我给你一次伤害,就是逼你接受别人一次。”
马车缓缓向前,我靠在孟宣的怀里,心中却是无限的安稳。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我在恍恍惚惚之中听到孟宣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跟我回永州好吗?”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说:“我要先回隐仙谷。”
孟宣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睡吧。”
我朦朦胧胧之中醒来时,天色还是那般昏暗阴沉。孟宣靠坐在我身旁闭着眼睛,脸色还是那般白得吓人,削尖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想到他为了救我数日不得安眠,不觉心下歉然。我轻微的动静已经足以让他睁开眼睛,难得看到他睡眼惺忪、毫无防备的样子,这一刻却让我感觉到无比的真实和亲切。
“我们到前面的市镇歇歇脚,不必那么辛苦地赶路。等出了南朝的地界,便陪你一起回隐仙谷。”
“你不是在镇守南疆吗?这样算不算擅离职守?”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说:“拜你所赐,现在的南疆风平浪静。”
我没有说话,挑起窗帘看向外面。孟宣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当日在青萝江,你是哪里受了伤?”
我指了指左手臂,却被他一把抢了过去,撩起衣袖,果然看到一片瓷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暗红的箭疮。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却拂在我的心上一片酥麻,急忙抽回手臂整好了衣衫。
看他脸上黯然的表情,倒要我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等回到谷里,涂一点生肌的药膏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阿凝,”孟宣郑重地喊了我一声,让我不由得心上一颤,“你在青萝江上虽只是一声低呼,但还是被我听到了;我快马加鞭去往隐仙谷确认此事,然后日夜兼程地赶往祁阳。一路上我拼命地问自己为何这般疯狂、这般害怕,是的,你没听错,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可是再见到你呢?我该对你说什么?带你去哪里?那日在柴房,你让我喊你一声阿凝,是我的犹豫不决让你失望了。你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肯定无法忍受王府的生活,我不想让你从此失去天性。可是让我大方地祝福你和别人幸福一生,我真的无法做到。”
我从未听孟宣一次说过这么多话,他说话时眼底柔情四溢,将我的手拢在他的手心,简直比那暖手的熏炉还要暖和。我实在不知该说点什么,嗫嚅了半天,才如虫鸣一般地说道:“但你最终还是没有丢下我,我很开心。”
我们投宿在前方市镇的一家小客栈里,孟容与我一间。她贵为郡主,却也对这样简陋的住所毫无挑剔。吃过简单的晚饭,我去帮孟宣的肩伤换药。他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留疤是在所难免了。想到这让美人都心生嫉妒的细腻皮肤上留了丑陋的疤痕,我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大概是白天在马车上睡得太久,我有一些日夜颠倒的感觉,这节骨眼上却分外的精神。孟宣不知从哪里拿了根其貌不扬的洞箫出来,递到我面前,问道:“还认识吗?”
我仔细地看过去,这紫竹制成的洞箫尾端系了一个如意结,正是我们坠下望月崖时他做的那支,没想到竟被他随身带着。孟宣从我手里把箫取了回去,说:“我吹一曲给你听听吧。”
我于音律并不精通,知道的曲子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但二哥曾说孟宣十五岁便以琴箫二艺名满天下,先帝在位时更是时常到宫中走动指点乐师。他吹出来的曲子自然是天籁神曲,可惜却一点都没有引起我的共鸣,因为我只顾着看他低垂的眼帘、柔顺的乌发和修长的手指。这样的天人之姿,这样钟灵隽秀的男人竟然是属于我的,我的目光定定地锁在他的身上,直到他一曲终了,才悻悻地收回眼神,扯出一个笑容,寥寥地拍了拍手。
孟宣双唇潋滟,泛着水光,指着箫下面的如意结说:“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打一个缨络?”
我哼哼了一声,说:“你不是已经有了吗?难道男人都是这样?占着手里的还要奢望别人的。”
孟宣却低声地笑了起来,说:“这样一个小东西也能让你吃醋?看来我回去之后要好好清点我的物品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等着,等我回到北朝,一定将你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打上我的标记。”
孟宣小心地收好洞箫,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回到房间后,孟容正笑嘻嘻地等着我,见我进来,忙将我拉到床边坐下,说:“我很久没听我哥哥吹箫了,而且吹的还是这曲《静女》。”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静女》描述了什么,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我突然发现自己对孟宣其实所知甚少,当初那样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他真的是有些疯狂偏执。看着孟容在身旁酣眠,我却了无睡意,披上衣服轻轻推开窗子,一股微凉的夜风蹿了进来。我手肘撑在窗台上向外望去,冰轮挂在天边,皎洁的白练洒在院子里,远处起伏的山峦勾勒出模糊的身影。身旁的窗棂笃笃响了两声,一身蓝衣的孟宣轻飘飘出现在我的眼前,青玉的发簪在月光下冷冽夺目。我轻轻拍了拍胸口,嗔怪地说:“你走路怎么都不出声?”
他轻轻伸出手指,朝床上指了指,说:“拿好你的东西,我们甩了他们。”
我一向对恶作剧很感兴趣,此刻月朗星稀、冷风拂面,我的心上人站在窗外伸手相邀,从此与他浪迹红尘、相濡以沫。突然便产生了私奔的感觉,我返回拿了针匣,裹上厚厚的披风,小心地打开一条门缝钻了出去。孟宣早已等在门外,伸手轻轻一托便将我扶到马上,他轻轻坐在我的身后,用披风将我裹紧,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便轻拉缰绳向外而去。
我扭头看了看客栈的方向,悄声问:“你妹妹一个人在那里不要紧吗?”
“她的护卫都在,谁敢动她?”
“护卫?我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孟宣胸膛轻轻起伏,显然是在低笑,说:“若是被你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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