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爱几重》第47章


了一片水渍。半月前还曾深情凝望过我的双眸,此刻却是紧紧阖着。这是我逃不开、躲不过的宿命,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
我将针匣打开,金灿灿的细针映着烛火发出耀眼的光芒。我吩咐公孙敬扶孟宣坐起来,便脱去鞋子盘膝坐在他的身后。我抽出一根针,用另一只手去按孟宣后背上的穴位时,温瑞航冰冷的声音在床侧响起:“他中了什么毒?”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不知道?”他挑眉重复,“你要如何解毒?”
我看准穴位扎了下去,孟宣却没有一点反应。我又抽出第二根,说:“我们隐谷有一门内功,专门可以解毒。”
“内功?”他似是不相信我的话,在口中反复咀嚼了一番,然后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说,“‘冬夏逆转’?你想将他的毒反噬到自己身上?”
我的第二根针已经扎了下去,他还是没有反应。我不得不佩服温瑞航的博闻强记,不仅知晓我们隐谷的不传之秘,甚至连名字都一字不错地说了出来。我呵呵笑了笑,似乎是心意已决,说:“你放心,只要我体会到了中毒的感受,就可以知道是什么毒了。”
“不行,你不能这样做。”温瑞航已抢先一步拉住了我的手。
我轻轻地拂开,说:“哥哥……”他听到我这称呼明显一怔,握着我的手不自觉地僵了僵,但还是慢慢地放开了。我望着他的眼睛,又看了看身前的孟宣,说,“如果此时中毒的是我,你会见死不救吗?任何一件事,只要心甘情愿,就没有谁亏欠谁这么一说。相信如果是我,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你也会奋不顾身的。”
温瑞航咬了咬牙,终于向后退了半步,但仍没放弃最后一丝努力规劝我:“如果孟宣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些,你以为他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吗?他会对你愧疚一辈子。”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已经结发了,夫妻之间是不需要愧疚的。”我伸出手去缓缓拂了拂他的墨发,毒素入体十五日,身上无半点痕迹,唯一的解释就是侵入了大脑,“况且,他不会再记得我了,什么都不会再记得了。”
我将右手轻轻放在他的背心,体内积聚起的一股内力沿着他的经络游走。第一次使用‘冬夏逆转’时,有孟宣自身的内力辅助;而这一次却完全靠我自己带动他的真气打通周天的各处穴道。我的修为只有十几年,游走到一半时便已额头见汗。照此下去,我和孟宣就是双双毙命的下场。我突然扯了扯嘴角,想到这最坏的结局其实也未尝不是圆满的。
朦胧中听到温瑞航靠近的声音,他似是看出了我的不济,想伸手助我一臂之力。但他的手还未及碰到我的后背,伴随着一股劲风,房门被大力推开,紧接着便是二哥恼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拿开你的脏手,你以为隐谷的内功是谁都可以接济的吗?”
他话音未落,已推开温瑞航端坐在我的身后,浑厚的内力自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与我自己的真气水乳交融,绵绵地注入孟宣的体内。这就是我的二哥,嘴上用最恶毒的话骂我,心中却对我的任性百般纵容,即使此刻面对生死,他也毫不犹豫地支持我的选择。我侧过头想给他一个微笑,却被他虎着脸吼了回去:“你给我认真点!”
心口渐渐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仿佛那里的每一下跳动都是一把钝刀在皮肉上撕扯。我的眼前渐渐朦胧起来,仿佛房中升腾起了浓重的雾气,把所有人都包裹其中。我咬了咬下唇,身体上的疼痛换来了我短暂的清醒,我努力张开嘴,说:“解药是……”
我挣扎着说出了一连串的药材名,公孙敬用早已备好的笔墨快速地记录了下来。我说到一半时,已感觉舌头不听使唤,上下牙齿都在打颤。而二哥只听我说了一半,便已心领神会,将我没说完的那一半飞快地说给公孙敬。公孙敬捧着方子去抓药了。
真气在孟宣体内已运行了一个周天,我艰难地收回手,软倒在二哥的怀里。二哥一个字都没有说,就那样紧紧地抱着我,仿佛十六年来从未将我抱紧过一样。我的眼前已是一片混沌,只感觉腮边落下一两滴咸涩的液体,那是二哥的眼泪。
但他立刻找回了理智,大声命令温瑞航说:“安排车马,即刻回隐仙谷。”
我积蓄了最后的力量从二哥的怀中坐起,摸索着来到已重新躺下的孟宣身边。我几乎是贴在他的脸上,才勉强看清他渐渐有了血色的面容,那是我的心上人。
毫不在意屋中旁观的其他人,我颤抖地吻上他的嘴唇,呢喃着说:“孟宣,不要忘记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刚开始写的时候特别卡,写好的一千多字都被删掉了。但没想到我也有rp爆发的时候,竟然双更。下章就该结局了,后面补一两个番外完善情节。感谢大家一路走来的支持。
、恩爱两不疑
我轻轻推开房间的窗棂,春天和煦的暖风扑面而来,前年春天栽在院里的樱树应该已开了花吧,一阵阵淡雅的香气盈在鼻端挥之不去,不知名的小鸟啾啾之声提醒着我春天终是来临了。房门吱呀一声,一股饭菜的香味飘进来,我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同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让我猜猜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阿诺将提盒放在我房间的桌上,又将碗筷递到我的手里,说:“今日姑姑生辰,二叔特意做了姑姑最爱吃的三鲜打卤面,放了温叔叔从祁阳带来的朝天椒,定会让姑姑连吃三碗的。”
我挑起一柱面条靠近鼻端闻了一闻,确实是鲜香麻辣,引得我口水直流。我将面条吹凉,一口塞进嘴里,舌尖的味蕾立刻被点燃,口腔中好像有把火在烧。阿诺仿佛早就预料到我的反应,急忙将一杯凉水塞到我的手里,我咕咚咕咚灌了两口,缓缓吐出一口气,大呼过瘾。
我虽爱吃辣,但自从回到隐仙谷后,每日的饮食都被二哥严格限制,十天半月也难得尝一回。今日借着生辰的由头,倒是让我大杀四方了一把。我推开碗筷擦了擦嘴,阿诺叮叮当当地将杯盘碗碟重新归置到提盒里,转身向门口走去。他的脚步声却在门口停了下来,说:“忘了告诉你,温叔叔来了。”
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对阿诺说:“我先睡一下,别让人进来。”但无奈吃得太撑的肚皮涨得发痛,我不得不伸出手去轻轻揉了揉。恰在此时,一个戏谑的笑声在门口响起,紧接着我感到腕上一热,已被他握住了右手。
“躲我也不用找这么烂的借口,当心积食。”说着,他已牵着我的手来到门口,迈过半高的门槛走到院中,说,“没事要多晒太阳,春天的阳光是最难得的。”
其实不用他的牵引,我也能很熟练地走出房间。从床到桌子是九步,从桌子到门口是十二步,再走十步便可站在阳光下。三年的时光,我早已适应了眼前一片迷茫的世界,但却总是无法忘记最后瞥向孟宣的那一眼,他紧闭的双眸,隽秀却苍白的面孔和散落在月白枕头上的乌黑墨发。这画面成为我在有形世界里最后的印记,让我在每一个无眠的深夜反复咀嚼回放,任由思念的潮水汹涌地将我淹没。
三年前,当我睁开眼睛的刹那,四周聚拢的众人仿佛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脑袋齐齐探向我,遮住了原本打在床幔上的日光。衣袂摩挲之中,无数个声音焦急地询问着我的感觉。阿爹的镇静、阿娘的泫然欲泣、大哥的冷硬、二哥的焦急、阿诺的欣喜,还有温瑞航的深情。但我知道我最在意的那个人不在身边了,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周围突然便安静了下来。感觉眼底有湿热的水汽,我侧过头去不想让他们看到。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门开了又关,室内渐渐安静下来。一只温热的手掌拂上我的额发,掌上传来清淡的药香,我知道那是二哥。
二哥伸出一根手指擦了擦我的眼角,终于幽幽叹了口气,说:“爹爹一半的功力真是没有白费。”
我慢慢转过头来,朝着他的方向空洞地望了望,说:“二哥,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抚着我头发的手顿了顿,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说:“爹爹会有办法的,阿凝不怕。”
其实我从来也没有怕过。我虽留下了眼疾,但到底是九死一生逃过一命。温瑞航在隐仙谷陪了我数日,终是抵不过祁阳的一日三催,依依不舍地回去了。二哥从不提起当日里的事情,仿佛我的生命中从不曾到过京城,也从不曾认识孟宣其人。我们便在这样的自欺欺人中度过了最初的那段艰难时日。
我一日比一日适应看不见的生活,虽然丧失了视觉,却让其他感官无比鲜活起来。我能在入夜时分听到爹娘的窃窃私语,阿爹的语气似是心疼又似是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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