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不暮楚》第317章


母敕饬耍?br /> 女官颁了懿旨,笑吟吟地告退走了,连府众人纷纷上前向胜男道喜。
可胜男的眼睛里却只有连瑜,她看着连瑜,眼睛里都是泪,高官手里不止一轴诰命,但也是有严格的数量限制,对象限制的,哪里有给妾请封的额道理?像她这样的女人,一般只能指望儿子的。可现在,连瑜给她请了诰命,给她这么一个明摆着命不久矣的妾室请了一封诰命!她不信这种事儿不会被人说道,她甚至可以想象因为这件事儿,有些人又多了一条攻击连瑜的借口,这多傻,这多傻!
人们全都散了,屋里头只剩下胜男跟连瑜,她颤声对连瑜道:“公子,你真不必这样的,你这样,日后谈婚论嫁会被人挑理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快死了,她快死了,她真的不想死。
连瑜笑笑:“我有你,有巧巧,还有静儿这么个乖女儿,还说什么谈婚论嫁?我手上四轴诰命,送你一轴有什么不行的?”
胜男道:“公子,你别说傻话!你看看,家里头现在都什么样子了?没个正经的夫人,家都不像个家啊!”她忖度着连瑜的想法,小声问:“公子,你是不是,喜欢长平公主?”
连瑜正端了茶杯喝茶,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说什么混话!阿昭是我妹妹!”
胜男道:“小时候是妹妹,现在也是么?我知道公子不娶妻,一方面是不放心家里这些人,一方面也是您眼光高,不想再凑合……您倒是说说看,这两条,长平公主是哪一条达不到?她是会对家里这些人不好,还是您看不上她?”
连瑜苦笑道:“她确实不是那种会欺负庶女妾室的女人,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会看得上我——”
连瑜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胜男,胜男垂下眼睛,轻轻笑笑:“所以您也发现了,您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心里头明白不可能,所以才不肯多想罢了。”
连瑜猛地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太荒谬了,这太荒谬了!他怎么会把秦昭当做结婚的对象来考虑?而且,这算是怎么回事儿?自己的妾室去劝自己娶妻?他曾天真地想要去享受贤妻美妾,大家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可是,此时此景他一点都不觉得满足!他一把抓起胜男的手,把她的手拽到了自己的怀里,贴在自己的胸口上:“你看看,这里头放着一颗心,这颗心是热的,还在跳呢,你现在要把这颗心,送给别人么?”
胜男泪流满面:“公子的心是热的,还在跳着,可是我的心却跳不了几天了!公子,我知道你是最重情的人,娇娘死的时候,你病了那么久,养了一二年才好;惜惜死的时候,你又是大病一场;我并非自视甚高,我只是清楚公子的为人,我死了的话,公子一定会很伤心的。伤心也就罢了,你要是再病了怎么办?你病了,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公子,我求您了,您去试试看好不好?现在家里头就剩一个巧巧了,她是个乖巧的,如今又一心扑在大姑娘身上,公主不会容不下她的……您试试看,试试看好不好!?等我死了,等我死了”
连瑜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要说了,我只要你好好的。”他轻轻拿手拍了拍胜男的后背:“只要你好好的,你看,咱们先把诰命的朝服穿上看看如何?”
胜男看看托盘里的衣服,叹了口气:“黄皮瘦脸的,穿什么都不好看!”
连瑜笑道:“我就觉得你最好看。”
侍女们扶着胜男勉强站起来,把云霞鸳鸯纹的霞帔穿好,只是凤冠太重,只戴了一下,胜男便摘了下来,苦笑道:“实在撑不起来。”说完了,她又笑了:“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是开渡船的,那会儿但凡有点空闲,我便摘了莲蓬,或者逮了鲜鱼,顶在头上,游到路过的船便上兜售。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二三百文,便是生意差的时候,赚的钱养活我自己也不成问题;等后来家里攒够钱,开了个脚店,我便帮父母打理生意,迎来送往。那会儿家里虽然不算富裕,每天都很累,可我真开心,我觉得我是个很有用的姑娘,比别人家的姑娘能干多了,我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们日后一定能过得更好。”
她说到这里,苦笑了起来:“可是能干有什么用呢?一场大火下来,家里什么都没了,爹娘明知道我能干,却还是把我卖了。其实真的没别的路了么?不是的,他们只是不想受苦罢了,只需扔下我一个,全家就能渡过难关,多简单的事儿呢!其实到那会儿,我还是不算恨他们的,小时候,他们对我也是不错的。”
“可等到我到了公子身边,等到我一天比一天过得顺遂,他们。他们就彻底变了。隔三差五的过来要钱,把弟弟惯的好吃懒做。我问他们难道没手没脚么,结果我娘说,他们辛辛苦苦赚一天钱,却吃不上几两肉,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什么都不做就可以锦衣玉食,我一奶同胞的弟弟却要做粗活,当下等人……”
连瑜伸出手来,拉住胜男:“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不容易,胜男,是我不好,我要是多关心你一点,也就不会让你过得这般累了!”
胜男笑笑,把头靠在连瑜肩膀上:“公子没有什么不好的,公子对我,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我小时候,顶着大盆游水去卖莲蓬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位知县奶奶。那位奶奶脾气好极了,说我小小年纪就知道给家人赚钱,真懂事,给了我好几个银角子。我倒现在都记得啊,她裙角绣着荷花鲤鱼,那绣线发着光,她打扮的就像仙女一样华丽。那会儿我就想,这辈子,若是让我穿上一身那样的衣裳,死了也甘心呢!”
“我厉胜男,不过是渔家女的出身,家里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开过个脚店,而现在,昔日我奢望的穿上一次死了也甘心的绸缎衣裳,堆了满柜子。我的夫君是全大郑最年轻的二品高官,我虽然只是个妾,却做到了四品诰命……我真的,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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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胜男请诰命的事儿,确实给连瑜带来了一定的麻烦。
前朝的时候,因外敌侵扰,南宋朝廷全靠武官支撑,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武官们的妾室大量地得到命妇的封号。本朝建国以来,许多乱七八糟的习惯被拨乱反正,做妾室的基本上只有靠儿子有出息了才能挣得一轴诰命,像连瑜这样的,给妾室请封,且不说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没等成功就被御史喷死是极有可能的。
其实皇家这种玩意本来就是规矩的制定者,也是破坏者。无论遵守还是破坏,都是为了统治者本身的利益:比如前朝南廷为了讨好对抗外敌的武将,大量的给武将的爱妾们诰命封号,还不就是因为武将势大,朝廷存亡寄托与武将身上所以不得不妥协?利益面前规矩算个屁啊!
但连瑜这个时候却是不一样的,大郑建国百余年,朝廷的各种法规日益严谨,在这个当口,贺太后一封懿旨,只把大臣们雷了个半死:我了个大擦,给小妾求诰命,这是个什么节奏?这比把小妾扶正还夸张啊,至少小妾扶正啥的,国法放到一边,好歹算是私事吧!可是给小老婆求封号,这是什么节奏?
可是连瑜满脸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没老婆,我手上四轴诰命才用了一轴,我乐意给我的妾请一轴,咋,不行?对朝廷官员女眷的封号本就是为了奖励官员对朝廷的贡献,我现在贡献够了,我该领的福利我领领,不行?别人家不让妾领,那是宠妾灭妻,我又没老婆,我的妾这些年行使的就是妻子的指责,我遵守国家法度不以妾为妻把她扶正,现在把手头的一个二品诰命将等变成四品的,你还跟我叽歪,叽歪屁啊,难道你准备让你女儿给我做填房?
为了这轴诰命,连瑜在朝堂上一个人对着一群人喷了一圈儿,近十年来一直十分注意形象的他头一次露出了当年那个当街揍人的狂生连无瑕的惫懒模样,你跟我好好讲道理,我也跟你好好讲道理,你跟我尖酸刻薄,我比你更尖酸刻薄!我孤家寡人一个,你敢骂我的家人我就骂的你闺女嫁不出去,看谁比谁狠?什么?我也有闺女,笑话,我连无暇的闺女稀罕嫁那些会为流言而不愿娶他的男人?
到最后还是贺太后发话,说连瑜的事情确实可以特办:原本呢,若是妻子早逝,妾室操持家务养育后代有功的话,确实也有为妾室请封的特例,连瑜等于是没有妻子,他手上两轴给原配跟继室的诰命全都没用,这种情况下,他把其中的一轴送给自己的妾室,并不侵犯任何人的权利,再说了,连大人为国操劳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贴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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