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不暮楚》第326章


皇后的博弈中,王家女再一次落败,最后被选中做皇后的,是汝南望族袁家的嫡女袁金金,袁金金到不是那么死板无趣,但也是个一板一眼的女子,而被杨艳宏嫌弃的王家姑娘,一转眼便嫁到了丞相吴家做长媳——一个呗太后夸了“贤淑温厚可为持家之妇”的姑娘,即使被皇帝嫌弃,也总有人会发现她的好处的,只是这让杨艳宏越发的恼火:这边才从皇后的候选李被剔下去,那边就嫁了人,也太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其实他这纯粹是无理取闹,王家女的身份,是不合适为妃的,上一代的王家女被废太子嫌弃,委委屈屈做了个太子婕妤,还被废太子各种虐待,后来废太子作死,王婕妤出家做了尼姑……王家名门望族,被羞辱了一次就已经非常恼火了,哪里会玩第二次?难道被你嫌弃了一下就不嫁人了?想也别想,我们还要往好里嫁呢!
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朝臣以及世家看在眼里的杨艳宏是恼火的,他忍着,憋着,他告诉自己:“我要忍,早晚有一天我亲政,再跟你们算账!”然而他以为应该在婚礼后就到来的亲政日子并没有如约而至,他的母亲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请皇帝亲政这种事儿不是没有人提,但这种声音很快便低了下去:太后不需要直接对这些想要她交权的大臣表示不满,但为官多年的人,想要找毛病,有几个找不出的?上表让太后交权的官员接二连三地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被贬谪,偏偏都是有真凭实据的并非被构陷的,便是他这个皇帝也说不出个不行来——这当口他要是因为这个任性,岂不是坐实了他还没有亲政能力的说法?
杨艳宏的心情糟糕透顶,他离开贺秋容的寝宫,一脸阴沉地坐着龙辇沿着宫中的甬路往前走,迎面正碰到阳安长公主的软轿。
杨真真是来进宫看母亲的,见到弟弟的车架在前头,便让人把软轿让到一边,并让宫女代自己向弟弟问好。杨艳宏一向不喜欢自己这个野气十足的姐姐,并没有下车一叙的意思,只是让人把龙辇从阳安长公主的软轿旁抬了过去,错身而过的时候停下来,让人掀开帘子,问了一句:“皇姐,我怎么听说你又跟姐夫闹别扭了?”
杨真真原本心情就不好,闻言十分不痛快:“我何尝乐意跟他闹别扭了?是他太不像话,背着我养了个外室,若非如此,谁要跟他聒噪!”
杨艳宏皱眉道:“男人纳几个妾,算什么大事儿?姐姐也未免太小气了些!”
杨真真登时大怒:“弟弟这话是要劝我做那等给丈夫纳妾的贤良妇人了?平民四十无子才能纳妾,朝廷官员也只能有一妾,皇帝身份尊贵,三宫六院不在话下!怎么到了我这里,也不管国家法度,也不管皇室威严,甚至连姐弟的情分都不顾了,只管让我守三从四德的规矩?”她说到这里冷笑道:“国法人情都不顾了,只凭你的心情来,难怪母后不放心你亲政!”说罢竟也不跟杨艳宏打招呼,直接招呼宫人抬了软轿就走,只把杨艳宏气的咬牙切齿,回头看远去的一行人,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
杨真真同样恼火,她一进到贺秋容的大殿里,就告状了:“母后!我简直要被你儿子气死了!”
贺秋容才把儿子打发走,心情正不爽,看杨真真进来告状,皱眉道:“这叫什么话,什么我儿子,那是陛下,是你弟弟!”
杨真真冷笑道:“我可不敢把她当弟弟,人家又不把我当姐姐看!”
贺秋容看看她:“真真,你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你从小拔尖惯了,不喜欢你弟弟也是难免的,可是,他毕竟是你弟弟,又是皇帝,你不跟他处好了,有朝一日我不在了,没皇帝给你撑腰,你可怎么办?”
贺秋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杨真真的眼眶顿时红了:“母后,母后,你当我还是那个不懂事儿的孩子么?小时候不懂事儿,那会儿父亲去世了,您又只围着弟弟转,我才几岁?三四岁大的孩子能懂多少?可从我懂事儿了,什么时候不让着他来着?我难道没有学着做一个好姐姐?可是母亲,他不稀罕啊!他是皇帝,习惯了别人都对他好,至于他相对谁好,全看他喜好!母亲,你可知道他今日对我说什么,驸马在外头养外室,他倒说我太小气!”
贺秋容听到这里登时色变:“你说什么!驸马在养了外室?”
杨真真点点头:“对,他买了个青楼的红姐儿养在外头,这个事情母后不用生气,我已经揍过他了!也写了陈条递与了大宗正,回头就跟他离婚……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我不稀罕,也没空跟他生气。我只气我的弟弟,当姐姐的受了委屈,他全不顾姐弟之情,只管为男人说话——母后,你觉得,我就算去讨好他,他就能对我好?若有一日他当权,怕是要出宫带着他姐夫一起喝花酒呢!”
贺秋容揉揉太阳穴:“这个事儿确实是他不好,回头我去说他!”
杨真真哼了一声:“母后觉得你能说的了他?他最恨的就是有主意的女人了,比如母亲,比如我。有时候我真是觉得,早知道他这个德行,母后干嘛巴巴地让他做这个皇帝?还真不如晋王一半儿呢!”
“闭上你的嘴!你想要害死你侄儿么?”贺秋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疲惫了:“凤临身体那会儿那么差,你觉得他在宫中长大,能活到成人?更别提做皇帝了,先帝都不舍得让他做皇帝呢!说起来先帝也算帮了我的大忙,他但凡脑子稍微糊涂一点,让凤临做了太子,就凤临当年那个架势,做半截儿人没了,还得你弟弟做皇帝,我还要多背个谋害皇帝的罪名,图什么啊!”
杨真真虽然心情不好,但见贺秋容不开心,顿时把自己的不快抛到一边,蹭到贺秋容身边坐下:“母后,弟弟这个样子,真是愁死人了!对了,他最近还出宫外?”
贺秋容点点头:“嗯,在外头包了个粉头!当我不知道呢……算了算了,只要不是在秦楼楚馆厮混弄坏身体,在外头养个女人就养个吧,经常出宫去,见见外头的民生,兴许能聪明点呢!”
尽管对儿子有种种不满,但贺秋容还是打心眼里期待着儿子能够成长起来,然而杨真真接下来的话,却把她的幻想打了个粉碎:“母后真是慈母心肠,可是母后大概忘了,弟弟再糊涂再混账,也是个皇帝,而且,是个想亲政而不能,急的都要疯了的皇帝!”
贺秋容本来因为跟女儿说话,比较放松,已经斜倚到了榻上,闻言猛地坐直了身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真真冷笑道:“字面上的意思!母后,您还是太心软了,说到底,你在朝堂上在强硬,在我跟陛下面前,还是一副慈母心肠——可有的人,为了权势,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你真当弟弟出去是为了寻欢作乐?他那个小院子,前门对着大街,外人看起来整日都是大门紧闭规矩的很,可后门那条小巷,每逢他过去,常有穿了便服的文武官员摸过去……木有,弟弟想干什么,您还不明白么?”
贺秋容直直地看向杨真真:“他是你弟弟,你该知道,他掌权,虽然可能对你不好,但你总是皇帝的亲姐姐……可换了别人,就不一定了!”
杨真真点头道:“对啊!他不会对我太好,但只要我不故意惹他,也坏不到哪里去,所以这种情况下,我没必要害他,不是么?事情到底如何,母后派人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贺秋容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她握紧了拳头,又松了开来,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招卢太师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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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瑜坐在马车里。
被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这辆马车足有一丈宽,除去车架,光是车厢就有一丈五尺长,车厢是上等的花梨木,四面是晶莹剔透的双层玻璃窗,只是此刻,玻璃窗里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到里头。
侍女跪在连瑜面前厚厚的地毯上,手脚麻利地在茶几上摆着的细瓷茶杯里点出一个如意头的形状,连瑜微微一笑:“翡翠的点茶手艺赶得上曼云了。”
叫做翡翠的侍女垂首答道:“是徐姐姐教的好!”
连瑜笑笑:“嗯,她倒是没藏私,把拿手的绝活儿全交给你了,一会儿你去王汉那里拿一百两银子给她送去,算作谢师礼了!”
翡翠忖度着连瑜的心情,小心地打趣道:“明明是我学了手艺,却让大人出谢师礼,我可沾了大便宜!”
连瑜抿了一口茶,品味着苦涩的茶香,漫不经心地说:“本就是我享用的东西,我出钱,很公平!你出门前,也得给我调教出一两个点茶的丫头呢!”
翡翠颔首道:“我明日就去新进的丫鬟里选几个跟着我学。”
连瑜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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