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苹》第140章


一会儿工夫,钟云阙好像拿定了主意,说:“就这么决定吧。我和蔺老师那边说一声,很快就过来这边帮你。你家里既然有事,就先去忙。等事情解决了,再回来这边。这样两边都不耽误,我也少不了工钱和实践的机会。”说完,他轻松地笑了笑。
“那……”韩笠难以置信地问,“你哥那边呢?你怎么说?”
钟云阙微微一愣,笑道:“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不是?何况,我来这边工作,既没偷又没抢,这是正规注册的公司,他凭什么反对?”
他的坦然让韩笠吃惊万分,韩笠盯着他的脸,良久,终于确定自己从他的神情里看见了另一个人。
“云阙,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韩笠忍不住问。
钟云阙不解道:“你现在正需要帮助,不是吗?”
这不是韩笠想听见的答案,他摇摇头,说:“我指的不是这个。云阙,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很愉快的时光,可是我后来不告而别。中间,我发生了很多事,成为一个别人眼中不可救药的人。就连你哥哥也奉劝你远离我。我背叛了你,你不恨我吗?为什么你明知我现在糟糕透顶,还要帮助我?”他顿了顿,“你是不是……”
钟云阙的眉毛微微上扬,仿佛等着他说没说完的话。
韩笠再度摇头。
“我是不是还喜欢你?”良久,钟云阙代他补充。
韩笠凝重地看着他。
钟云阙忧愁地回视,说:“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了,可是我从心里觉得我们是朋友,你也这么认为,不是吗?否则,公司刚刚成立,你为什么要找我,总不可能仅仅出于想报复我哥吧?我想帮你,是因为我知道你需要帮助。学长,你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纯粹的善意吗?”
第130章 故人难…2
纯粹的善意……
钟云阙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韩笠一直想着他说的话。他很确定这些话自己是第一次听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别的地方也听过。
韩笠在公司待不下去,把事情都交给建筑师们,驱车回家。
这曾经是他努力要赎回的地方,可是如今,当他回到家里,他如坐针毡。
这房子里本来只有他和韩小怜的过去,现在,又多了与裴晏禹一同相处的时光。韩笠独自坐在客厅里,不消片刻,头昏脑涨。
他拿出手机,找不到一个可以联系的朋友。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钟云阙的名字上。
一瞬间,韩笠忽然想拨这个电话,只因为这是现在他唯一能找的一个人。
他知道只要这个电话接通,钟云阙一定回过来。钟云阙或许会把他叫出去一起喝一杯,或许会留在家里陪他聊天。韩笠不知道钟云阙会如何处理这通电话,只知道他会来,毫不迟疑。原因或许是钟云阙所说的“纯粹的善意”。
韩笠最终没有拨这个电话。
他查找裴晏禹那趟列车的时刻表,从京口去往趾洲,裴晏禹得在火车上待四十四个小时。
做完手术还不到两个月,这样漫长的旅途,裴晏禹不知道受不受得住?他有没有买到软卧车票?韩笠后悔分别前没有问他。
尽管裴晏禹下午就离开了,可是以这车行进的速度看,怕是入夜以后才会出省。
原来,裴晏禹还没有走远。
韩笠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丢在沙发上,起身走到酒柜前,拿出里面的酒。
前方的道路不知出现了什么状况,列车在中途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原先,乘客们不以为意,只以为是慢车要让着快车通过。但是,半个小时以后,大家发觉列车还是纹丝不动,情绪就纷纷开始烦躁起来。
沿途拎着篮子做推销的乘务员看着和检票的那些不是同一批,前者自从列车停下后,再没有出现过,像是害怕被大家询问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时过后,一个出现在车厢里的年轻乘务员生生地被乘客们问哭了。她的哭泣反而激发起更大的民怨,即使区间里的信号非常差,不少乘客依然通过打电话、发信息、写微博的方式把列车暂停的事向四处传播。
昏昏欲睡的裴晏禹被他们吵醒,听见座椅背面的一个女生说:“我找了个大V转发我的微博,很快网上大家都会知道这趟车的问题。”
和她坐在一起的大伯赞许道:“对对对,你多找几个人转发。哼,自从有了高铁,普通列车就渐渐被淘汰。淘汰我不反对,但是起码把高铁给我们修通吧?快车不修通,慢车的老问题也不解决。没有点舆论压力,真是以为我们老百姓好忽悠!”
裴晏禹此前是坐着睡着的,身体僵了太长时间,腰酸悲痛。
他正捶打自己僵硬的肩膀,忽然,听见身边传来轻微的呼噜声。发现声音来自靠着车厢墙壁睡着的韦柳钦,裴晏禹愣了一下。
或许是暂停的列车不再晃动,韦柳钦睡得很熟。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嘴巴和鼻子一同呼吸,嘴里是不是发出呼噜声,好像周围的嘈杂都没有惊扰她的梦。
看见她鬓上的白发,裴晏禹叹了一声。
他起身往车厢链接处走,敲了敲乘务员休息室的门。
刚才被骂哭过的乘务员看见裴晏禹,眼神中带着警惕,问:“请问有什么事?”
“请问,现在卧铺车厢还有铺位吗?硬卧或软卧都可以。”裴晏禹问。
听罢,乘务员似乎送了一口气。她通过对讲机向列车长询问卧铺的情况,回答说:“硬卧没了,软卧还有一个。你要补票吗?”
裴晏禹点头,掏出车票,说:“要补。手机支付可以吗?”
“可以的。”乘务员说着,用对讲机向列车长汇报有乘客需补票的情况。
裴晏禹补好卧铺票,回到座位,看见韦柳钦还睡着,便取走她抱在怀中的骨灰盒。
骨灰盒刚刚离开韦柳钦的手,她立刻醒了。
裴晏禹尴尬地拿着盒子,说:“我补了一张软卧的票,你去那边休息吧。”
“坐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补票?一张软卧票,得快一千元吧?”韦柳钦说着,把骨灰盒拿回。
裴晏禹说:“睡卧铺舒服点儿,那边也比这里安静。没有硬卧了。你快去吧,还要熬三十多个小时。”
韦柳钦坐着不动,拒绝道:“我不去。你用那个人的钱补的票,我受不起。”
裴晏禹听罢,心头顿时堵住。
见他不吭声,韦柳钦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花的难道不是那个人的钱吗?”
周围的乘客要么在抱怨列车的暂停,要么在天南地北地聊。深夜的车厢,因为列车的临时停靠而热闹非凡。裴晏禹瞄见坐在对面的姑娘正偷偷地用好奇的目光看他们母子,于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不作答。
“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你坐了四年吧?以前没喊苦喊累,现在毕业了反而说熬不住。你是跟在他身边,享福享惯了吗?”韦柳钦气呼呼地抱住骨灰盒。
裴晏禹筋疲力尽,无力地解释:“补了卧铺是让你去休息的,我还坐在这里。”
韦柳钦冷冰冰地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裴晏禹哑然无语,半晌,他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韦柳钦问。
裴晏禹握紧拳头,回头道:“去中间透透气。”
车厢的连接处弥漫着烟味,地上有烟头,但找不到烟民。
这里的空气比起车厢内,好不到哪里去。
裴晏禹靠着墙,却得以喘息。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六点,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亮了。
他翻找通讯录里的姓名,希望能找到某个可以倾述的人。
看见杜唯秋的名字,他的手指停了停,但最终选择往上划。看见“韩笠”这两个字时,眼泪毫无征兆地盈满裴晏禹的眼眶。他赶紧瞪大眼睛忍着,车厢却突然间晃动,于此同时,眼泪掉了下来。
裴晏禹迅速擦掉泪水,吸了吸鼻子。
车开了。
有一些凉风从脚下的缝隙里流进来。
裴晏禹一路往卧铺车厢的方向走,中途找到一间无人的卫生间,入内洗了把脸。
卫生间的门上挂着一面小镜子,通过这面镜子,裴晏禹在晦暗的灯光中看见自己灰暗的面孔。
他太累了,撑不下去,终是决定先去卧铺休息几个小时。或许晚些时候,韦柳钦会想开,又或许,等她撑不下去的时候会去卧铺睡觉。但此时此刻,裴晏禹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
他不愿意浪费那个铺位,打开卫生间的门正要往外走,遇上两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急匆匆地从门口走过,他连忙退在卫生间的门内。
“哪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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