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魂借梦》第38章

望向胤祥，他就站在我身前，久久的立在那里，不说话。他的背影竟是那么孤单，凝重。
那天夜里，胤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一整晚没有出来。次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推开门进去，映入眼前的，竟是散落一地的宣纸，每张上面都满满的写着四句诗：
百姓何辜遭离乱
仗剑昂首问苍天
臣子不能守基业
老去无颜对祖先
我呆在当地，累了一夜的胤祥趴倒在书桌上，边上堆着无数的账本。我突然的一下不能自已，眼泪啪嗒啪嗒丢下，我颤抖着手想抚上他的发端，却停在半空不能伸出去。
对于那日的事情，我们再也没有提过，我只是更尽心的替他熬些补药，他却是更加不要命似地处理政务。
不过有一件事，却始终缠在我俩的心头，那便是自那天牢里一见之后，花慕雪就不知所踪了。
关于这件事，我俩的看法几乎是一致的——花慕雪如果真的是太子的人，那么现在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为了多分担一些他的烦恼，我和李卫便自作主张去暗查线索了。但是此事实在不好过于张扬，甚至还要小心的避开太子的耳目，所以我们只好每日趁着黄昏时分，出去大街上溜达一圈。
好在这其实并没费了我们多少功夫，因为没两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这天我们俩照例在秦淮河边游荡，我装作一个富家太太逛首饰，李卫则是我的管家。有一个小姑娘趁我们在看链子的时候上来撞了我一下，丢下一个小香囊就走。
我俩对视了一眼，拆开了那小包包，里头写着飘逸的几个字：跟上丫鬟，慕雪字。
够简洁！我们二话没说拔腿就跟上那小姑娘。只见她七拐八拐，走过了大约有十条街吧，才拐进一个小巷子。
巷子不宽，青石板路高高低低，两边的人家都紧锁着门，偶尔有一两个路人经过，却都是自顾自的走着，也没人来理会我们。我们拐进了一间小房子，不久就听到了里面有人在弹着琵琶。
我和李卫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凝神静听。曲调先从缓慢宁静出手，朦胧变换，乐声平和中正，接着层层递进，听起来宛若水波流转，清丽脱俗，又似欲遮还掩，妩媚轻灵。进入中段的时候，乐曲逐渐变得跳脱灵动，似是很欢快活泼，令人闻之而喜，终于渐入□，只觉得浑身上下无限喜悦，一派绮丽。
“呵呵，何人在旁窃听？”一声清亮欢快的声音响起，似是嗔怒，又是带着浓厚的笑意。
我和李卫心知是弹琴之人询问，不禁心向往之，抬步而入。只见堂下正立着两个女子，一红一绿，赏心悦目。
左首一女，穿着红白相间的裙钗，惊鸿绝艳，一见之下我不禁叫出口：“花慕雪！”
她笑着点了点头，对着我盈盈下拜：“见过十三福晋。日前失礼，还望福晋莫怪。这位是我的义妹，赵慕思。思思，快来见过福晋。”
顺着她的纤手一指，我看见了方才弹琵琶的女子。如果说花慕雪是一株盛开的牡丹，倾国倾城，那么赵慕思就是水中娇艳的水仙，亭亭玉立犹如凌波仙子，又是轻灵婉转，望之则喜。
“思思见过福晋。”她上前对我一礼，乌黑晶莹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笑出了一个小酒窝。
我真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满脸笑意上前扶起她：“妹妹快别多礼。闻名江宁的两位才女果然个个不同凡响。适才弹的是何曲子？我喜欢得紧。”
“呵呵，是月儿高。”她咯咯笑道。
还想多和她说两句，但是对花慕雪的好奇让我忍不住转而对她问：“慕雪姑娘怎会突然……”谁知我话尚未说完，花慕雪就噗的朝我跪了下来。
“福晋！慕雪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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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何事？”
“福晋，慕雪想求福晋代我照顾思思妹子！”听到这句，不只我和李卫，就是连赵慕思都惊讶的看着她，不明白好端端得她怎么突然说的这些。
“福晋和爷其实早已猜到慕雪是太子殿下门人，当日累及福晋受伤，虽然并非慕雪所为，但与慕雪也脱不了干系。既然今日慕雪有求于福晋，不妨对您直言相告。
当日太子殿下确实有命人传话，吩咐慕雪对十三爷出手，为着十三爷查了钱大人的案子，太子殿下担心累及自身。只是慕雪并未按照殿下的意思去办，慕雪不忍心下手伤了十三爷，却更不知哪里又来了一个刺客竟然得手了。想来莫不是太子殿下对慕雪已经起了疑心另派杀手？”花慕雪跪着泣道，“慕雪心怀不轨，罪无可赦，可是十三爷借着盘问的名头，在太子眼皮下拘了慕雪一宿却实为护卫慕雪的安全。慕雪不过与十三爷相交数日，爷就如此相待，如此侠肝义胆实令慕雪羞愧不安。
日前，慕雪已暗中将太子与钱伯禧的罪证辗转呈交给皇上，遭致太子被禁。想来江宁太子一脉的官员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慕雪。福晋！慕雪一介女流，死不足惜，只是慕思妹子与我情同姐妹，若我遭难，实在难保她不被牵连。慕思妹子与我不同，慕雪长于风月之所，善于自保。可她虽是官宦之女，却屡遭遗弃，慕雪一去，她更是无人可托。
慕雪虽与福晋只有一面之缘，可是慕雪却希望福晋看在我同是为着十三爷的份上，应了我吧……”
我扶着她的手缓缓抽了回来，看着她伏低的身子，赵慕思挂着淡淡泪痕的脸庞，沉思了起来。
“慕雪姑娘，实不相瞒。怡宁生来情意淡薄，生性懒散，并非多管闲事之人，若有选择，只愿粗茶淡饭，日日与夫君晒晒太阳，品品茗茶。除非是怡宁心系之人，其余众人哪怕身在刀山火海，我也是不愿管一管的。你实在是所托非人了。”我淡淡瞥了她一眼，是啊，我本来就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又经历了皇宫里的这些生死，说我生性凉薄也好，说我孤身自保也好，别人的事哪怕再委屈，我都不愿去理。除了胤祥，世上还有谁值得我去为他赴汤蹈火呢？说来也有趣，胤祥这么一个忠肝义胆之人，却配了我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福晋。
花慕雪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望着我，接着眼色一黯，正待说话，被我抢道：“但是我可以帮你。不为别的，只为了胤祥。”她神色数变，终是感激的一笑，对我又磕了一个头。
“不过十三阿哥府可不收来历不明的女子。”我淡淡的暗示了一句。
花慕雪对我微微一点头，又看了眼赵慕思，说道：“思思，请李大人屋内喝茶。”赵慕思和李卫很有默契的一起对我们一礼，一起退了下去。
“思思原是官家之女，她生身父亲是谁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几十年前死于一场瘟疫。思思的娘亲带着还在肚子里的她辗转来到了江宁，后来，改嫁给了钱伯禧做侍妾。”
“什么？钱伯禧？”我一惊。
她默默点了点头：“是的。钱伯禧。钱伯禧待她母亲甚好，却不喜欢她。钱伯禧将她赶出家门，致使她自幼就孤单一人，常常游荡在江宁街头被人看做乞儿。是慕雪无意中在秦淮河边遇着了她，想起自幼慕雪也是孤身一人，于是感慨良多，便收她做义妹。我们一起学习琴棋书画，我尤擅歌舞，她甚喜琴乐，我们姐妹俩在一处，便像是遇着知音一般。只是她生性善良，心思单纯，常常遭人欺负。一直都是慕雪在旁护着她……”说到这里，花慕雪慢慢哽咽了起来。
“她也是太子的人吗？”我单刀直入的问道。
花慕雪抬头宛然一笑：“福晋请放心，她性子柔顺，与人亲善，并非太子的门人。”
“好吧。”我转过头，时候不早了，“她就交给我吧，换身衣服就跟我回去。”花慕雪再次对我跪下，深深一叩首。
“起来吧。既然我帮了你，便是视你为自己人，要不得这许多礼数。我不方便带你回去，你自己要当心。”
“福晋放心，慕雪不会轻易让太子寻到的。慕雪已经想好该往何处了。”
“噢？去哪？”刚问出口便觉不妥，赶忙改口，“还是别告诉我了。我先告辞了。”
她盈盈一笑，带着泪光的脸，一片灿烂。
两日后，李卫慌慌张张的抱着已经昏厥过去的思思冲进我们的小院，说慕雪画舫已经烧成一片火海了。
“什么？！慕雪呢？她在里面吗？”待我冲到火场时，眼见到的就是冲天的火光，和漫天的烟雾。
“主子，奴才赶到的时候，只见到思思姑娘昏倒在画舫前，并未见到有人逃出来……奴才进去过一次，但是并未见到慕雪姑娘，后来火势大了，奴才只好先送思思姑娘回去。”
“快！快找人来灭火啊！怎么烧了这么久还是不停啊！”
许多人围在火海外指指点点，待官兵赶到的时候，画舫已然烧的面目全非了，我心知希望不大，却还是忍着焦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