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第45章


头巷尾,太阳底下的约会和吵架?
不能说全是,但也不能说不是。
曾经,龙云悠一直深深感到劫后余生的幸运。十年间的颠沛,十年间的思念,十年间的寻找,让她对于重逢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她曾经虔诚的感谢过上苍,尽管它让她一夜间失去父亲,失去母爱,而后失去爷爷,失去了家,可是终究待她不薄,它见不得她的始终不忘,狠不下心让她继续独自奔波。
它把于东海送了回来。
于东海,龙云悠15岁喜欢上的,身上总是带着青草香味的、沉默寡言的乡间少年。他们曾经一起上过山、下过河、搭过烟架、撅过甜棒、挖过火石、割过麦子、爬过麦秸垛、谈起过梦想。
于东海,龙云悠过去十年的信仰。她一直没有被所有的劫难打倒,因为她眼里,永远有个背影在前方召唤。白火石手链就像是于东海的咒语,他缠着她,困着她,不放过她,却又给她力量,让她勇敢,逼她前行。
她终于成长为了一个美好的、不透明却很纯粹、不市侩却懂世故、不坚硬却坚毅、不放弃梦想却又脚踏实地的女子。
十年不见于东海。可是今天的龙云悠,却是于东海亲手打造而成。
再见,他功成名就,人生得意,若还乡,必锦衣华服。他假意不识,暗中保护,亲身营救,而后,轻拥入怀,同一屋檐,默契温暖。
龙云悠以为她终于寻到了自己梦中期盼过的,那副可以依靠的肩膀。可是,于东海,在不经意之间,却保持着进退有据、攻守自如的分寸。
没有见过他的任何一个朋友。没有一起走进过公司。没有向共同熟悉的人们宣告过她是他的谁。
十年后,他没有吻过她。更加没有,说起过爱。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路薇薇,又似乎不单单只是隔着个路薇薇。也许,十年的光阴太过重厚,幼时的朦胧的悸动,早已无法穿透长长的岁月,让两颗心再次毫无缝隙的贴合。
龙云悠想,也许这就是歌里唱着的吧,爱只适合在记忆中找你。
我对你这一生哪个可比
我与你差一些永远一起
前事最怕有人提起就算怎么伸尽手臂
我们亦有一些距离……
飞花逐月,风过无痕。什么都无法打败时光用日升月落铺设的隐形距离。
恰初恋不少年。回忆就像月光,握紧就变黑暗。
兴许相忘江湖,才是最好的决定。
龙云悠终于还是递上了辞呈。面前的路薇薇,抬眼看她,眼神波澜不惊。她的双眸亦平静无波,一览无余。 
“给我个理由。”路薇薇将辞呈放在桌上,整个人窝进宽大的老板椅。
“没什么理由,我就是想家了,回去看看。”龙云悠轻轻答道。语气平和,没有一丝异样。
路薇薇一挑眉,双手交握前胸。
“给你一星期假,不够的话加一星期。”言下之意,明明白白。
龙云悠睫毛轻眨,“谢谢路总。不过,公司并非非我不可,再找个同声传译笔译,也不是难事。我会等新同事到岗后交接完毕再走。”
路薇薇抬眼看她,“我路薇薇不是公私不分之人。若因为个人原因,龙小姐大可不必辞职。”
四目相对,龙云悠不紧不慢的说,“确实是个人原因。我回去,便不想再回来。”
轻轻一笑,梨涡若隐若现。
两个本该剑拔弩张的女人,却都如此平静的看着对方。
半响,路薇薇点点头,“龙小姐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再挽留。谢谢你进公司以来所做的一切。”
龙云悠终于还是没有伸出手来说再见。她点头示意了下,扭头离去。
地下室里,河晓宁坐在床头,看着龙云悠收拾着行李。她似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要不要,还是告诉鹏程一声吧?”
龙云悠停下手上动作,深深吸了口气,“过两天他从项目上回来,自然就知道了。再说我只是回家去看看,又不是准备失踪,你们就不能主动给我打电话么?”说着捉狭一笑。
河晓宁也扯出一丝笑容,淡淡眸子透着伤感,“小悠,你这才刚来,便要走了。以后北京,又剩我一个人了……”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
龙云悠走到床前,轻轻拥住她的肩膀。当年挂着鼻涕在路边和龙雅波打架的小土妞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龙云悠想,时间之手真是奇妙。
“晓宁,不管我在哪,你都会来看我吗?”
河晓宁抽了下鼻子,一把搂住龙云悠,“那还用说!”
龙云悠心里柔软的像龙家庄山头的云朵。她拍了拍河晓宁的背,“晓宁,也许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没有,可还有你在我身边,因为这个,我都会一直感激上苍。”
两人相拥着。离别在即,两个幼时的伙伴,在这个浮华都市里,散发着久违的温情。
、十年后·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上)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从来残酷,但是揭开的一天,终于还是会来……
熟悉的山路上,龙云悠身影纤弱,肩膀瘦削而孤独。
她下了汽车,并没有回龙宅,也没有告诉龙进她回来了。她就是想看看爸爸。父女亲情,纵使隔着厚厚黄土,龙云悠想,我的全部忧愁,在这个世界,也只有讲给爸爸听了。
到得坟前,龙云悠放下行李。放眼望去,山里的11月,已经苍凉萧瑟至此。草枯叶落,气氛便愈发的寂寥伤感起来。
龙云悠俯下身去,刚想点香,蓦地便瞧见坟前一堆燃尽的灰土,似是有人不久前刚刚来过。
心里滑过一丝不解。不过年不过节,进叔应该不会来。二叔家就更不可能了。除了自己,还会是谁呢?
秋风吹过,凉意翻涌,身前的土灰便点点飞扬,向前翻滚着,飘散着。龙云悠微微眯起双眼,惊醒似得,却又不可置信的,看到了灰烬最下一角,那半朵未燃尽的,纸玫瑰。
须臾,脑袋里轰的一下便人仰马翻。她慌乱乱地蹲下身去,拣起那半朵玫瑰花。白色的玫瑰花静静躺在掌心,龙云悠迷离的双眸望向坟头,“爸,是东海……是东海他,来过了吗?”
风吹过,秋草摇摆着枯黄的姿势。半朵纸玫瑰从掌心滑落在龙云悠的脚边,又翻滚了几下。她的双唇有些发紫,脸色泛白,“爸,真的是他么?你快告诉我……”
坟头早前压的新纸早已被风吹散,除了荒草簌簌摇晃,寂静的山坡上,只余龙云悠身影伶仃。
龙云悠身后拖着行李,快步走向龙家门口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身材肥硕的乡下女人。她迎面走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似乎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厚厚的棉被包裹的孩子,正在哭闹个不停。女人一只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大包,两只手抱着怀中的臃肿,边走边颠,嘴里不停哄着什么。怀抱的孩子却不给面子,哇哇的哭叫着,嗓门已渐渐嘶哑。
龙云悠木然地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定定看着她走来,等着她愣住,她呆住,然后似赧赧的,唤了一声:“云悠,你回来了……”
是龙雅波。
这个从前跋扈的龙家大孙女,如今已经成了孩子的母亲。她剪掉了当年乌黑的长发,身材变得异常壮硕,往昔的轻灵模样早已不复存在,粗糙的面颊上,是经年风吹日晒的黑红。
良久,龙云悠轻声答了声,“嗯。”
十年,又一个十年才见的人儿。龙云悠眯起双眼,打量着她。
怀里的孩子哭闹的越发厉害,龙雅波慌忙用粗糙的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
龙云悠目光瞧向怀里的孩子,他的头发稀疏发黄,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模样。眉眼到还算清晰,可是脸庞上,却满是干燥的黑皴。因为哭闹良久,鼻端垂下的鼻涕和嘴角的口水黏黏的垂到下巴,浸湿了棉衣的领子。
他身上套着的外套过大,棉被包裹着小小的身躯,他的小胳膊却在哭闹中钻到外面,胡乱的抓着挥舞着,小小的指甲里,嵌进着淡淡的一层黑泥。
片刻间,龙雅波不停用手抚着孩子的后背和脑袋。她似是对于孩子的哭闹早已习惯,身体一边左右颠着哄着孩子,一边对龙云悠说道,“云悠,你快进去吧,进叔在家,我爸我妈回我姥姥家去了,我姥姥病的快不行了。我这马上也得赶过去。”
不是叙旧的时候。或许,也不是适宜叙旧的人儿。
龙云悠点点头。伸手拉过箱子抬起脚步。
龙雅波抱着孩子急急的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孩子的哭声四散着,震着耳膜。她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转过身来,叫住了龙云悠。
龙云悠略带疑惑的回望着她。她似是踌躇许久,纠结再三,终于临了下了无比勇气一般,断续地,脸上有着无所畏惧的视死如归。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你从前给东海写来的信……其实是我……是我偷藏起来了……我……我当时,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
龙云悠身体蓦的一振,脚步不自主的后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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