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第106章

“又梦见了？你把被子都抓破了。”应该是刚刚运动回来，少年半长的发梢隐隐带着汗珠，“没有看清。”殇发现自己并不能够控制这个身体说什么做什么，仿佛依旧处在梦中，她还是一个看客，回忆逐渐在脑中复苏，殇渐渐明白，这是她曾经生活过的世界，这个女孩，是曾经的自己，牧梓白的妹妹，牧梓墨。而那个男孩，应该就是卓远吧。不想再去想什么，殇静静的看着那些经过这许多年之后，依旧牢固扎根在她心底的过去。
“你怎么来了？”墨墨似乎还处在梦中那紧张的气氛之中，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不停在破了洞的被子上划圈。
“是你说一起出去有话要说的吧？”颀长身材的少年收回正要开门的手，神色无奈眼底却蕴着笑意，“我就知道你会忘记。”
墨墨沉默着没有说话，殇看着她墨绿色的眼瞳，仿佛是一滩死水，无论卓远说什么，都没有一丝波澜。随着回忆的复苏，殇已经能够理解墨墨为何成为这样的女孩子。
15岁的墨墨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有着可以看见别人未来的神奇能力，从6岁开始，那些在旁人身上即将到来或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在她的梦境中犹如一场没有颜色没有声音的戏剧，她是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甲乙丙，观赏着别人的生活，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就像现在的殇一样，她看着过去的自己与过去的卓远之间发生的一切，能够透析每一个角落发生的每一个故事，却无力改变。
墨墨也无力改变，当那些从她口中叙述出来的所谓梦境一件一件，没有丝毫偏差的实现时，所有人都开始惧怕她，称她为魔鬼，渐渐的，墨墨开始很少出门，而就算在家里，父母还有姐姐，也无法完全的接纳她，真正肯接近她的，只有从小便一起的玩伴，卓远。
卓远，殇静静的看着那张带着些许心疼和无奈的面庞，同破晓的脸一模一样，然而不知为何，殇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是破晓，就算现在的破晓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无表情少年，他也永远无法这样生动的看着一个女生微微抽动着嘴角说：“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穿着一身黑色。”
“没有必要。”殇才发现此刻的墨墨已经收拾停当，黑衣黑裤黑鞋，就连脸也被长且直的黑发挡住，如果是晚上，怕是丢了都找不回来。轻轻叹一口跟了上去，殇当然知道原因，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害怕被人认出来，然后不管是多么热闹的场所，都会在一瞬间变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卓远似乎也是了解这一点的，男孩略微粗糙的指节覆在墨墨的手上，“你就想象你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微微一侧头露出几颗晶白的牙齿，殇似乎还能够感觉到，那少年的掌心温暖如春。
“这是哪儿？”应该是走到了目的地，卓远小心翼翼的将墨墨眼前的刘海拨开，突然从黑暗坠入光明，殇看到墨墨的眼眶本能的蒙上一层薄薄的雾霭。
“游乐园。”卓远的语气带着破晓永远都不会有的明朗，卓远果然很了解墨墨，殇苦笑，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渴望能够和大家融入在一起快乐的嬉戏。
果然女孩被强光刺激的泛出泪光的眼睛突然迸发出异样的色彩，然而又迅速黯淡下去，“如果被发现了，孩子们就不能好好玩了吧。”在卡蓝城，就连牙牙学语的孩子看到她都会说：“她是巫婆哦，会吃小孩子的，要离她远一些，她妈妈就是被她诅咒才会死掉的呢。”
殇低下头，是啊，那个时候，连她自己也会忍不住相信，妈妈是被她诅咒才会死掉的，虽然直到现在，她成为了殇，也没有做过任何一个有关半夏的梦境，虽然现在殇已经了解，半夏的死亡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墨墨永远不会知道，直到她消失，她都一直活在害死母亲的阴影里。
可直到牧梓白追随圣修而死，她也同样不了解半夏的死因，如果她知道了，她会不会后悔年少的时候那样恶毒而愤恨的诅咒过自己的妹妹。而她永远不会知道的是，她那些话，是墨墨永远都忘不了的伤痛。她说你为什么要害死妈妈，她说你害的我们还不够吗？她说应该死的是你，你去死啊！
去死！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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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感激有他的温暖
更新时间：2012118　12：05：22　字数：2116
墨墨的心情带领着殇一点一滴找回了那些遗失的曾经，那些过去清楚的昭示了为何就算完全失去了记忆，她还是无法接受牧天岚与牧梓白，甚至对半夏的死，都无法表露出更多难过的情绪。
半夏死去的第二天，牧天岚，牧梓白，半夏的遗体，就那么就那么突然的全部消失掉了，好象从来没有存在过，好象墨墨的身边除了卓远，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殇能够感受到墨墨心中压抑的悲痛，她多想告诉这个姑娘，做人其实不可以太贪心，那些所谓生命中的温暖与美好，其实都只是一些很小的东西。
比如她现在所拥有的。
“我有办法哦。”卓远的笑容张扬放肆又带着些小小的得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装饰着蕾丝和羽毛的面具，“很漂亮吧？”没等墨墨回答，就又拿出另外一个不带任何装饰的黑色面具，“这样就没人会认出我们了。”殇歪着头看着卓远细心的为墨墨带好面具，那表情仿佛是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嘴角微微上挑，远望着他拉着戴好面具的墨墨向游乐园跑去，细小的幸福蔓延在殇的心底。
她记得，接下来卓远带着第一次来游乐园的墨墨去坐了旋转木马。将墨墨从木马上抱下来后，卓远累的躺在地上，他问好玩么？自己却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好玩，因为不管转到那边都能看到你，所以就象没转一样。
那时候的卓远心里，一定充满着想要将自己丢出去想法吧，记得他的头顶，仿佛都可以看到愤怒的小火苗，他说是谁在刚开始转的时候就大喊大叫说害怕的！殇细细的回忆着，卓远的笑，卓远的气，卓远的每一句话，卓远的每一点表情，是她年少回忆的所有组成部分。
看着躺在草地上的卓远，和一脸阶级斗争表情的墨墨，殇笑着笑着，突然流出了泪来。她听见墨墨用平静无波的口气说道：“那是因为，我突然看不到你。”那句话仿佛是轻轻坠落的一滴水墨，落到纸上，却晕出了一圈涟漪，“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忽然一下看不到你，我会害怕。无论在哪里，我也只认得你而已。”
那一圈的涟漪将殇紧紧包裹将整个世界的声音隔绝，断了线的泪水从殇的眼眶滴落，她看到已经站起来向外走的卓远走了两步又停下，背对着墨墨手指渐握成拳。明明听不到卓远的声音，殇却清晰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些还带着稚气的话语像是一个魔咒，将她的心箍在这里，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依旧为此奋不顾身。
他说“什么啊，大爷不和你计较就是了，突然说些有的没的，总之”殇心中卓远的声音渐渐变得飘渺，仿佛是随着那些时光一起远去，可是殇还记得，殇清楚的记得，那是卓远对她许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承诺，“我尽量不会让你看不见我。”可是他没有做到，殇双手掩面，却依旧有泪水源源不断的从指缝中流出，不需要跟在墨墨和卓远的后面，殇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
游乐园的喧嚣随着日光逐渐散去，墨墨摘下假面抚了一下刘海说：“卓远，你看天怎么这么快就黑了。”
“恩”卓远似乎很喜欢那个黑色的假面舍不得摘掉，“我说过有话和你说的吧。”墨墨的表情浸染在微墨的夜色中飘渺如烟。“卓远，我要走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象蔓延的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人的呼吸都隔阻。“你记得我有说过有人来接我吧？我没有骗你的，他只是没有找到我，卓远，他叫安寂是个帅气的大叔，他说他会带我去一个没有汽车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和我一样，卓远……”墨墨长长的睫毛投影在闪烁的瞳孔里，将眼底那个逆光而立的少年背影剪辑成一条一条，“卓远，你，在哭么？”
“怎么会哭。”少年转过身，宽厚的手掌盖在墨墨的头顶，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今天不是生日么，我来给你过生日吧。”
殇眯起眼睛看着墨墨露出一丝微笑，弯起的眉眼遮盖住了眸中的大雾弥漫，“大婶，拜托了哦。”卓远转过身喊道，不仅墨墨，殇也一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最终目光落在了一个漂亮女人的身上，听到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