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魑魅之连城》第39章


“……所以我信你,还是以前那个你。”容端继续道。他没能说完,疏影便道:“你还不走。这儿不是你家!你待在这干什么!”
端注视着疏影的怒容,容端终于合上了嘴。他转过身,推开门,看也不看守在门边的天童和飞雪,独自走进了暗夜中。
阿四怀抱着布包跟上。
梅疏影盯着容端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确定他已经离开,远远地离开。这才松懈下紧绷的身体,喘了喘气,随即‘啪’一声,随手拿起茶几上一个摔在地上。
“啪”一声响,洁白的茶壶就碎在地上,碎成千千万万片,闪着晶莹的光。
然后她就那样呆站着,不敢动眼睛,不敢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宛若石像一般站着。
心,突然就回到了十七年前,或者更早,嫁给秦雍西之前。
那个时候,是以死一般的心境去爱的。明明知道选错了时间选错了对象,却任由自己沉沦,向着悲运妥协。
心,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现在,只是苟活而已。
天童和飞雪觅着声响过来,正不安地挤在屋子门口,疏影略微抬起眼睛看看他们,也不敢开口召唤,怕一开口,呜咽声便控制不住,怕眼帘再也没有收不住泪水。
而更可怕的是,明白自己依旧是在意的。
就如同,有些东西苏醒了。
原来是这样爱的,原来是这样疯狂和卑微。
于是,突然之间,十七年前被遗忘的心事被唤醒,十七年的等待突然有了新的解释。
而如今,仍旧没有改变,无论是我的心意,还是他的心意。
在这十七年里,一直被抛弃的,是我啊。
疏影闭上了眼睛,又飞快睁开。
闭上眼,泪珠就要掉落。
又过了一会,疏影终于平息了自己。她把天童和飞雪打发去睡觉,独自一人留下在捡漏碎在地上的千千片片。
碎了的东西,就应该让它碎着,宁愿让它碎了,也不要去修补它,看着那裂缝一辈子。
“我早说过那种人不值得你帮,疏影你还是听我的,不要管他了”长妈妈无声无息出现在疏影身后,劝道。
疏影端着盒子,在灯光下一片一片地捡着碎片,她又慢慢恢复成那个淡然的梅疏影,语调平静地说道,“容华马上就到京中了,接下来的事也不归我管,”她直起身,道,“真被这种人激怒,我这十几年的修为才算真毁了,毁在他手上了。”
她说着,从外间拿来簸箕,把地面清扫干净。
可是当夜深人静,一个人独自收拾地上残余的时候。
我却哭了。
章三十二 外府深宫【上】
却说第二日晌午时分,容府大门口驶来了一辆马车。眼尖的门房认出那是南京来的,忙小跑上前招呼。马车停住,一个遍身绫罗、插金带银的姑娘便掀开帘子。
没等她下车,门子早已经笑脸迎上去,谄媚道:“哟这不是红玉姑娘么,您怎么来了?”又都探头探脑地瞧上瞧下,“咱家大小姐呢?”
红玉跳下车,道,“奶奶随后几天到,让我先管教你们几天。省的你们这些个没人管的不成体统,到时候挨了训,背后还道奶奶的不是。”
门子笑道:“这哪能啊。”一面接过红玉手中的包袱,一边让人把家的老婆子等唤了来,引红玉进去。
不多时,众丫鬟婆子便簇拥着红玉进了院子,走向厅堂。“二爷呢?”红玉边走边问。
“二爷还没起呢。”有人应。
闻言,红玉皱了皱眉,这一路走来,眼见这容府还是跟几年前一样萧索,布设简陋,花径不除,幸而还算整洁:这府邸常年没有主人在家居住,也难免如此。
远远地珍珠已得了消息,急忙迎了出来。
红玉坐在厅里,正喝着茶,突见一团粉白就朝自己这边扑过来,便嗤笑道:“哟这是哪来的白面团?该不会是瑶池上王母娘娘跺下一片白云朵,落到我们这破落户了吧,咱们可得躲远点,别染黑了人家。”
众人捂口嗤笑,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珍珠气喘呼呼跑到红玉面前,前看后看,张口就问,“红玉姐姐都来了,那大。奶奶是不是很快就到?”
红玉笑道,“正是呢。我家奶奶马上就到了,叫我先行一步准备。你们有什么要藏的要掖的,可得赶快了。”
众丫鬟婆子笑道,“这什么话,奶奶要来,我们还不赶紧准备着,好生款待。只怕贵妃娘娘都没这等待遇呢?”
“那可好。”红玉故意撑出一脸凶相,手板着指头道,“那我可只管发号施令了。蔡管家呢?”她又问。
“蔡老头病了,在家都歇两天了。姑娘你有什么还是赶紧说吧。”
闻说蔡老头病了,红玉遂也不再推拖,把一项项细明都说了,又和老妈子们商量该买什么该办什么,又叫众人列个单子上来。
一时众人均有了差事心中也有了底,都散去了。
这时忙完,红玉抬头,发现珍珠这个书呆子竟又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书,忙蹑手蹑脚过去挠她痒痒,口中道:“好你个小丫头,刚才我可派了你些活计,你都没听见?”珍珠边退边笑道:“好姐姐,快绕了我。原本你家只派我做个文书,何曾要我来管这些事。这两日蔡管家病了,连茶米油盐都要来问我,我哪知道这些,好姐姐快别派我这些事。”
“得,”红玉道,“怕这两日的账本我还得仔细看看呢,谁知道你又闹出什么笑话了。”珍珠一听,忙讨好道:“饶是你来了,哪还要我来添乱,我还做我的文书去。”
红玉一笑,问:“二爷怎么到这个点还不起?”
“不知道。”珍珠摇头,想了想又道:“大概昨夜和阿四直至天明才回来,所以早起不来。”
红玉疑惑道:“那么晚了还出去?”“恩有时吧,今年夏天爷回来,就经常夜半出去,我问阿四他们去哪了,他也不告诉我。”
“你没跟着?”
珍珠摇头,红玉见她怯生生的样子,也知道自己问错了人,想了想又问:“那个阿四就是前年爷在路上捡回来的?”
“嗯。”珍珠点头。
“那问他去。”说着红玉就往外走。正走着,突见容端迎了出来。
容端本不知红玉到了,忽见红玉也是一愣,遂又笑道:“红玉姐姐来了。”
红玉见着容端,也笑道,“二爷可不用跟我打哈哈。有什么案底现在赶紧给我交代了,可不要等我家奶奶来了,我想帮你瞒也瞒不过去。”
容端笑笑,他笑起来,两道剑眉直往上扬,十分之嚣张。
“我倒怕姐姐第一个把我卖了。”他说。
红玉笑而不答,看他强掩彻夜未眠的倦态。
容端坐下问后,又问:“姐姐是不是几日内也要到北京了?”
“应该吧,”红玉道,“夫人写信说是快到了。”
“写信?”容端一愣,问,“姐姐不在南京?”
“不在。”红玉答,“夫人赶去了蓟州。”
“蓟州?”闻言,容端想了想,道,“想来是我跟姐姐错过了。”
红玉点头,又小声问道,“二爷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事?莫不是有什么风声传到奶奶耳朵里了?”
有什么特别的事么,容端目光动了动,缓缓摇头。
“没。”他说。
恰在这时,阿四哭丧着脸进来,道:“爷,昨夜您让我送去的白净炉,我们好像丢在竹林里面了。”
章三十二 外府深宫【下】
入夜,二更天已过,皇城内一片昏暗沉稳。间或还有几处零星的灯火,也都幽明在寝房内室。彼时西院慈宁宫的暖阁内,灯火微明,瞿贵妃瞿香坐在明矾灯下,仔细誊抄《楞华经》。
这是上次在湖心寺所学的经义,故在此抄写。
过了一会,掀帘进来一个锦衣宫女。方才她为小皇子打羽扇,眼见着小皇子睡沉了,这才放下帷帐,往暖阁而来。方揭开帘子,瞿香便抬眼问道:“可睡得安稳。”
“安稳。”宫女回答,她名叫桓彩,本是瞿香做女孩儿时就跟着的,后来便跟进了宫。原本瞿香带进宫的还有一个叫素颜的,却是没几年就得病死了。
闻言,瞿香便不再言语,继续抄写《楞华经》。虽说有朝有代皇室不待见佛教,所幸此时并不如此,而太皇太后敬佛礼佛,所以此举也算投机得巧。
桓彩默站了一会,开口道:“已经二更天了,娘娘也该当心着眼睛。”
瞿香道:“也没几行了。你要是熬不住,不妨先歇息去。”桓彩笑道,“哪能呢?”她又站了一会,踌躇开口道,“……周公公有阵没来我们这了。”
瞿香道:“他缘何要来,前些日在湖心寺我听嫂嫂说内阁那边跟他扭上了,还不知结果如何。想必他也是懊恼我们的。”确是这样,自从曾自维瞿恩等阁臣煽动言官弹劾周守忠开始,周守忠监管的大内二十四监便开始怠慢香贵妃,虽一时半会也不敢做得太绝,但已有嫌弃的意味。
“娘娘难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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