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魑魅之连城》第47章


郁得化不开的执着一样,很痛很痛,日不能寝,夜不能寐。手握刀柄的僧人松开手,慢慢走开,缓缓道:“你所追寻的东西,已经离你远去了,只是一时见到的虚幻空花,只是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看到了而已。时空一旦错落,便是沧海横绝,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了。”这一刀下去,让百净尝到被他杀死人的痛苦,僧人的目光才变得慈悲和宽容,言语温和,“鹤颜白发,垂垂老矣,已经过去五十年了,”
“五十年,”百净喃喃道,“好漫长的五十年。人世间寻不到,也许在那个世界,可以见到吧。就算是最后,能不能让我再次见到……”他虚幻的目光环顾四周,突然狂喜般地叫唤起来“牡丹灯笼,牡丹灯笼,我终于又见到了,牡丹灯笼。”众人缓慢地,慢慢转过头去,眼见着一点灯明,由远及近。
百净欢喜地叫唤着,他自己手握胸口的刀柄更用力地朝里刺去,血顺着刀柄涌了出来,“你来,来接我了么?”最后的最后,他笑着说着这一句话。
灯火阑珊,那样一个曼妙的女子手提灯笼,顺着曲折的长廊而来。
牡丹灯笼。
众人顾不上照看百净,瞪眼倒抽着气,动都不敢动,眼见着那牡丹灯笼行至眼前。
现在脚下所站着的,是生与死的地界。
“……你们,都站在这儿干什么呢?”梅疏影提着灯笼,站在长廊上,疑惑道。她看一眼倒地身亡的百净,一双眼睛犹睁大。
“怎么搞成这样子。”梅疏影问。
章三十九 决断生死【上】
百净虽死,吕调阳却也收集到足够的人证物证,遂心满意足地带人回他的五城兵马衙门去了。他要忙着起草文书,上案备报,还要把事实多多少掩饰一下,也得费不少功夫。至于负责把事情前因后果对文勤伯一家解释讲清楚,那是谢长留的事。
厅堂里,谢长留结结巴巴,言简意赅地解说完毕,当然他讲得太省了,有意无意地把容端和梅疏影的事全略过不谈,单只变成了百净五十年后终于忍不住疯狂、杀人以了解生与死的界限云云。
他太过于紧张,甚至完全注意不到连城的身边,站着的都是瞿府的护院。
“讲完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胡番僧人问道。
“恩。”谢长留点点头,小声道:“……师父。”
原来那胡番僧人的正是谢长留的家师,天池晦明法师。谢长留的目光越过晦明法师,落到他身后的阿四身上,不由得微微颤抖一下,那少年手中抱的青剑,古朴而暗淡无光,却让他身坠寒潭冰窟。
“……原来,法师是为了瞿杰的安危,才特意入我瞿家的。”文勤伯瞿恩谢道。
晦明法师点头道:“我因见百净的样子不大对头,所以才派阿四过来看看的。”不等瞿恩道谢,他又调头对谢长留道:“你也看见那柄剑了,出去。”说罢便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阿四看了谢长留一眼,跟着晦明法师出去,那一刻他的目光,仇恨毕显,完全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
谢长留没多赘言,跟在晦明身后朝外走,样子倒是有些失魂落魄。他目光一直低下,甚至连看也未看连城一眼。
连城微微睁大了眼睛,几下挣扎,便脱逃了束缚,追着谢长留出去了。瞿恩一示意,他特意找来的护院也都跟了出去。
“爹,你这是……”
瞿恩摆摆手,朝儿子略一点头,把瞿衡唤进了内室。
却说谢长留跟着晦明法师出去了之后。
晦明背对他,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你应明白他手上拿的是什么剑。你逍遥了这些年,也该偿还当日的杀债。出剑。”
阿四手中那把古剑,名曰太阿。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崇文门东城角的泡子河。
谢长留眼见着不远处,是自己衰败的谢家府邸檐角,不由得在风中微微怔愣:原来这里,竟是我的墓穴……
“……你不必担心,我也不会出手助他,一切都是你该偿还他的。”晦明又道。
谢长留略带苦涩地看着太阿,曾今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剑,然后师傅却没有传给他,再然后他又错杀了持剑的师弟……现在这把剑在师弟的儿子手上,映照出青色的光芒……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
突然一阵匆乱的脚步声响起,连城捂着右肩的伤,出现在河边。
谢长留睁眼看她,道:“你来干什么?”
走吧,现在就走吧。
不想你看到我悲惨死去的样子。
连城捂着右肩的手,放了下来,她慢慢站直了身体,昂起了头,反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这地方你站得,我站不得。”
“……”
“废话少说,谢长留,出剑。”一声清鸣,青光一闪,少年奈不住性子抢先喝道,他的目光虽然鉴定,手却在微微发抖。
‘剑’字刚出口,剑如电闪,疾向谢长留右臂斩去。
谢长留一闪,将这一剑闪开,虽是闪开却仍旧被太阿剑气割开衣襟——上古名剑,容不得一点掉以轻心——他瞬间把手放到背后,却没拔剑出鞘:上一次被连城逼着拔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阿四第一剑落空,连连抖动长剑,又向谢长留左边刺去,这一刺又增了三分力道。
连城冷冷在一旁看着,剑有剑的格调,招式不外乎崩、撩、格、洗、截、搅、压、挂、云等,用剑讲究一个君子,所以她从不用剑。这小厮般的路人甲方才同自己打斗的时候还颇有格调,这会却连刺带劈,招招毒辣……连城慢慢眯起了眼睛,瞅了一眼一旁的晦明法师。
眼见着谢长留连闪带避,头上所带斗笠已被劈为两半,阿四带人带剑向谢长留背后斩去——‘当——’一声谢长留背后长剑飞出,格住了太阿。太阿对上谢长留的那把剑,双剑一叫,一声鸣响,火花飞溅,阿四被震得手臂发麻。
他出剑了。
连城眯起眼睛看着谢长留出剑,心道这少年虽然功夫上乘,握有神兵利器,但未必能胜得过谢长留,未必能胜过比他阅历和实战经验多十几年的谢长留。
那个人就像宝剑沉潭生锈,安淡无光,但是豪无疑问,宝剑始终是宝剑,当其出鞘的那一刻,寒光四溢,洗尽铅华,分毫必断。
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剑招不稳,就算不想杀对方,也用不着总是留下空门……
“谢长留,”连城在外场慢慢踱步,突然开口朗声说道:“你要是这样就死了的话,我以后什么事也不做,我只干一件事,就是追杀这个少年到死。东厂二十四卫,所有暗探都会派出去,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杀了他,不管用多少时间,不管用多少精力!我说到做到!!!”连城此番说话,用的一点也不是她平常波澜不惊的调子,而是冷酷异常,一字一顿,连声调都有些异样。
谢长留横剑挡腹,太阿青光闪烁却是一时间进不得分毫。他抬起头来,看向连城。连城抱着胳膊,仰头眯着眼睛看着他。
“你今日又跟谢长留出去?”庄二坐在书桌旁的藤椅上,问道。
“恩。”
“连城觉得那个谢长留怎么样。”
“干爹问的,是哪个方面,武功、文章。”
庄二摇头道:“……我曾有欠于这个人。虽然说胜者为胜,败者为败。但因此毁了一个年轻人的前途和信念,总归是不好的。”庄二想了想,又道:“连城,干爹要你来还这个人情,你愿意么?”
“干爹说就是了。”
“呵呵你这孩子,”庄二叹息道,“没那么复杂,我只是要你想方设法成为谢长留活下去的理由,成为这世界上能够牵绊住他的束缚,自从我挫败他,自从我逼着他杀自己的师弟后,他虽然还活着,其实心早就死了。不亡以待尽。活着,只是躯体,他在等,等着有人来杀他。”
“谁。谁来杀他。”
“是谁并不重要。也许是他师父,也许是天意绵绵,当日从我手中逃脱的年轻人,他的师弟,也许是任何人。总之一个不想活下去,不在乎自己生命的人,会死,太容易了。”
“那他,为何没有想过以死正名。”
“连城,你以为死很容易么?人真正习惯的是,死亡在一个未知的拐角,迎面而来。若谢长留真正有明知是死路却偏闯的意志,当初他也就不会败在我手上。”
“……”连城咬着唇,没有言语。
“连城,干爹要你做的事很简单。”庄二缓缓说道,“我要你成为他活下来的理由,成为他追求生命的动力。只要有你的在,他就不会想去死。要成为一个人心中的支柱,是很难,但因为是你,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连城一定会完成干爹的心愿。”
庄二摇摇头,道:“一开始,他跟你接近,我还以为他是想借你的手来打击我。可是他已经连愤怒这样的感情也没有了。他来找你,是因为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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