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清风》第17章

浅离稳了稳心神，只是奇怪怎么会还有人在身边，“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应该去保护将军吗？”
“那么你呢？你不是应该已经出了地门，更或者你此刻应该还在京中品茗饮酒，为什么你又会在这呢？”
那一席话，让浅离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浅离常常笑，可是常和他接触的人都知道，他只会微笑，礼貌的笑容并没有特殊的含义。可如今，他却笑得好开心，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玄真，你如何来了？”
“是呀，要是不来，岂不更好，你今天走了，然后我们就一辈子不用见面了。”玄真放开他，冷冷地笑，“还说什么朋友，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呀，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说。”
“我不是不说，我是怕你担心。”浅离着急地解释。
“你这样，我最终也会知道呀，到时候知道了不是更加担心。”
“也许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理由。虽然玄真说了要陪我到明年的春，可是你总让我觉得，你似乎就要走了。我出征送粮，彼此就没了说再见的时候，那么玄真就会暂时留下。那么，春天的时候，我们打仗回家，便又可以在一起了。”
眼睛了似乎潮湿了，心也连同着一起湿润了起来。浅离是这么想的吗？他是那么重视自己吗？
“你骗我，”突然，他又生气起来，“如果不要分开，今天又为什么自寻死路。人死了，还谈什么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呢？我实在没有看见过你这么傻的人，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浅离反说：“我想玄真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就是为了朝廷也该有个限度，就算为了你的亲人，也该……”玄真有些说不下去了。
浅离把背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微微泛白的天空，有些向往：“玄真，有人说我是个英雄，有人说我顶天立地，有人说我为国为民，其实都错了，我只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只是希望我所珍视的人可以快乐一点。如果牺牲我的性命，可以让他的心愿完成，我绝对不会顾惜的。
“那么自己呢？你自己呢？”玄真的脸色不太好看，往日的他，娇艳而美丽，而现在，他却似乎非常疲累的样子。长长的发，虽被束起，却仍有些发丝散开凌乱地垂在肩上。本是暗红的眼睛，如今看来也没有了光彩，似乎已经是不再燃烧的火焰。
浅离看他向后挪了一步，怕他不小心会被箭射中，就伸手要拉他。可没想到，玄真正在气他不知爱惜自己，所以看他靠近自己，反而抗拒地再退了一步。
“小心，玄真！”
玄真是魔，虽然已经没有了法力，却还有着身为魔才有的对于危险的敏锐。而此刻，却乱了，他甚至没有察觉危险是如此的接近。
浅离是人，一个柔弱多病的人，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却总会义无反顾无所畏惧。
看着那支深浅离入后背的流箭，玄真觉得很痛。
“为什么你会这样，对我这样？我不是你的亲人，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怕毒箭的。”他这样解释。
“见鬼，我知道你不怕，我问的只是为什么？”
“玄真难道不知道，你早就已经在我心里了。”浅离虚弱地笑笑。
“可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那有什么关系，愿意真诚地珍惜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他轻轻地倒了下来，倒在玄真的怀中。闭上眼那刻，他依旧在笑，好温柔好让人心动。
玄真接住了他，手中却轻的好像没有重量。
“浅离，如果你在我心中，而我也在你的心里，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就是珍惜了。”他把脸贴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耳语着。“轩亦，当初你想要让我明白的，是否就是这样的情感？在最最危险的那一刻，记着的始终是对方。”
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滴在浅离清秀的脸上。
浅离隐隐感到有人把他背了起来，那温度告诉他，那就是玄真。
“玄真，不用的，我可以走的。”他知道玄真的状况也不太好，他怎么可以增加他的负担。
“难道就许你把我放在心里，不许我把你放在心里吗？”他故意装作生气的口吻。
“可是，我是男人呀。”
“男人就不可以生病吗？男人就不可以让别人背着吗？你受了伤，就不要管这管那了。”
“可是，我们还——还”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依旧坚持着。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知道你放心不下什么。我真不明白，天门都破了，北印人也以为救援的人会走天门，这样你还瞎担心什么。难道一定要送了性命，才算是尽忠尽孝吗？我告诉你，你要是那么做的话，没人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是一个笨蛋。还天下第一聪明人呢？我看也就是那样了！现在乖一点，不许说话了，我带你出去。”他的脾气一下子就暴躁起来，倒像是火焰一样。
虽然被骂了，浅离却觉得心里很暖。
“玄真，我没有要去送性命，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嘴角微微地弯着，仿佛是笑了的模样。
“还有，你的性子居然也会这样。”
“不许笑！”玄真红了脸。性子？其实这才是他的本性，火魔族的人又怎会温文有礼，暖如春风呢？只是为了迎合轩亦，是为了配得上他上神的地位，他才隐瞒了自己的个性，并且一直没有再变。
玄真带着浅离，穿梭于林间。
风中，玄真似乎听讲了浅离淡淡的呼吸，以及轻柔的声音。
“玄真，我真的在你的心里吗？”
“你是这么希望的吗？让我在你的心中？不管我是谁？不管我的未来过去？”轩亦说过，人类的情感无比崇高，那是一种完全无私的。一旦接受了对方，就会包容他的一切。可是，他仍然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还会有一个人可以包容他，不在意他的所有。他希望有，希望那个人就是浅离。曾经有一个人，因为仁慈的心胸而包容了他的存在，此刻他希望再出现另一个，却不是仁慈，而是单纯的因为喜欢。
“我从来没有顾忌过，不是吗？”
玄真笑了，纵然是一脸的惨淡，纵然十月十五的月已经快要升起，他却还是笑了，娇媚的笑容就像是初升的太阳。他的心里似乎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第27章　长生之咒3
十月十五。是月圆之夜。
平常的百姓会因为那一刻而觉得喜悦，毕竟这圆月代表的始终是团圆。而对于遭受了诅咒的玄真而言，那无异于灾难的降临。
火魔族的人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族人，这不是因为他们的赤诚之心，而实在是因为任何一个背叛的魔会遭受难以忍受的痛楚。
火魔族在这个世间存在了上万年，其中也只不过发生了五次的背叛，而玄真却一人独占了二次。第一次，他为了轩亦，而与他的父亲决裂，第二次，仍然是为了轩亦，他害死了几乎所有的族人。
这样的罪孽，是无法得到宽恕的。
所以，在每年的十月十五，他都会受到常人无法忍受的刑法。
他的身体，会渐渐溃烂如异形一样，甚至会发出恶臭的味道。他的脾气会变得格外暴躁，这样的他，是无法接近的，就是亲密如芦儿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也会躲在一边不敢上前。这样的他更不敢让外人看到，他曾经有过一次意外，因为不小心而让凡人看见了他的模样，那些人惊恐地叫着，纷纷用火把来烧他。
尽管他有解释，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听他的。于是，没有魔力的他受到了伤害。也从那一天开始，他明白他是不会被接受的。少年时，是他的同伴，现在则是他生存的空间。
突然，他想逃开了，不再想让浅离看见这样的他。虽然，他想试一试，可是他害怕结局。他可以不在意陌生人的攻击，却无法接受浅离一个诧异的眼神。
但是没有机会了，因为昏睡多时的浅离已经有了清醒的迹象。
他远远地逃到了一个角落，把自己蜷缩在那里。
“玄真。”
这是浅离的声音，他认得出，即使他的肉体又再次经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他也一样认得出。浅离，那样温柔的浅离，在看见他这个样子的时候，是否还会对他温柔地笑呢？
“玄真。”
他已经痛苦的失去了听觉和几乎一半的视觉，隐约间，他能够看见有一个男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黑暗中，他这样说着，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如此的害怕。就像幼年的时候，他被其他的伙伴嘲笑一样。
“玄真，是你吗？”
浅离听到了玄真的声音，也看见了他。虽然那个蜷缩在草丛里的人，一点也不像玄真，如果说那是个人的话。红色的像是燃烧一样的头发，身体则是暗红色的，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