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第167章


索翰华大笑,似乎是很高兴:“你有这番想法,全心只想为国为民……不枉净念推举你为太子人选。”
索临孜谦卑地垂着头,扯了扯嘴角,待听到帝王没多少犹豫地最终定下他为太子的话时,例行跪拜谢恩之礼。
……因为是大皇兄的话,所以父皇才能这般毫无犹豫罢!散朝后,索临孜望着被索翰华带走的青年,怔愣地站在白玉栏旁。
大臣们一个个对他行礼,一直追随、支持他的幕僚则压抑不住喜悦朝他恭喜。
索临孜讽刺地开口:“恭喜?本王有何之喜?”
“王爷!”一向为他出谋划策的人压低声提醒。
索临孜瞬时反应过来,所有的情绪尽敛心底,对对方略带感激地点头,再度看了下帝王与青年消失的方向,遂缓步他下了台基。
其实,没有甚么不忿的!
索临孜企图释然地想。一场如同笑话般迅速上演又落幕的宫变中,他们谁人不是棋子,他该庆幸自己没有如索临牧那般成为弃子。
若非当年看透了那二人的感情,想清楚这一切的利害,明白索翰华与索净念的底线,如今……他有何至于能有这等风光辉煌。
最终他得到了想要的,所以没有好遗憾的。索临孜看着流动的云彩,神思游离于天际间,直等一人匆忙跑至他跟前。
“参见王爷。”因为还没有举行册封仪典,众人对索临孜的称呼依然是景亲王。那人行了礼后,道:“明司传来消息,让您携刑理部众位大臣,协助明司办理……宫变案。”
索临孜一愣,微蹙眉:“是北门掬的意思?”
那人摇头:“回王爷的话,听北门先生的语气,应该是尊王的提议。尊王发了话,明司要务,往后都由北门先生掌管,他不再插手任何事。”
这样吗……
索临孜低着头,沉思了稍刻:“本王知晓了。”想起一心要陷害于他,如今被关在天牢里的索临牧,他也是有心要见上对方一面。
、【一六。九】兄弟亲 (3102字)
索临孜再次看到索临牧是在则 宫的天牢里。一踏入这个压抑沉闷的地方,他自然免不得想起了数年前,他与一干兄弟们被索翰华不由分说地关押在这里。
便是种种情绪,难以自己。
他望着眼前这位兄长,面容憔悴,神情麻木,一时彻底没了被陷害的愤恨。
可怜之人!索临孜看着索临牧万念俱灰的神态,不由得心生怜悯:不是可怜这人如今的遭遇,而是……突然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无力。
“临孜,是你啊。”索临牧在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时,神色是变了几变,在看清楚来人后,眼神恢复了镇静,“这次……大皇兄不管了?”
索临孜能进入则 宫,必然说明,宫变一案交给了对方查办。
“这次的事……”索临孜复杂地看着对方,道,“由我和北门掬处置。”其实索临牧这回犯事,事情似是一目了然,所谓查办,也不过是权力交接的一种手段罢了。这人最终的下场,律法清楚写明,本该是免不了一死的。
“三皇兄,”索临孜也是满心疲惫,叹道,“你我兄弟几人,自小一同长大,何必落到如今的地步?”他们兄弟间,除了和谁都似乎很亲密的索临丞、以及与任何人都不亲密的净念外,彼此关系虽然冷淡了点,但到底还是有几分珍重。
即使这几年,双方各成势力,为一个储君位有了罅隙,但索临孜以为……这个人,该是兄弟间最沉稳最冷静的一位。
至少,他没法明白,索临牧为何要算计净念,甚至迷了心般,敢对父皇下杀手。
几位兄弟,或死了,或放逐,或被圈禁……索临孜又经历了宫变的生死危急,此时也是少不得感伤。
“是我能力不足。”索临牧语气冷漠,“甚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见他面无愧色,索临孜有了薄怒,厉声道:“三皇兄!你要知道,你一心对付的人,是你的父皇与兄弟!”继而语气转缓,“你如今这般姿态,要是父皇知晓了……你的母妃、妻女,难道你都不在乎吗?”
索临牧似被触动了般,笑道:“即便我没出事,他们又能够好到哪里?”母妃如被打入冷宫一般,妻女……他始终没能分心关怀过。
索临孜疲惫地抚了抚额,不欲再劝解。
“我明明知道,肯定会失败,父皇那么英明,甚么事都尽在指掌间。”索临牧忽然再度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弑君杀父,戕杀兄弟,当真是天理不容、罪不可赦!
“我若甚么都不做,始终无法甘心。”索临牧的眼神渐有些飘渺,话语停顿了下,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只是结果,到底是不出意料。”
“三皇兄。”索临孜听了,艰涩地开口,“……那晚的事情,父皇他们早就知晓了。”而他甚至是索翰华布局中的一颗棋子,否则他怎可能得到确切的消息,说净念遇险被关押在西北宫。
“何必呢……”他又重复道。
其实他们的生死,不都在索翰华一念之间吗?那个男人,满心里除了净念外,容不下任何人。这般争夺,又有何意义?!
索临孜轻声道:“大皇兄曾对你有救命之恩。”其实这几年下来,他看得清楚,索翰华并无心传位给净念。索临牧想陷害自己,他能够理解,但要害净念……
“我听北门掬说,当年那些事,小十的死,大皇兄中毒……都是你做的?”
“我以为,你很在意大皇兄。”
索临牧闻言,淡淡一笑:“是啊,这世间,我最在意的,就是他与父皇了。”
索临孜蹙眉,不解地看向对方,却再没得到解释。良久后,他看着对方开始闭眼养神了,压下郁结的情绪,道:“我会向大皇兄求情,让他保你一命。”
索临牧听了,只是勾了勾嘴,不发表评述。
索临孜再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人,便是离开了天牢。他之所以想要保住索临牧的性命,倒也不是完全顾及手足亲情……对方想要置他于死地,他又如何能够任人算计?
只是因为……他不由得想到了更深。若非当年,他无意间发觉那二人的关系,从此淡了争夺之心,冷眼旁观后又看清了一些事,或许今日犯糊涂的,怕不止是索临牧一人罢!
当然,索临孜不晓得,索临牧比他更早就知道了那二人的关系。但人心不可测。遭遇同样的事情,每个人的想法与反应,都与别人不一般。
天牢内,索临牧靠着墙壁,蜷缩着身体,模糊地低唤着一个名字。
数日后。
得了帝王的口谕,索临孜是几分庆幸又几分疑惑,他还没想好如何去说服净念留索临牧一命,帝王就采纳了他与北门掬上书的处置建议,只革去了索临牧的亲王头衔,贬为贱民,驱逐出皇室,流放到最贫瘠艰苦的平戈地。
只是这回,净念为何没有痛下杀手?索临孜想到当年对方扭断索临丞的颈脖时连神情都不变,免不了困惑一番。
“前日夜里,”北门掬摇头叹息,“少主去则 宫,亲自废去了德王的武功,似乎……”说及此,他不由眉头微皱,“还给他喂了蛊。”
索临孜面色不虞。
“少主……”北门掬低声道,“难得心软了。”
心软?索临孜听了这二字,只觉压抑的情绪似是要爆发。
北门掬瞥着他的神色,问道:“……王爷还在为西北宫一事气闷?”
索临孜当即冷静了不少,声音冷清:“本王何必气闷!”不过是在一场无形的较量中,他的生死被父兄都利用了一把,而自己还愚蠢地不明所以。
“王爷早先看透了也好。”北门掬笑了笑,不经意地提示道,“几年前,皇上就最看好你与德王,可惜德王他……”再度摇头。
索临孜一怔,当下心领神会,对北门掬几分感激:“临孜谢过北门先生的提点。”多日不稳的情绪这回是真正地平定了,“这一回的事情,只是让本王觉得……”
语未尽。
北门掬却知他的所想,遂叹道:“皇上为人寡情,但说到底,你们都是他的子嗣。”而这些皇子们,只因为看到了净念的存在,似乎就遗忘掉一些事实。
索临孜苦笑。
又是半月,宫变一事的余波,表面上是彻底平息了。而民间本就没有因此引发多少风波,如今更是一片歌舞升平。
“临牧被押送出京了。”
索翰华落下一颗黑子,堵住了对手的逃路后,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净念的注意多是放在棋局之上,也没深思,随意地应了声,便是绞尽脑汁地想着下一步的棋路。
不过索翰华似乎起了兴致,就着这话题追问:“吾儿这回,怎的主动提起,放过索临牧?”虽然他作为索临牧的父皇,到底也没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坚持,但净念主动说饶了对方一次……还是极其令他意外。
或者说,不愉。索临牧与净念有些交情,索翰华也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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