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索》第84章


落葵慌得收回一幅看戏痴容,连连朝着符氏与赵匡义鞠了一躬便要带着耶律笙先行。这厢耶律笙抬脚的时候,自当没有瞧见那浮在赵匡义脸上的一团黑雾,诚然,他们都已是与人为伴,无论那各自的心都还剩下几分在对方身上,却是再不会像着从前一般两两相守了。
王婉漪的身子恢复的颇好,果是当初月子里那些血燕没有少吃,只是难得她进了那样多的补品,体态瞧着还是一如往初的轻盈,倒不像是刚生了孩子的。
见着耶律笙进了厢房,王婉漪放下手里的书卷,从榻上起身迎了她道:“姐姐可算是来了,我这已经思想了好些天,竟连一个称心的都寻不下——”
耶律笙应了王婉漪的请坐下,瞥眼扫了扫放在红木小几上的书:“你才出了月子就这样看书,怕是对眼睛不大好。”
王婉漪笑道:“倒不是勤快看书,只是想给两个孩子取名,夫君的意思是我定,可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这不忽然忆起孩儿是姐姐接生的,便打算偷个懒,请姐姐帮忙了。”
她浅浅笑道:“难得你看得起,我倒是很想帮这个忙,只不过我书读的少,若起不好,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不怕,只要我们自个儿叫着顺耳,管旁人作甚?”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两个孩子那样喜欢姐姐,姐姐起名,是最合适不过的。”
想是推脱不下了,她思想一瞬,执了茶盏说道:“男的就叫赵德芳,女的叫赵德仪,志洁行芳、妙容淑仪,你看呢?”
王婉漪侧头想了想,而后拍了小几粲然笑道:“这名字真真是好,我却是怎么都没想到呢,姐姐果然是才识过人的。”
“谬赞了——”顿了顿,张口淡淡道:“只不过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应允。”
“姐姐只管说来便是。”
“夫君回来若是问你,你便说名字是你起的,且不要提我只言片字。”
王婉漪初始皱了皱眉,面前那人分明是一幅嫌弃又抗拒的形容,忽的嫣然一笑,胳膊伸过小几执了耶律笙的手道:“我懂。”
王婉漪自然是懂的,耶律笙三个月前嫁做她夫君的偏房,若说心里一丝醋意没有,那是假的。她爹爹亡故,先帝感其功德,将她嫁于眼下周朝最炙手可热的一个大将军,那个将军,她如雷贯耳,没成想上天竟然能让他们结成连理,那爱慕当是更加深厚的紧。虽说她从小接受的教仪便对男人纳妾这些事不大看重,然终归是自己心属的良人,便不那么说得出做得到,如今这个新进的小妾竟对自己的夫君不上心,她又何尝不有那么一丝欣慰呢,眼下顺着耶律笙的心意行事,真正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差事。
半晌,二人都没有言语,直到落葵端来一碟子的枣塔糕,方打破沉寂,又随意絮叨了几句,这才相互告了别。
第三十五章 比武
更新时间2013216 13:16:37 字数:2170
自赵匡胤七月离京以来,时间已由盛夏转至寒冬。乍看上去,对赵府来说最重大的事莫过于王婉漪诞下双生两子,而实则,朝堂上波澜不惊的变化于那一大家子来说,才是真正改变众人命运的。
那是源于禁军里不着痕迹的官职变化。一直空缺着的殿前副都点检始由慕容延钊出任,王审琦与石守信分别任殿前都虞候和殿前都指挥使;侍卫司一边,张令铎顶替袁彦任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为侍卫马步都虞候,加检校太尉,高怀德充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检校太保。赵匡胤原先的政敌鬼使神差的被放逐至外,现任的高级统领皆是他的亲信,唯有时任侍卫马步都指挥使的李重进和副都指挥使韩通未被调换,李重进身在扬州镇守,一时不能起什么风浪,但韩通留守汴京,统摄着全军乃至所有人的安危,实力真正不可小觑。
这些变化,普通人自是不会有什么异议,但落在耶律笙眼中,就是一股渗人冷气。从前不过猜测,并不能肯定赵匡胤含有异心,如今看来,那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却要是势在必行了。
再往深层里想,赵匡胤笼络的何止是军队。自赵匡义与符氏结亲以来,符氏以探望姐姐的名义往宫中去的是愈加频繁,太后垂帘听政,当然也就顺水推舟,禁军的高官自是一换一个准。再加上赵匡义与王浦等些许人臣私交更甚,怕都是赵匡胤一人远在归德府,暗自背后操纵的。
好一个野心甚重的大将军。
显德七年的春节前夕,赵匡胤从归德府回京过年,几月未见,那一张朗逸清俊的面颊上更添沉稳,眸子里却是那一贯温润柔顺的样子。
耶律笙见到赵匡胤的时候,正值一个落日西沉的薄暮。
院子里的桂树凉凉伸着干枯枝桠,斜阳渐矮,剪出他一副颀长刚正的身影,玄青衣袍,萦着淡淡龙涎香,背后是天边一大片一大片梅红的清冷晚霞。
她缓缓朝他走近:“夫君方才说的,可都作数?”
赵匡胤方才说,她与他那一个誓盟今日可以兑现,这是离除夕还有七天的日子,是小年夜。小年夜,他许她可光明正大的同自己较量一番。
沉劲声音带着些暖意的传入她耳中:“我那时将你救活,便是为了允当日之诺。”
耶律笙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步子滞在离赵匡胤还有三尺之遥的地方:“你救了我,我不会感激你。”
曈曈目光中荡起一瞬寒意,如半颗星子坠落其间,却快如闪电,转眼便是一幅笑意:“我从未想你感激什么,今日却有一个要求,你须得答应。”
她道:“什么要求?”
“此番是你我最后一次武力比试,你若今天杀不了我,往后便不要再想取我性命——”顿了顿:“更不可做饮鸩止渴之类伤害自己的事情。”
她忽而冷魅一笑:“你该不是真想娶我做妻子的罢——我若要不了你的命,怎可会安安心心的伴在你身旁?”
他走近她几步,气息可扑在她耳畔圈出一片温热潮湿:“有时候报复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杀了他,要让他一直活在痛苦中,却是比死还难受。”
她猛地怔了怔,敛去笑意,转而有些惊怍的看着他。她那时不大明白他话里意思,只觉如若不能手刃仇人,他那一个建议也是很好的。只是不晓得他如何自讨苦吃要告诉她这些,她不知道的,赵匡胤不过是不想她为求达到目的,也要了她自己的性命罢了。他保的是她一条命,保的是他心中生根发芽的一丝情意。
她心中一瞬做了决定,眉眼一道冷绝,唇间化开了一朵清毅白梅:“好。”
话毕已是抽了腰间皮鞭,执在手中划出一字形状,那赵匡胤却不紧不慢退了两步,负手朝着她浅浅笑道:“刀剑不长眼,阿笙,你要小心了——”
她冷哼一声,身子一跃朝了他挥鞭而去,石青石青的身影像一缕薄薄的烟雾,在他的身边萦绕,却招招直指要害。他先前只是让她,并不出手,桂树底下的枯枝被她一双绣鞋踩得噼啪作响,混浊处只听得一道宝剑出鞘的声响,她的皮鞭已被剑身缠着勾去别院的青瓦之上,莹白的脖颈前迎的是一霎更为光亮的剑尖。
她垂眼望去剑尖,声音却比那空气更加凉薄:“夫君的剑术——当真是这世上数一数二。”
宝剑一个回旋干净落鞘,那样训练有素的姿势。赵匡胤背着手仰面笑了两笑,目光直直看穿她的牵强:“你知道就好,往后便不许再任性。”
她身子不动声色抖了抖,默默看了他一眼便欲转身而去,身形背过那一瞬,腰间缠上一只胳臂。心似一颗重石坠去不知名的地方,那是她第一次对赵匡胤卸下防备。
赵匡胤并未在耶律笙的别院里多做逗留,王婉漪为他诞下两个亲子,正是该享天伦之乐的时候。
除夕当日,赵府一众主人都是围着筵席守岁,赵妭因夫家人丁单薄,公公又是云游未归被杜老夫人邀了一同来吃席,只耶律笙自那日比武之后便一直称病留在别院,并未参加。
德芳和德仪已经过了百天,伊伊呀呀待在襁褓里被赵妭和王婉漪各自抱在怀中,两张粉红透亮的小脸笑做不停,像是这初生小人也懂得年关的喜庆。赵德昭与赵匡美年纪只差了四岁,依旧是兴趣相投两两玩闹,一众女人们各自聊着家常,赵匡胤和赵匡义则把酒言欢,说些什么,众人却是听不到的。
夜色更深,炭火换了一盆又一盆,外面天寒地冻,这里却温暖如春,半点冷意也觉察不到。显德七年如期而至,整个汴京城内爆竹声不绝于耳。
这是柴荣做了周朝天子后第一个没有被战事烦扰的春节,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皇城中更是一派福祥安和,夜是静谧,人是喜乐。
耶律笙开了房门披着一件斗篷立在院子中央,漫天的浓黑看不到头,只一道道烟花的炫光不时照亮着这夜空,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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