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尽》第26章


文诺坐了起来,抚着自己喉咙好一阵咳嗽,看着成深把袁平生搬回到椅子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太阳穴。
游危蹲在文诺身旁,表情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悲哀:“早说了他还没恢复,你非得见他!”
“啊?”文诺有些茫然地转头看他。
见鬼!从来都是让别人心跳加快的游大人竟然也被人电到眩晕了,偏偏电他的这小子完全是出于无意。
“靳成深!”
大个子立即放下袁平生,像只下山猛虎般扑了过来,手忙脚乱扳着文诺的脸左看右看:“怎么啦文诺你怎么啦?”
“他没事。”成功地移花接木把自己注意力引开的游危带着虎口脱险的侥幸,拍了拍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们走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文诺推开成深的手,自己站起身来,理了理被袁平生弄乱的领口:“谢谢你,游医师。”
袁平生已经醒了,坐在椅子上,神色纯良到让人怀疑方才差点把弟弟掐死的那个人不是他。
文诺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跟你抢正楷,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说完了正要离开,袁平生一把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一时控制不住,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
“没有人是无辜的,也没有人该承担所有的错。”文诺弯下腰,在袁平生耳边说,“快点好起来吧,哥哥,希望我下次来能看到你快乐的样子。”
袁平生眨巴着眼,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小诺……”
文诺有些尴尬地挣脱袁平生的手,他不习惯流泪,遇到别人流泪的情况也会不知所措。
幸好成深为他解了围:“我们该走了,今天要去接可续出院。”
看着空空如也的病床,文诺和成深都是满脸的惊愕。怎么看,可续也不该是那种一个招呼不打就自己擅自回家的人啊?再说,张叔一个人也弄不动,他是怎么回去的?
“你们来晚了。”
有个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成深飞快地回身,捉住那个人的手:“子皓,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子皓眼睛本来就大,浓重的黑眼圈让它们看上去占了脸的一半:“可续死了。”
“你胡说!”
子皓带着冷笑,好像没看到也没感觉到文诺的手揪在他衣领上:“我也希望我是在胡说。”
成深改为去捉文诺的手:“冷静点,小诺。听子皓说完。”
文诺整个人都在颤抖,仔仔细细地察看着子皓的神情,想在里面找到说谎和欺骗的痕迹。
可是没有。
没有隐瞒,没有诡计,那双俊美的眼睛里只有疲惫和哀伤。
意识到这一点,也终于意识到可续离开的真实含义,文诺松开揪住子皓的手,退后一步,咬紧嘴唇,仿佛回到了两年多前,挣扎在无尽的噩梦里无法逃脱。
成深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症状像是心梗造成的猝死。但我不相信一个健康的年轻人会是这样的死因,而且,这个时间点太巧合。”
“人呢?”
“在警局。”
“要做尸检?”
“是。”
那些简短的对话一句句钻进耳中,像讨厌的小飞虫怎么躲也躲不开。文诺试图回忆早晨自己离开时可续说了什么,却只得到一些模糊的片段,就像当初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家被人血洗那夜发生的全部。
不管怎样努力回想,记忆里能留下的只有片段而已。
或许这是上帝垂怜,若所有快乐幸福痛苦悲伤我们都记得一清二楚,当往事的潮水铺天盖地涌来,再坚强的人也会被淹没。
父亲走了,哥哥也走了,现在,轮到了可续。是不是所有爱他的人最终都会永远离开,在猝不及防的时候?
成深在他面前蹲下来,文诺才发现自己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第40章 第四十章
没有说话,残酷的现实让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世界末日已经来临,整个地球只剩他们两个人。
男人的身体如此贴近,近到可以触摸到他肩背上的每一块肌肉,感觉到他胸腔的每一个起伏,为什么,心底却在害怕下一秒这温暖就会消失,留下自己独自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
命运无情的打击,一次又一次,几乎没有给过喘息的机会,文诺不敢奢望永远,怕的是就连眼前这一点点温暖,也无法挽留。
因为如此,才不顾旁人观感,抱紧了成深不肯放手,与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他判若两人。
对上成深心疼中带一丝无奈的眼神,子皓笑了笑,退出了病房,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门在身后甫一关上,他的神色就变了:“小赵。”
一直守在门外的便装年轻人迎了上来:“队副?”
“你和小王换班,务必跟住这个文诺,记得有任何情况都要随时向我汇报。”子皓下完命令后就径直离开了,他的部下看不到的是,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上弥漫着完全不相符的阴郁。
站在医院大门前的台阶上,仰望湛蓝天空中悠悠白云,子皓轻叹一声:“可续,你和我是一样的傻瓜,但是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白白地死掉。”
“max,max你给我出来!”
被人喊着名字的年轻男人没有理会那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反倒在藏身的石碑旁坐下,舒舒服服伸展着两条长腿。
子弹刚才就打光了,整个墓园廖无人迹,也正因此这场枪战并没有惊动到活人,只是把不少墓碑给打出了缺口,不知这会不会惹怒了地下的亡灵。
“喀吧”,是扣动扳机的声音,就在max的太阳穴附近。
Max微微侧过脸,果然,对准他的乌洞洞枪口后面,是郑直那张表情漠然的脸。
闭上眼睛,等着子弹钻进皮肉,穿透骨骼,绞入脑浆,max想:不知道这几年死在自己枪下的人最后一刻都在想些什么?
一秒钟之后,整个墓园充斥着max放肆的大笑声,惊飞了旁边枯树上一只乌鸦。
“居然是哑弹!”max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自呆若木鸡的郑直手里接过那枝枪,熟练地卸去后座,弹匣掉了出来,“上天也不允许你杀错!”
“难道你不该死吗?”郑直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沙哑。
Max掩不住笑意地摇着食指:“Nonono,我的罪早够得上死几十次。但是这次,你真的错了。”
郑直阴着脸:“你把话说清楚。”
“还要怎么说?你的小钢琴师男友不是我杀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Max耸耸肩:“相不相信是你的自由。”
有人说沉浸在工作中可以让人忘却烦恼,那人一定没试过在一个充满回忆的办公场所工作。
当文诺第二十次下意识地叫出可续的名字时,他把文件夹扔在桌上,一声不吭地径直走出了办公室,走出了王朝大门。
毫无目的地沿着滨海大道走着,身旁来来去去的车流与人声于他全都是浮世幻影,离得再近也是虚的,就像没有对好焦的镜头里那个模糊世界。
终于来到一个无人的偏僻角落,冷清清的废弃码头上,只有港口中几艘破旧得失去利用价值的货轮停泊,偶尔有海鸥低低地掠过海面,发出凄清的鸣叫。
如此的安静。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人。
成深将车停得远远,漫步走向那个孤单的身影。
从背后看,他越发显得瘦削,黑色风衣被海风吹得贴在身上,仿佛随时会随风飘走。
被熟悉的手臂环抱住,文诺侧过脸,任由那两瓣温热的嘴唇落在自己眼睑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成深低声回答:“我有第六感啊。”随即吻住那丰润的唇,再也不肯放开。
海与天的界限不甚分明,浪花拍打在堤岸上,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像是大海在呼吸。
用手抵住男人厚实的胸膛,慢慢将他推到离开间隔三十厘米的距离,直到能够看清他的眼睛:“你有心事?”
成深只好傻笑,来掩盖自己的不安。他不明白文诺怎么能如此轻易察觉他的不同。
牵起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男人的举动里带着自己也未觉察到的一丝强硬:“走吧,这里风太大。”
拉上塑胶袋的拉链,将形同巨型抽屉的冷藏柜推回原位,子皓站在原地发了一阵呆。
转身,隔着冰冷的白色雾气,有个人影站在门口。
就算是被吓着了,子皓也没表现出来。他走到那个人跟前,静静地观察着那人肩上的徽章。
吴鸣低头看着他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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