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尽》第30章


“我有事必须和你面谈,你能不能到明珠广场来一下?我在那间咖啡屋等你。”
不等回答子皓就挂断了电话,弄得成深瞪着电话发了好一阵呆。
想了想,他还是站起身,到洗手间拿冷水泼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一夜之间,镜子里的男人明显憔悴了不少,脸颊深陷,黑色的胡茬遍布下颌与腮旁。
子皓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这也是两人认识虽久,关系却始终保持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状态的原因。
一边刮着胡子,成深一边想着:子皓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想告诉自己呢?是找到了新的证据,还是文诺已经承认了……………………不不不,不是文诺干的,包括昨天在王朝进口的集装箱中发现的东西,都一定是另有隐情。
换过便装的成深赶到那间咖啡屋时,同样穿着便装的子皓早已经到了,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喝着拿铁,手边放着一盘三文治,样子像个早起温习完功课来打发早餐的大学生。
“你也没吃早餐吧?”
“我吃不下。”成深挥手打发走身边跟过来的服务生,急迫地说,“有什么事快说吧。”
子皓的黑眼圈还是那么明显,似乎又是一夜未眠。他从随身的电脑包里掏出一叠材料,递给成深:“你自己看吧。”
成深接过材料,匆匆浏览着,神色从一开始的轻忽到紧张,然后,一变而成难以置信:“你从哪儿弄到的?”
“从他的电脑里。”
“这是私人资料…………………”说到一半成深想起甘警官的另一面是超级黑客,不再表示异议,却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想到怀疑他的?”
子皓的手紧捏着咖啡杯,杯子的柄几乎要被他捏断:“有人告诉我警局有内鬼,加上这次文诺的事——陷害的痕迹太明显了,简直是要把所有证据都塞到我们鼻子底下来。”
成深仍然不想相信,却又无法反驳,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
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文诺在拼命地奔跑。他不知道身后那追逐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巨大的恐惧驱使着他尽力向前,寻找一线光明。
远处有一个光点,似乎是这黑暗隧道的出口。全身酸痛到极点,肺里充满的似乎不是空气而是火焰,烧灼着带来剧烈的疼痛。
可是不能停下来。必须跑下去,直到出口。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
终于到了那出口,隐隐绰绰有人站在那里。
文诺伸出手去,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呆住了:是可续。
一个完全陌生的可续,神色冷漠而凶狠:“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
“不、不是我!!!”
被自己的惊叫声从噩梦中惊醒,文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湿透了衣衫。
举目四望,才发现自己仍然呆在狭小的囚室中。天已经亮了,金色的日光从高处的气窗透了进来。
传来当啷啷的响声,有人在开铁门上的锁。是狱警:“文诺,有人来看你。”
狱警从外面按动开关,囚室里的日光灯亮了起来,惨白的灯光照得一切事物泛出幽幽的蓝色。
看清门口出现的人是谁时,文诺下意识地向后退,后背抵在了墙上,粘粘的湿意透进心底。
是三叔。他的脸上带着犹疑和不快,与刚得知可续死讯时的样子有所不同:“小诺,刚才海关的人找我去谈话了。”
文诺仰头看着他,有些不解地“啊”了一声。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有什么地方不对了。文诺悄悄地在床单上揩掉手心的冷汗:“解释什么?”
三叔似乎对他所认为文诺的装聋作哑感到愤怒,语气有些重:“那些夹在重型机械里的枪支!足够武装一个集团军的枪支!这可是你亲自出面谈下来的贸易合同,你会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对方公司会这么好心,把这些价值数百万美元的东西白白送给你?”
文诺摇头,一滴汗水从发梢滴落:“我真的不知道。”
三叔俯下身子,紧盯着文诺的眼睛,似乎想要在里面找到什么:“不知道的人是我。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诺?小小年纪,你所拥有的财富已经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天文数字,这还不够满足你的欲望吗?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他每说一句,文诺就摇一下头,眼神里的绝望就加深一分。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成深没有出现,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如果连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三叔也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相信自己的无辜?
“你杀了我吧!”突然爆发的声音将三叔震得呆住了,竟然任凭文诺攥住他的双肩乱晃,“既然你认为是我杀了可续,那就杀了我给他报仇好了,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直到那孩子失去力气整个人跪倒瘫软在他脚旁,三叔还没反应过来。而守在囚室外的吴鸣已经率队员冲了进来。
以为嫌犯要对探视者不利,队员们七手八脚把他们分开,其他人在查看三叔有没有受伤,吴鸣则制住文诺双腕将其压在地上,探手到腰后去拿手铐。
然而他的动作做了一半就停滞了。
那双黑得泛蓝的眼睛毫无生气地注视着天花板,连眨都不眨一下,要说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也会有人相信。
“喂,你没事吧?”吴鸣把手指伸到文诺鼻端下,明知这行为是过虑,却不由自主想这样做。
三叔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我只是说你不该牵进走私越货那种泥潭而已,你这是干什么?我有说是你杀了可续吗?”提到儿子的名字,他的眼里也泛出了泪光,“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愿意看着你毁了自己,你明不明白?”
石雕般失神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隐隐有泪光闪动,却被文诺硬压了下去:“我没杀他、我没有……”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吴鸣已经将那个微微颤抖的身体揽进了怀中。
这样的坚强,却又这样的容易受伤。把所有伤痛强忍下来,要怎样坚定的意志才能做到?而承受这些的,只不过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大孩子而已。
已经模糊的记忆里,有个倔强的小男孩,冲着所有大人喊着:“没有爸爸又怎样,我能治好我妈妈的病!”
虽然那个支撑着吴鸣向上再向上、在所有领域都努力要做到第一的人已经永远离开,这一刻,吴鸣却无法抑制地怀念着那个苍白而温柔的笑容。
我明白,我明白这种被全世界背弃、独自挺起脊梁承担一切的感觉。吴鸣低头看着那蓬栗色的发丝,心底五味杂陈。
“你们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事啦?”
乍一听见那声音,吴鸣竟然有种被当场捉奸的难堪,面红耳赤地松开手,站起身来,掩饰地咳了一声:“没什么,三叔和他之间,好像发生点误会。”
成深疑惑地走近,试探着伸出手去,文诺却用膝盖向后退行了一步,似乎想避开他的怀抱。他二话不说,强制性地捉住那个瘦弱的身体,逼得后者站起来,然后紧紧揽在怀中。
“对不起,不管你们有什么误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这话听起来多么戏剧化,吴鸣却知道表弟从未在人前如此表白过。看来这小子陷入的程度比想象的还要深。
他叹息着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带着疲惫仍然精致得令人惊叹的大眼睛:“子皓?你怎么也来了?”
子皓露出一个机械的笑容,没有热度,却依然动人:“我找你有事,鸣哥。”
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走的,狭小的囚室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方才的冲突中,文诺的黑色衬衣扣子被扯开了两颗。成深的身材略高于他,从现在这个角度向下望去,可以从微微敞开的衣襟间看到晳白如玉的胸肌和纤细的腰腹。
等了许久,没有听到男人开口,却只听见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文诺有些奇怪地抬起头:“你——”
话被温热的唇堵在口中,又是熟悉的仿佛末日来临般抵死纠缠着的亲吻。
心底浓重的绝望与隐痛还在继续,身体却贪恋着这样的温暖不肯后退。对男人来说,行动的力量比语言大得太多。
这样的依赖他,太危险了。
可是竟然不想离开这个怀抱,就算明知道爱得越深,未来爱情消失时会痛得越厉害。
成深将脸埋在文诺肩窝里,梦呓般呢喃:“我们一起逃走吧,什么都不要了,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你是不是也像三叔一样,以为那些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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