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淋》第62章


“喂,你好了没有啊!”傅云远远地站在一口散发出浓重咸菜味的黑色大缸后面朝他招手。
“快了快了!”凌风一面扯着嗓子大喊,一面飞快地拉起裤子,嘴里还小声骂道,“叫魂啊!
不知道没拉干净是要闹肚子的吗,耽误了办案你担待得起吗!”
“什么?”
“没有没有,马上就好……哎呀!”
“怎么了?”傅云好奇地走过来,看着凌风正猫着腰在栅栏门后晃来晃去,疑惑道,“干啥?闻香呢!”
“你才闻香!”凌风站直身子,咬牙切齿的神情也很俊朗,但是说话的口气就有点问题了,“你刚才叫什么魂哪!我的明珠掉进茅坑里了!”
“啊?”探头一看,果然,接近黄白之物的石板上,一颗半个拳头大的珠子泛出明亮柔和的光,“你上茅房带它干嘛?”
“还好嘛!还没掉进去,可以捡出来的。”
“你去捡?”俊目一翻,白眼瞪那个出馊主意的家伙。
“我……”呆了一下,褐衣男子笑嘻嘻地道,“算了,就当是救济通茅房的老王了。”
“你说什么!”
“啊?”
“不行,绝对不行!凌风发狂般碎碎念着,在栅栏你走来走去,突然眼睛直视某处,发出狼一样的绿光,那情形,怎一个怪字得了。
“小凌,你……”
但见他飞身跃向刚才褐衣青年呆过的那口大缸,掀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块黑漆漆湿淋淋的重物,回到茅坑边上,用力砸下去,于是乎,那颗明珠和攻击它的东西就这样双双化为粉末,坠落五谷轮回之地了。
“啊!”傅云突然大叫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横眉竖目道,“你干什么啊!让我到哪里再找这么一块东暖夏凉的石头来压咸菜!”
“不关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这块石头这么容易砸坏!”
“废话!砸不坏也不能用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咦?”
“怎么了?”
凌风指着石板上残留的些许泛着青绿光泽的碎末,疑惑地问:“这些是珍珠和石头砸出来的吗?”
“是吗?”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发出一阵干笑声。
“啊哈哈哈,你想什么呢?快走吧,任务都快耽误了!”
“不是你在胡思乱想吗?我能想什么,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只有那块脏污的石板还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啊——这是——这是——啊——”
相对与旁边那颗棉球的激情宣告,上官暮仅是拧起剑眉,一言不发地巡视着眼前就能见到的一切。
紫黑的血渍,腥臊恶臭的排泄物,溶解粘连在地板墙壁上的皮肉,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的黑骨,无数条从大大小小的瘘孔中争先恐后涌出的蛆虫……以及被翻转过来的正面腹部上巨大的豁口——那里原本有肠道和肝胆流出,现在也已经被虫蚀和腐败侵袭到只剩下地面的残迹。
澶州紫河车案!
上官暮的脑海里第一时间闪现的就是这六个字。
绕开门口焚烧着的药材堆,上官暮走到密室里,冷静的下令:“取仵作匣子来,还要两大缸冷水。”
“死者七人,年龄在二十岁上下,死因……水……皆为被利刃从腹部剖开,创口皮肉青黑,贴骨不坏……水……七人皆为妇人,遇害时间……疑在三四个月前……”
他突然直起腰,差点撞翻身边负责浇水的差役,瞳孔乍然收紧。
三四个月前,正好是上面下令停止调查澶州案的时间。
“名字!”
“张大胆。”
“年龄!”
“二十三。”
“干什么的!”
“俺……”
“你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偏要跟人家混什么帮派!天子脚下聚众斗殴你知罪吗!”
“啊?”
“下一个!”
“大哥,俺是良民,俺吃完了饭出来溜达……”
“闭嘴!谁是你大哥!你站住!叫什么名字!”
“啊啊……”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
“你们一个一个都造了反了!叫你都不听,看什么看,说你呢!”
“大哥,”白思羽无语地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处在暴走状态中的凌风,伸手去拉傅云的衣服,“都快天黑了,里面两帮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京兆尹怎么还不来?”
“唔……”褐衣男子看了看凌风,继续埋头捉衣服上的线头,“没事,他就是便秘。”
“……”
“老大!”苏展平从巷子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老远就喊,“大事不好了,御苑里的马都跑了,县令府尹和御林军全部都光着脚板子去追马了,叫咱们自己去抓……”
“你你……快给我闭嘴!”
“大哥,已经迟了。”
果然,苏展平的话音刚落,大屋里已经乒乒乓乓打响了,那动静越发嘹亮,显然隔了堵墙还是什么声音也栏不住。
“大哥,怎么办?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挺住啊!”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回头看身边的男子,“小白啊,我看今晚要流不少血,你回去多拿点金创药啊!”
“……”
“我知道了,马上回来。”青色的影子旋既融化在黑夜中。
六扇门的库房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其中多以各种跌打损伤药居多,同时也兼做粮仓,又因为环境清幽而吸引了个别人来这里偷懒睡觉,所以药房里总是杂七杂八地摆放着一些来路不明的奇怪玩意儿,比如一两银子一把的过期人参,缺了柄的古董茶壶,发霉的面饼,只剩一只的绣花鞋……总而言之是个卧虎藏龙的宝地。
因为人手不够,除了几个不会武功的仆役和个别负了伤正在修养的倒霉鬼外,所有的人都赶到五丈河边去压制菜刀帮和斧头帮的群殴去了。
所以白思羽一路行来,并没有遇上任何人影,一切都宁静得诡异。
库房的门被悄然推开,他从怀里掏出火褶子,轻轻晃动,一小簇幽微的红热跳窜开来,明灭间,凑近了桌子上的油灯,突然弹开灯下一枚铜钱。
“嗡——”
不是铜钱落地,而是一道寒光伴着清冷的风从半人高的旧桌子后面飞快刺出,来人甩开右边衣袖缠上长剑,左手持一件短兵刃扫向对方面门,他身形所经之处,快得连半点风声也没有漏出。
嘶啦一声响,衣袖已被碎成几十片残缕,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埋伏者翻转剑刃,正面迎敌,那短兵刃竟啪的一下从中间裂开,云开月明,透过窗户的缝隙渗透进来的柔光散落一地,竟照出一管分成两爿的翠绿竹笛。
持箫者并没有注意这一切,在利剑劈开竹管的须臾迟滞中,他已然欺身上去,勾住对方的面罩,回力扯下。
格子窗户突然“砰”的一声无风自开,将满天月华尽数侵泻下来,皎皎月光下,前后来到库房的两人都是一愣。
一人青衣扬起,眼睛在看清来人后,眼中虽满是惊疑之下,但立刻变为严厉的质问。
一人身穿黑色夜行衣,原本罩于黑巾内的发丝,在黑巾被掀开后,青丝如流苏般垂坠下来,眼睛里只有冷凝肃穆。
“你……”白思羽正准备开口,一波剧烈的震动忽然席卷而来,格子窗户再一次无风自关,顷刻间,两人才有所反应,只听外面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轰然坍塌。
白思羽突然眼睛圆睁,拉起对手钻进旧方桌下。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
“思羽……”
“别说了,你听我的,不要出去!”白思羽看着身旁的黑衣女子,虽然是夜晚,但是亦无法掩盖她的出尘脱俗。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又是一轮震荡,陈旧的木质房屋猛烈摇晃着,天花板和墙壁上的瓦片和泥灰滚落,无数次用力敲打在他们头顶的木板上。咣的一声,房梁也掉了下来,凶狠地砸断了靠近女子一侧的桌腿,直向女子砸去,白思羽慌忙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锢住。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语在这难得的片刻舒缓中清晰浮现——
地震!
与此同时,和京城仅有一水之隔的陈留。
上官暮走出仵作房,深吸了一口夜晚冰冷清新的空气,突然感到大地一顿剧烈的颤抖,之后便是一声巨响,侧脸望去,陈留县的衙门已经化为瓦砾。他想也不想要往里冲,突然听到一阵杀猪似的哭号,惊魂未定之余,看见一颗棉球哭丧着脸站在废墟对面,身后还跟着一干人等。
“上天啊,我不过是晚饭多烧了一只鸡,怎么竟给陈留百姓降下如此横祸啊!”
隔着人群,远远看见男孩和女孩害怕到蜷缩在一起的小小身影,上官暮这才松了一口气。
京城六扇门——
隔了好久,没有感到什么震动,白思羽突然哈哈大笑,将紧锢在黑衣女子身子的手从她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